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我接回来了,然后呢?然后应该做什么?”
江阑从没养过雌虫,压根不知道养雌虫需要准备什么东西,他让家里的智能管家搜索雌虫生活必需品,并按最低数量采购了一批回来,估计下午就能到。
“你带他去买几件能看得过去的衣服,记得把过程录下来,让你的部下剪辑一下发到星网上去。”
江阑听了这主意,表示十分赞同。
确实,折辱这虫虫喊打的叛徒能给他带来很大一波热度,要是营销好了,能挣的钱不比他爹给他的零花钱少。
他还什么都没说,他的雌父就已经猜透了他的心思。
“你要用行动去感化他,他能不能被感化是一回事,网友看没看到又是另一回事,把你仁慈的人设立起来,我们以后帮你晋升都好活动些。”
真麻烦,给口饭吃饿不死不就行了吗?
“非要带他出门?叫裁缝上门不也一样吗?”
“你又犯傻了,他能活到衣服做好的那一天么?随便买两件充充数就行了。”
见江阑还在推脱,他雌父知道他是个吃软不吃硬的主儿,温柔地和他打起了感情牌。
“你雄父马上要竞选州长了,到时候需要他出来演一场戏,在此之前你只用保证他活着就好,为了我们这个家,这么简单的事情,阑阑能做到吧?”
“知道了,知道了。”
升官升官,他雄父的眼里只有当官,真是麻烦。
江阑佩戴上小巧灵活的摄像头走下楼去,雌虫靠着墙壁小憩了一会儿,听见下楼的动静立刻警觉地睁开眼。
瞧他一副路都走不了两步的样子,江阑让智能管家把仓库里放着的轮椅推过来,又摇了几个保镖过来把轮椅推上保姆车。
你以为他会亲手推自己的雌奴上街吗?大错特错。
即便准备了轮椅,他仍牵着牵引绳的手柄一端,催促雌虫赶紧站起来。
周祉别扭地往前走了两步,膝盖处难耐的疼痛让他每往前走个十来米就不得不停下,扶着墙壁休息一会儿。
江阑这才注意到,他膝盖部分的白袍早已染上斑驳的血迹,眼下已经呈现干涸后的褐色,几乎和血肉粘合在一起,每走一步都会撕扯到伤口,渗出新的血来。
这大概是他在门前的鹅卵石台阶上跪了两个多小时留下的伤痕,镜头聚焦在伤口上,伤口血肉模糊得已经到了必须打码才能发出去的程度。
一想到上药时又能拍摄新的素材,江阑不介意让这伤口撕裂得更严重些。
见周祉还在玄关处磨蹭着,他不耐烦地催促道:“走快点。”
门外凑热闹的虫还未散去,见他们又走出来,纷纷举起了录像设备。
江阑向他们挥手示意,推着周祉叫他赶紧上车,别在外面丢人现眼的。
车窗外高耸入云的建筑群像如同巍峨庄重的山峦,直插云霄,而悬浮在半空中,用飞行器制造的花园则像漂浮的岛屿,点缀在高楼之间。
公共飞船的问世大大缓解了地面交通的压力,天生无翅的雄虫老爷们更喜欢四平八稳的老式轿车,而那些生而有翼的雌虫本就向往天空,对他们来说,只有坐飞船通勤的片刻,他们才能短暂地呼吸一口混浊世道以外的清新空气。
周祉很少有坐在车内看窗外风景的机会,他们都说这是伊塔罗Ⅸ号因发展而变化最大的十年,可他这十年几乎都在P国的狱中度过,再回到这里时,母星仿佛换了个世界。
江阑可没有他这么伤春悲秋,他本就是从首都星移民而来,这里对他来说还比不上首都星的一半繁华。
车在VIP车库里停稳,他牵着周祉走进了一家他自己平时都瞧不上的服装店。
这家店最不缺的就是极具个性的服饰,虽然丑,但恨不得把“贵”这个字用针线缝在每一块布料上,正符合他此刻的需求。
他在休息室落座,转头却看到雌虫还在他身边站着。
“我已经坐下了,你站着是想要压我一头吗?谁教你的?”
导购眼皮一跳,心说怎么来了位脾气暴躁的金主,他赶忙叫实习生把垫子拿来,放在周祉面前,好叫他方便跪下。
江阑在衣架旁转了一圈,挑了几件让导购拿到周祉面前。
“哈哈,您真是眼光独到,我保证,这几件您家爱雌穿出去绝不会出现撞款的情况。”
“换上瞧瞧。”
“雌子,试衣间在这个方向。”
周祉刚起身,江阑就叫住了他。
“不用去试衣间,在这里换就行了。”
什么?他的神情骤然一变,眼神中闪过一丝慌乱,嘴唇微微颤抖,像是被一盆冰水从头顶浇下。
“为什么不动?脱件衣服有这么难?是不是还需要我亲手帮你?”
