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姚筝放了一杯热水在唐鸢，因为外面的雨好像还会下大，气温降下来了。
她知道这家伙有些体寒。
唐鸢看了一眼那水杯，没拒绝，也没有去拿。
也就是这个时候杨青青开了几分钟都没有动静的直播间闪烁了几下，随即出现了画面，传出来了杨青青的声音。
“大家好，我是杨青青……”
她的声音很缓慢，夹着细细雨声，不大，却能让人听得清楚。
屏幕里的光线很昏暗，只能依稀看见那大概是个平坦的地方，能看见天空。
杨青青的上半身出现在屏幕里，她今天穿的是一件碎花连衣裙，披了一件毛线外衣，她的头发扎成了个很乖顺的低马尾，雨珠点点落在上门，没有马上晕开 还能在微弱的光线下发光。
她的气色不好，除了姚筝那天看见的憔悴，更多了阴郁。
她努力在对着屏幕笑，虽然那样的笑看起来有些渗人。
“不知道大家还记不记得我？是的……我不久前才被周大小姐退婚。看来大家都认识我呢，那太好了。”
“我今天是要直播些什么？”
杨青青的笑容消失了一瞬间，又重新出现：“我自然是来直播一些大家喜闻乐见的东西。”
她看了一眼屏幕上的时间，发现现在已经是八点二十七分，她开口：“我今天是来给周大小姐，给你们所有人来送一场礼物的。”
“不知道你们能不能看出来我现在所在的地方，是一个有十多层楼的天台……”
“等到八点五十九的时候，我就会从这里跳下去……”
她的声音愈发阴冷，安静了几秒没有说话，才看向屏幕里面。
她这一番话显然是惊起了巨浪，直播间上面的评论刷新的过快。
如果是以她一个普通人的身份，其实是断然不能达成这样的效果的，主要还是她和周疏余扯上了牵连。
杨青青看着直播间的这些评论，一串问号刷新过去后，多数都是在质疑她。甚至有人很看热闹不嫌事大，打赏给了她好几个礼物，叫她快点跳。
［什么情况？这是因为知道自己做的那些事情很丢人了，活不下去了，寻死来了？］
［不是我说，这又是闹哪样？妳要跳就快跳，开个直播在这里干嘛？哗众取宠？］
［妳这是真的假的？还要给自己定一个时间？这是在卖什么可怜，妳破坏别人的感情在先，难道还骂不得了？］
……
杨青青扫过这些信息，没有多做回复。
这样的话她这段时间早就已经听多了，说的人只是图一时发泄自己的情绪，她早就已经习惯，现在也能够无视。
除了这些嘲讽的，阴阳怪气的消息，只有少部分人在安慰她，叫她不要冲动，不过这样的信息很快也会被淹没。
更多的人只是在屏幕对面冷然看待，他们看杨青青这一出直播，只是吃瓜凑个热闹，图一个刺激，最终的结果怎样，对他们来说都是一样的。
杨青青满足他们这样的期待：
“我看见有人问我为什么要跳楼寻死，还要选择这样‘哗众取宠’的方式，刚好，这也是我今天想说的……”
……
唐鸢的办公室里，所有人都噤声，看着屏幕里面那个笑得很‘开心’的女人，听见她的声音幽幽陆陆续续传出来：
“是因为我要报复周疏余啊。”
“我要让她永远记得我，每天晚上做噩梦都要梦见我，我死了都要缠着她！她别想好过！”
她的语气愈发激动：
“你们也会记住我的，我要你们也记住我，毕竟我变成这样，也不是周疏余一个人的功劳，你们也是！”
“哈哈哈……说周疏余是无辜的那些人，你们究竟是记性不好还是在装傻。她先是出轨我背叛了唐鸢，现在又抛弃了我。你们居然还在说她是追求真爱？”
“狗屁真爱！所谓爱情，这是不是只是你们上流社会的遮羞布？！”
……
办公室里，每个人的脸色都不是很好，周疏余更是死死盯着屏幕里面杨青青那张脸，浑身都在剧烈颤抖，仿佛是第一次认识她一样。
“定位到她的位置了。”
是唐鸢先出声，打破了这片寂静，她的声音依旧是镇定的，给其他人下达着命令：
“我现在叫人赶快过去救人，警方那边也已经通知了，现在妳们确保不要让她关了直播，我需要随时注意她的情况。”
姚筝听了她的话，稍有混乱的心情一下稳定下来，看向周疏余：“我刚刚叫妳打的电话通了吗？”
周疏余脸色苍白，声音也有些颤：“没……我打了好几次，她都没有接。”
姚筝猜到了会是这样，她说：“妳现在别打了，她不会接妳的电话了。”
“先确保她不会关闭直播，看她现在好像还没有这个意思，但等下正式开始营救的时候，妳就直接进直播间发评论和她对话，尽量拖延时间，转移她的注意力。”
周疏余有些僵硬地点头。
等杨青青的注意力都放在直播间上的时候，才好营救。
……
