自上次野兽袭击之后，居住地迎来了短暂的休养生息。

人们把弯角牛和猫豹的尸体物尽其用，全部做成了肉干。

跟初见异灾时不同，只要能活下去，现在的人类什么都敢吃。

顾阅川只留下最好的那部分肉，其余的抛出栅栏外，很快就被人分捡走。

变异牛肉腥味极重，韧劲十足，但饱腹感却比爬虫更强。

虽然措手不及死了不少人，但活下来的尝到甜头后，开始号召人们集中生活，组建狩猎小队。

宋含山和顾阅川被邀请加入，而邀请者正是冯去来，两人合计后同意了。

和他们这边的独门独户不同，冯去来聚集了一批能人异士。

得益于山峦所在的地质构造，他们很容易就探查发现大量石灰岩，加上洪水退却后遗留的大面积粘土，山地间随处可见的砾石、碎石等骨料，古法混凝土的材料便齐全了。

稳定的气温和晴朗的天气为混凝土制作提供了有利条件，人们寻找到一处开阔的区域，规划着简单的群聚建筑和外围防护圈。

巨大体型的动物直那次之后便没有再进入人类生活区冒犯，人们得以有时间将烧制好的生石灰、粘土和骨料混合，浇筑成型。

虽然名为狩猎小队，但他们其实承担了所有的建设工作，周期性进山捕猎，获得足够食物后，再对混凝土建筑物进行完善，加强防守能力。

终于在半个月后，顾阅川和宋含山分到了自己的房间，一个三米见方的平屋。

和木屋比起来，混凝土房屋结构坚固耐久，厚实的墙体防火隔音，能够抵御一般性的自然灾害。

紧凑的平房之上还有堡垒形态的防御工事，虽然只是雏形，但人们扔在争分夺秒地建造堆筑。

平房外圈的围墙只有一米多高，众人夜以继日地挖掘原料，将墙体疯狂叠高。

顾阅川和宋含山平时也不多话，只是和大家一起埋头苦干，他发现在经历了这几次巨大的灾难后，现在留存下来的这波人，企图通过剥削他人获得物资的支配欲望已经大大降低，更多的人不再热衷于争斗，因为他们发现在共同面对巨大挑战时，每个人都是珍贵的、可凝聚的力量。

第二波野兽袭击在某个黄昏后突然到来。

墙头站岗的人最先发现异动，他们吹着口哨发出警戒。

顾阅川和宋含山正在房间里整理背包，他们刚准备出去，按照排好的时间和人换岗。

所有人迅速倾巢而出，观察两米高的围墙外，袭来的野兽。

跟人们想象中的不同，这次出现的是一群体长不过两米的啮齿类生物，有人很快就认出来，那是体积扩大了两倍的豪猪！

其背上密布又长又硬的棘刺，远远看去只见一片尖锐的刺海，这要是有人不慎落进去，怕是会被瞬间扎成人形刺猬。

“可惜火药还在研制中，硫磺的开采量还是太少。”旁边的人懊恼地说着，手里射出的箭矢对成群的豪猪并没起多少作用。

好在豪猪只有一波，虽然看起来密集，但重叠到十几米便后继无力。

顾阅川将木质箭头引燃，对着猪群射去，效果比之前好了不少。

大家有样学样，带着火焰的箭支如同流星一般划过空中，对豪猪群造成了巨大混乱。

伤亡过半的豪猪突然转身，以臀部冲向围墙，棘刺猛然抖动，铺天盖地地朝围墙上的人类射击！

“趴下！”宋含山反应最快，拉着顾阅川扑倒躲入墙根。

一些人反应太慢，被棘刺射中身体，发出惨叫。

这些离开身体的尖刺可比木箭锋利得多，轻易就能刺穿人体肌肉，上面附带的微小倒刺能让人在抖动间带来剧烈疼痛。

漫天棘刺一波过去再无动静，有人胆子大，偷偷趴着墙面探出额头，“这些豪猪，死，死了！”

众人闻言重新看过去，只见没了棘刺的豪猪光裸着身体四脚朝天，似乎真的一命呜呼了。

“这也太怪异了，没听说豪猪身上的刺还能主动射击的。”

“或许这只是长得像豪猪的怪物呢？”众说纷纭间，大家在冯去来的带领下靠近一地豪猪。

经过反复确认，这些豪猪确实是在棘刺离身后突然死亡的。

众人不再多想，搜刮着战利品回到围墙之内。

接下来的日子，具有强烈攻击性的野兽似乎又开始周期性消失，众人码高围墙后，在墙体外五六米远挖起了环状的地下沟壑，布置尖刺等各种陷阱。

正当人们集聚力量，准备迎接下一次未知攻击时，高烧、呕吐、甚至是昏迷突然开始在人群中蔓延。

人群中没有医生，只有一个曾经在家里养过不少动物的爱好者，他推测大概是这些变异生物携带了某种细菌或病毒，通过身体进行传播，人们沾染了它们的血液，食用了这种肉，就被感染了。

“这也只是我的猜测，就像之前我们吃猴子肉，那时候人们的身体强度还不及现在，不还是挺过来了。”

