挽起袖子准备指导我,兴奋劲还没过,她突然像是想起了什么,看了看厨房,【欸,不用先去找地劈柴吗?】
我冷酷地说:“你也给我滚。”
日子就这么凑合过下去了。
我没有忘记当老板的梦想,但我总觉得自己的走向有点偏。
然后,就和所有的话本故事一样。
我人生的转折来了。
[8岁,家被偷了。]
…
那一天,刚好是新年。
我特意为过年换的新衣服,还有抹过霜的手,全都染上了红色。
是养母的颜色。
温婉如玉的美人松开手掌,任凭我非常熟悉的那个人倒在冷冰冰的地表。
在她弯下身,用香气扑鼻的手帕擦拭着我沾血的脸蛋,细声细气问着我害不害怕时,我摇了摇头。
对方红唇轻勾,很是满意地打量了我一阵,抬手摸着我的发顶,发出好似怜爱的叹息。
“你好啊,小裕礼。”她念出我的名字,每个字都咬得清清楚楚,“我是来找你的,愿意跟我走吗?”
跟她走?
我嗅着空气中浓厚的血腥气,以一种分外平静的诡异声音说:“可是,你把我住的地方弄脏了。”
“那还真是对不起。”
她一脸恍然,像是才想到这件事,涂着艳丽甲油的十指转而拎起早已经不动的女人衣领,那张属于女性的温顺面容在血的点缀中如此怪诞,而她只是保持着完美的笑容,说:“我这就处理一下。”
我不知道她做了什么。
人类的肉与骨在这刻显得如此脆弱,尸体开始变换,如受到高温加持那般鼓胀,膨大——像是谁打翻的番茄罐头,在这个人的手下逐渐化作一滩粘稠的血汤。
最后…消融。
清理完血迹的缝合线女人拍拍手,侧目看向我。
“现在,可以跟我走了吗?”她说。
砰——
宣告新年到来的烟花在窗外炸开,喜庆而嘹亮的响动终于让我回过神。
彩色的火光一瞬间将女人的身姿照亮,她笑起来很美,像一副活的美人画,可在我的脑海里,却依旧反复播放着她随意便处理掉尸体的光景。
我本以为自己会吐。
可实际上,我的身体就像不属于自己那样,什么感觉也没有,心脏处只有古怪的胀痛。
【系统。】
【……】
【你在的吧,系统。】
不知道什么原因,欺诈系统的反应比平时慢半拍,被我又叫了一声,才反应过来,【我在。】
【我同意和你签订契约。】
我听见自己心跳的剧烈加速。
【教我。】我说,【我要骗过她。】
欺诈系统沉默,不知为什么,隔了几秒,突然反问道:【不做好孩子了?】
【不做了。】我毫不犹豫。
之前所见的死亡反复盘旋在脑内,以最生猛最不容拒绝的方式,驻扎在心头。
【很好,契约成立。】
不知为什么,欺诈系统的声音听起来一点也不开心。
她语调冰冷,随即开始指引我该怎么做。
我闭上眼消化着她说的要点,任凭百般念头流水一般在脑内一晃而过,又很快睁开。
“我想知道,跟你走能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不会被指责成坏孩子吗?”我用平静又带点好奇的声音询问道。
“当然。”女人和蔼答着。
“能想买什么就能买什么?”
“当然。”
“也不用做家务或者别的什么劳动?”
“我不要你做那些。”她保持微笑,“只需要把你的术式为我所用就好。”
“我明白了。”我最后深深看了眼地上的那摊血水,选择性地忘记了那场死亡,说:“请立下束缚吧,这样我就跟与你走。”
眼前那张脸露出些许惊讶,“她居然让你接触过这方面的知识啊。”说着这话的人没有进一步使用任何暴力手段,转而动作优雅地用手帕擦拭着自己手指上沾染的血。
“好哦。”对方浅笑着应道,“看在故人的份上,我给你一个开条件的机会。”
“……那么,我的请求是——”
砰——
夜空被明亮的烟火装点的绚丽多彩,花炮与爆竹齐响,一并也吞没了我的声音。
这场极度不对等的交易十分成功。
我很幸运,还能再次见到明日的太阳。
又很不幸,年仅八岁的我,还没有来得及成为老板,先成了别人手下的打工人。
……不。
不对。
在缝合线女人朝我伸手时,我也无比顺从地牵住了她,然后垂下眼。
——既然我做不了老板,也做不了奶奶认知里的好孩子。
——至少现在起……
我就是欺诈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