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栖和经理站到了老喻身后，视线紧锁那个ID。

季柏川也想去看，池漾先红着耳朵去捂他眼睛，恶声恶气地说道：

“你不许看！”

一听这话季柏川就不动了，抓住他的手腕，把他手攥在掌心里答应道：

“嗯。”

看见这一幕的李经理面无表情地移开了视线。

老喻从震惊中回过神，喝了一口茶后才问道：

“那你现在的想法是转位置？”

“是，他们都比不上我。”

老喻从池漾这句话里听出几分不知天高地厚的傲气。

身为教练，他面对这种选手总是很头疼。不管实力有多强，太狂总是会做出不理智的事情出来。

比如说现在，冠军对抗路说要转位置，接FMVP打野的班，传出去绝对有不少人以为他们疯了。

“明天约训练赛当试训。你登Kill的号，对抗换小厘。”温栖说道。

老喻听出了他的言外之意，额头上青筋狠狠一跳。

“那比赛也上小厘？”

打A组小厘勉强能应对，到S组就很吃力了。

一直安静着的李经理咳了两声，等他们都看过来才说道：

“有件事，我觉得有必要跟你们说一下。”

“君意联系了我，说他愿意自掏腰包跟RT解约，免签约费来我们战队。”

上个转会期花一千万也没谈拢的选手，现在说免签约费来，李经理听说这消息时也觉得不可思议。

会议室安静了几秒钟，温栖开口道：“这件事等明天试训结束了再说。”

回宿舍的路上，池漾越想越觉得奇怪。

“真有人图我们队退休金高？”

“想知道原因？”季柏川问。

“想。”

圈子里有很多人都好奇，RT是不是救过君意的命。

一拖四、被孤立、坐替补席、跑商务，直播时长比RT老板命还长，每次转会期都有战队想买他，但他留在RT一年又一年。

“漾漾，你告诉我为什么不玩打野了，我就告诉你为什么君意这次愿意转会，怎么样？”

池漾甩开他想牵自己的手，“那我不想知道了。”

季柏川无奈轻笑了一声说：“我们新教练当初带过君意，应该是奔着教练来的。”

更准确一点，是温栖带领君意走上了职业选手这条路。

木西，当初带领常驻B组的RT一年三冠，君意就是他一手调|教出来的顶级边路。能适应不断更新的版本，时至今日依旧保持着S组选手的水平。

聊着聊着就到了，池漾打开自己房间的门，冷着脸说道：

“那你们应该很有共同话题。”

听出了他声音里掺杂的不悦，季柏川解释道：“我跟他没什么私交。”

“都是一样的傻逼。”撂下这句话后池漾就进去了。

进门后池漾先洗了个澡，打算为了明天的试训先熟悉下手感。登上游戏后，盯着Kill的FMVP皮肤发呆了很久。

从他们在一起之后，曾经很多池漾想不通的问题似乎都有了答案，又或者说是他终于愿意接受那个答案。

为什么打野玩到巅峰第一突然转位置呢……

因为喜欢。

那段时间池漾满脑子里都是季柏川。

所受到的教育和他的三观像一张网，将这份青春期悸动笼罩的密不透风，可喜欢的种子依旧在池漾自己都没有注意到的情况下生根发芽。

‘喜欢’和‘讨厌’是两种截然不同的情绪，但所表现的方式却有高面积重合。

看他的比赛、在意他的成绩、关注和他有关的一切。

池漾做不到心安理得去喜欢，刻意逃避，勉强说服自己在当黑粉。

单方面认为不用他的FMVP皮肤就不算粉丝，奈何无意识去模仿他的打法思路还是将崇拜暴露了个彻底。

直到YL的青训教练辗转找上门，开出能让Kill指导他的条件，池漾才明白自己表现得有多明显。

恼羞成怒换号、转位置，跟过去彻底一刀两断，后面还做了很多贴合‘黑粉’身份的事。

池漾约的陪练上线，打了几把却怎么也不在状态，有些暴躁地抓了抓头发，果断起身去敲隔壁房间的门。

季柏川刚洗完澡，一边开门一边问，“不是知道密码吗？忘了？”

门刚开池漾就挤了进来，抱住季柏川的腰说道：

“对不起。”

季柏川：“没关系。嗯……又发生了什么？”

池漾：“我不应该骂你。”

季柏川顺着他的话去回想，用不确定的语气问：

“那句傻逼？”

低头盯着池漾发旋，季柏川说，“那也算骂人啊宝宝。”

“我觉得你心疼我，在跟我撒娇。”

池漾攥紧了他的衣服，耳朵涨得通红，咬牙切齿地说道：

“撒你大爷的娇！”

这句话把池漾心中的歉意都搅没了，走到沙发上坐下双腿交叠，微微抬起下巴说道：

“当初我骂你骂得很脏，特别……难听。”

季柏川站在沙发后面弯下腰，修长手指插|入他红色发间轻轻揉了揉。

“好，知道了，没关系。”

“原谅当时不懂事的小孩吧，漾神。”

池漾被哄好了，伸手去拽季柏川的衣服，把人扯到差点脸贴脸才说道：

“转位置是因为喜欢你，不想让人知道，但还是被发现了。”