“不,不用……”
江阑发现他的视线落在自己胸前别着的摄像头上,顿时意识到了问题所在。
“你在害羞什么?你是我的东西,我怎么看,给谁看都是我的权力。”
他取下了摄像头放进兜里,坐在沙发上示意周祉不要浪费他的时间。
“再说了,你的视频早就在网上流传疯了,谁都知道你是个不知廉耻的三手货,你还有什么可矜持的?”
导购瞧着气氛不对,识相地退出了贵宾室。
他的口无遮拦令周祉的脸色尴尬得发白,他知道他说的全部都是事实,可毕竟在众目睽睽之下,他还是做不到完全不在乎。
算了,他安慰自己,就当是一次再普通不过的检查,这在监狱里不也是常有的事吗?
他将手伸到后背去,解开了白袍唯一的一枚纽扣。
江阑猜的不错,他白袍之下果真什么都没穿,身板瘦削得跟一具骨架站在那里似的,苍白的皮肤薄如白纸,遍布着陈年的伤痕。
他还未看清楚,周祉就已经套上了需要试穿的衣服,那速度迅速得不像是一朝一夕能训练出来的。
果然丑衣服无论谁穿都难看得令虫发笑,他大手一挥,这几件他都要了。
“身上这件直接穿走,其他的包起来。”
“好嘞!雄子,您对您的爱雌真是大方!他也真是有福气,寻到了您这样又有品位又体贴的雄主。”
他的夸赞在江阑这里很是受用。
江阑刚要扫脸支付,周祉那双骨节分明的手搭在了摄像头上,拦住了他。
“我不喜欢。”
“你说什么?”
被他用余光一瞪,雌虫顿时紧张得结巴起来,但他还是鼓起勇气说道:“我,我不喜欢这些衣服……”
眼瞧着这件挂了一年都没动静的衣服马上要卖出去了,导购也站出来做和事佬。
“哎呦,听你雄主的就对啦,好多雌虫一年都穿不上一件新衣服呢。”
“是啊是啊,你的雄主还亲自带你出来买衣服,你就知足吧。”
雌虫沉默了,在所有虫眼里,雌虫就该在结婚前无条件服从雄父,在结婚后无条件服从雄主,这早都成了全社会的共识。
而雌虫的个人意志?这种东西的回收价格比矿泉水瓶还低廉,根本无人在意。
见他们结账要走,导购又推荐起近期店里上新的款式来。
“雄子,马上要入冬了,给您的爱雌买件冬衣吧。”
“不用了,他活不到那个时候。”
江阑拒绝了,走的比谁都快,像做任务一样去下一家店打卡。
周祉的脸色很差,这些奢侈品门店开设在街边,而不是商场里,这意味着他必须赤脚走在水泥路上,没走一会儿,他的脚就已经被路上尖锐的小石子磨的见了血。
“真麻烦,来人,把轮椅推过来。”
江阑嘴上说着麻烦,眉眼间却是满意至极的笑容,显然对折腾他称得上是乐在其中。
他当然是故意的,等到雌虫筋疲力尽的时候再让人扶他上轮椅,到时候后期一剪辑,他的行径就能被刻画成考虑周全的善举。
回家之后,他特意花了半个小时去调整机位,为的就是将周祉那副屈辱的神情收入镜头之中。
一切准备就绪,他才按下开始,提着医药箱坐到雌虫身边,用剪刀剪开了那条刚买回来没多久就已经被血渍浸透的裤子。
细碎的砂砾附着在伤口处的脓血之中,用酒精擦拭时会摩擦到伤口上的皮肉,这对于本就对痛觉十分敏感的雌虫来说更是一番别有用心的折磨。
细密的冷汗从雌虫的额间泌出,他无意识地咬紧了下唇,祈祷这场酷刑能早点结束。
“露出这副表情做什么?你不是很狂吗?S国最年轻的少校?”江阑把染了血的棉球扔进垃圾桶里,嗤笑了一声,“不对,你的军籍早被销了,你现在的身份就是个连亚雌都比不上的雌奴。”
“……”
“看到你现在这副模样我就想笑,这一切都是你咎由自取。”
咎由自取,这个词周祉几乎每天都会听到一回,所有虫都这么评价他,他早已经习惯了,自然无从反驳。
只是,他有一个疑问。
“当少校很难吗?”
“呵……”今年才刚晋升某不知名后勤部门荣誉中将的江阑止不住地冷笑。
不难,有什么难的,对于军雌来说,只不过是需要在敌营杀个七进七出,把敌军杀个片甲不留好几回罢了。
“你也不用在这儿给我装,无论你曾经有多风光无限,记住你现在的身份。”
雌虫没有说话,不知是不敢反驳,还是无话反驳。
第二天清晨起来,屋里格外安静,安静得像是这个家里没有第二个虫一样。
薄雾如轻纱般笼罩着大地,鸟儿的鸣叫声婉转动听,连空气中都弥漫着晨露的芬芳。
江阑习惯了这种宁静,开始的时候并没有察觉出有什么不对,还在厨房给自己冲泡咖啡。
当他看到角落处孤零零的狗窝时,心里咯噔一下。
直到智能管家翻遍全屋也找不到周祉的影子,江阑这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
他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