八点四十九分。
雨一下大了，街道被彻底打湿了，行人也少了下来。
唐鸢还是拿过了那杯热水，捂在手心里暖着手。
姚筝看见了，心想果然还是冷到她了，于是凑过来献殷勤，问她要不要盖毛毯。她记得以前自己来到访这里时，柜子里面一直都收着一床毛毯。
唐鸢表情不变，视线没移开屏幕，只点了点头。
等姚筝把那毯子盖在唐鸢身上时，屏幕里也有了新的动静：
今天杨青青没有带伞，所以现在全身被淋透，但还是站在雨里，眼神愈发阴鸷。
还有最后十分钟，她就要告别这个糟糕的世界。
她已经不再回答直播间里面的话，任由雨水打湿屏幕，模糊了摄像头。这手机大概报废了，但那个时候她应该也无所谓这些了。
她一边拿着手机，一边提着自己的裙子，爬上了栏杆。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直播间里面突然崩出来了一条紫色的消息，这代表着这发消息的账号是被平台认定过的，都是些有头有脸的人物。
杨青青被吸引了注意力，看向屏幕里面，随后紧紧皱眉，那个发消息的名字她太熟悉了。
［周疏余：杨青青，我们聊聊吧。］
杨青青看着这条消息沉默了几秒，刚刚周疏余就一直在给她打电话，但她一次都没有接。
此时，她哼笑了一声：“妳想和我聊一些什么？”
这大概会是她这辈子唯一一次能把周疏余逼急的机会。
她现在很乐意看见对方的痛苦。
［周疏余：我知道我是对不起妳，但妳不应该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妳想要什么，我们都可以好好商量。］
这什么鬼话？杨青青没想到这人到了这个时候还能这样高高在上，还来说教她。简直要被气笑。
但最终她还是没笑出来，声音更加冷：“这话一个月前听了我会很高兴，但现在，周疏余，妳能给我什么？”
“妳给我的我都不想要，我现在只想看妳痛苦，看妳身败名裂，被所有人唾弃，看妳像我一样！被毁掉爱情，接着毁掉所有的！”
杨青青说完，眼里有有些赤红，胸腔剧烈起伏，几秒后，她的语气又平复下来——冷眼扫过屏幕。
“现在，妳是不是慌了，周疏余？”
……
办公室里，看着屏幕里面周疏余说的那句激怒杨青青的文字，听见杨青青的话，姚筝眯起了眼看向周疏余，心里暗骂她真是会说话。
“妳不要说这些刺激她的话！妳说点别的，比如她喜欢的东西，比如她和妳的回忆！周疏余！”
她那一声吼得很大，把周疏余惊了一跳，点头说好，捏着手机拼命回忆——
杨青青喜欢什么？
她好像什么都喜欢，又什么都不喜欢。因为只要是自己给她的东西，她都会喜欢。
周疏余唯一一个可以确认的东西，是她喜欢自己，但那也是以前了。
至于回忆……周疏余手心都急出了汗，她拼命在商场和床上之外回忆着自己和杨青青的回忆，有什么？她几乎想不到一个可以说的，有价值的回忆。
姚筝语气急切，在一边呵斥她：“妳想到了没有？她现在明显警惕性很高，那边救援的人不敢贸然出现，更不敢去接近她，只能靠妳先转移她的注意力才能继续。”
姚筝现在真是想把这人从高楼上丢下去算了，还不如换她自己来。
她的手心也全是汗。
今天发生的这一切都让她想到当年。自己拼了命想去救陈晓园，但最终还是无能为力，晚了一步。
难道现在也要那样吗？
难道有些东西真的是人无论如何努力也改变不了的？
她死死捏着自己的指尖，想以这样的疼痛来放松心情，但是痛到一半，却感到一抹有些冰凉的触感贴上了自己。
她一愣，转头一看，才发现是唐鸢。
这人不知什么时候伸手过来，去掰开了她的指尖，牵着她的手。
什么意思？
虽然不合时宜，但她心跳还是落了一拍。
唐鸢没去看她有些惊讶的表情，不动声色地转头看向周疏余：
“现在是八点五十二分，还有七分钟。能不能想起来妳们是什么时候第一次见面的？”
第一次见面？
八点五十九分？
周疏余恍然睁大了眼，一下意识到了什么。在直播间里面疯狂打字：
［晚上八点五十九分，这是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吧？青青，妳还记得那天吗？］
哗哗哗……
雨声很大，雨水模糊摄像头后，杨青青在屏幕里面看着朦胧了起来。
好在发出的声音还是清晰的：
“妳终于发现了？”
“周疏余，我怎么可能忘记呢？”
“忘记了的人是妳自己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