一句话让季柏川想吻他的动作僵在半空中，脑海中控制不住地去想：

那时候的池漾才多大？

在季柏川奇怪眼神注视下，池漾说道：“在我以为你很糟糕的时候，我就很喜欢你了。”

池漾深吸一口气说，“如果有哪天……你觉得活着好辛苦的话，可不可以想一想，这个世界上还有我很喜欢你。”

心神不宁、大晚上跑过来，归根究底池漾还是在担心他的病，更怕自己当初年少无知说的话，成为压垮骆驼的稻草之一。

季柏川轻轻拍了拍他的后背，很想装出一副若无其事的模样告诉池漾，情况没有他想象的那么严重，可在感受到池漾微微发抖的身体时还是不忍心。

所以他说：“好吧。”

“你说话要算话。”池漾不依不饶地补充。

感受着怀抱被填满的充实，季柏川态度很认真地跟他承诺：

“嗯，我说话算话。”

池漾情绪平复好后就又在群里喊了陪练上线。模仿的对象就坐在旁边看他打，偶尔开口指点，一对一贴心辅导。

结束时已经是凌晨三点多，池漾往季柏川肩膀上一靠连眼睛都懒得睁，小声说道：

“队长，困……”

怕吵散他的睡意，季柏川用很轻的声音问道：

“打算睡哪儿？”

“这里。”

季柏川手穿过他的腿弯把人抱到了卧室里，伸手想替他盖被子，池漾就侧身将脸凑到了他的掌心，鼻尖轻轻蹭了两下。

可爱到季柏川忍不住轻轻捏了捏他的脸，低声道：

“晚安。”

季柏川蹲在床边，听池漾呼吸声逐渐变得均匀，拉上遮光窗帘，才放轻脚步走出去。

看着乱糟糟的客厅，季柏川唇角挂着浅浅的笑，卷起袖子开始收拾。

池漾总有本事让每一样东西出现在它不该出现的位置。

怕吵到屋里人睡觉，季柏川只收拾出来了个大概，替池漾把手机充上电，在沙发上睡下。

…………

训练赛约在下午两点半。

之前教练定了规矩，需要提前十分钟到训练室，刚收假回来的五个人踩点进了门。

人到齐都坐在自己位置上，老喻先跟他们介绍了下新的主教练。

温栖合上文件夹，说道：“今天这场是行舟的试训。”

哈欠打到一半的楚桑听见这句话，忍不住怀疑是不是自己在梦中穿越时空，掏了掏耳朵问：

“谁的试训？？”

池漾已经登上了Kill的账号，头也不抬地回答道：“我。”

楚桑从知临手上接过冰美式，灌了一大口后脑子是清醒了点，但人还是稀里糊涂。

“什么？？”

老喻几句话解释清楚原委，时间到达两点半，他们被拉进了房间里。

根本来不及思考，训练赛就已经开始。

在BP环节，知临问：“要怎么打？”

池漾回道：“把我当队长打。”

知临大概明白了意思，“好。”

训练赛拿得都是练透了的招牌阵容，顶替Kill的池漾发挥堪称完美。

结束后，池漾摘掉耳机靠在椅背上休息，旁边楚桑在问，“你怎么打的？我都差点忘了这号是你在上！”

池漾咽下已经不冰的果茶，用懒懒的调子回道：

“用手。”

隔壁房间，老喻正在跟对面战队教练沟通，说完一些普遍存在的问题后，他状似不经意地问道：

“你觉得Kill今天发挥的怎么样？”

两人是多年好友，对面教练没忍住朝他翻了个白眼。

“你要是想让我夸你选手几句就直说，用得着这样拐弯抹角？”

老喻尴尬咳了声，“没那意思。”

“还装呢？不然Kill今天这表现有什么好说的？”

“要换成前段时间的话，我还能说他打得太收着了，实力没发挥出来。第三把龙团那波他都敢开，有早期那影子了，木西调的？”

事情没定下来之前，老喻不好对外透露，随便打了个哈哈带过去。

挂断通话后，温栖和老喻对视了一眼。

结果已经显而易见。

老喻坐下拧开保温杯喝了口茶说，“这消息传出去，你不知道得挨多少骂。”

在盯回放的温栖反问，“我还怕被骂？”

这话老喻没法反驳，“你给他们复盘，我去催君意。”

漫长且无聊的复盘环节结束，一个两个都放倒了椅子说躺就躺，就连最跳脱的楚桑也没力气说话。

池漾打了个哈欠，生理性泪水浸湿睫毛。

黄昏时分，橘黄色的光落在他们身上。

五个人安安静静欣赏完夕阳，休息得差不多了，小厘终于想起了被忽略的一件事。

“队长呢？”

楚桑转动椅子看向池漾，其他三人也有样学样转过椅子，视线全落在他身上。

心里有鬼的池漾难得没炸毛，拿起桌上手机点开微信，力道大得恨不得把屏幕戳穿。

楚桑没忍住‘噗嗤’一声，紧接着就响起几声心照不宣的笑。

池漾耳朵红得几乎快滴血，将手机塞进外套口袋，一言不发冷着脸出了训练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