冯去来也没有别的办法，只能安排少量人员继续加固防御工事，一些人照顾生病的人，这部分基本都是由他们的亲人在接手。

顾阅川是在出现第一例病人后的第五天开始察觉身体不适的。

他先是浑身起红疹，然后是持续低烧、浑身酸疼，宋含山把他关在床上不许别人探视靠近。

之前还剩下一点药品也被他陆陆续续喂给爱人，结果都不见起色。

“我上次发烧，好像都是一年前的事情了，咳咳！”顾阅川精神萎靡地拉着宋含山的手，本想缓解一下气氛，结果不小心呛到嗓子眼。

“别说话，好好休息。”宋含山回握爱人的手，紧紧盯着对方，深怕一个不注意人就会不见了一样，“我听说冯去来已经带人出去找草药了，或许这种未知感染能够被同样变异的植物治好。”

他恨不能自己出去找，但又顾及爱人，他是不可能将他一个人留在这里的。

顾阅川窝在睡袋里小憩，宋含山就守在他身边，偶尔用腕足的粘液擦拭对方裸露出来的皮肤。

傍晚，冯去来带回了路上见到的所有草本植物，它们身上多少还是带了点灾难前植物的特点，有人能够模模糊糊地辨认，分类堆放后用泉水煎熬。

宋含山第一个端着碗去拿药，按照以前的医药知识，这碗黑棕色的汁水是能够降温消炎的。

他回去将顾阅川抱在怀里，把汤水喂进爱人嘴里。

就这样又过去了两三天，聚集地生病的人们还是没有明显好转，但也没有继续恶化。

宋含山的脸色越来越沉，冯去来都不敢来打扰他，总觉得对方一个不顺气能把屋顶掀翻。

而他确实一直在压抑着自己快要暴怒的情绪，看什么都不顺眼的宋含山只有在凝望爱人的时候收敛了脾气。

顾阅川靠着垫子坐起来，“你别老是使唤冯去来，他年纪比你还大些，每天还有一堆事要忙。”人家现在好歹也是众人的主心骨，宋含山要求这要求那的也不给人面子。

宋含山用毛巾轻柔地擦了擦对方额头的细汗，“你别操心这些了，今天感觉怎么样？好些了吗？”他掏出塑料口袋，抓了几颗种籽。

“别给我吃了，没什么用，还怪不舒服的。”顾阅川见他又要拿出之前和韩家交换来的未知果实籽，拒绝道。

“不舒服怎么不早点告诉我！好好，不吃这东西了。”宋含山徒然升高的音调再看到爱人蹙起的眉头后立马降低，哄着对方再躺下休息。

“不想睡，骨头都睡疼了。”顾阅川还没来得及伸手，宋含山就已经帮他轻轻按摩起来。

暂停食用动物肉后，宋含山每天喂爱人吃的都是积攒的军用口粮，省着点还能吃半个月。

口中说着不想睡的顾阅川最终还是在舒服地按摩中睡着了，宋含山刚掖好被角，就听到门口轻微的敲门声。

冯去来咽了咽口水，他也不想打扰对方，但是野兽的攻击再次来袭，让他不得不找到宋含山。

一听变异动物又来了，宋含山没有多言，只是让蹲在一边的黑黑守好顾阅川，关上门后又让冯去来派了两个人守在门口，自己拿上猎刀跟了出去。

壕沟里已经堆平了动物尸体，有长角鹿、棕熊、松鸡一样的大型动物，也有同豪猪一样，体型相对较小的动物，但哪怕是最小的动物也比人高大。

这些混杂的野兽共同冲击着人类修筑的围墙，数量看上去比上次还要多。

宋含山双手持刀，直接从三米高的围墙上跳了下去。

“宋——”冯去来被他突如其来的动作吓了一跳，还不及阻止就被对方一刀一个的果决震撼住了。

由步足伪装的细长猎刀销铁如泥，轻松破开扑来的棕熊，右手一挽便砍断锋利的鹿角。

脚下那一群一米高的狸子冲撞着他的身体，人类却巍然不动。

趁着空档，宋含山踢飞了不少啮齿动物。

冯去来和围墙上的人目瞪口呆，他们知道宋含山很猛，但从没想过这个人原来还能这么猛！

如果变幻出外骨骼，宋含山还能杀得更快，他的长刀在熊鹿的身体里穿梭，发泄着无处可去的愤怒。

撞击围城的大型动物被迅速移动的他切断四脚，砍断脑袋，劈开肚子，血流成河。

直到地上只剩一些狸子、獾猪，短时间内对围墙不会造成太大伤害的动物，宋含山才停下收割的动作。

血人一般的他爬上木梯回到墙内，冯去来身边的人都下意识往后一退，仿佛不小心放进了野兽般满是惊恐。

“啊......辛，辛苦了。”冯去来张口结舌，半天才吐出一句囫囵话。

宋含山朝他点点头，“剩下的你们再处理一下。”说完转身往平房走。

人一离开，笼罩在人们头顶的低气压似乎也跟着消失，众人拍拍胸口，“太恐怖了，这简直就是......这还是人吗？”

有人语无伦次，有人久久不能回神，冯去来高声呵斥众人，“现在不是放松的时候，下面还有很多野兽，先把这波扛过去再说。”

不论如何，有这样的人在他们的队伍里，他们应该更安心才是。

因为有对付豪猪的经验，围墙在之前也进行了加固，人们利用巨石和火焰，没多久就击退了野兽，再次留下一地狼藉。

众人确认安全后，纷纷下去清理尸体，放着这些不管不仅会招来其他野兽，说不定还会引起其他未知风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