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也不能怪小表妹,她是真的被难住了。毕竟这也算触及了她的知识盲区,让小表妹一时无所适从。
如果她表哥是跟一个女孩子结婚那自然是要叫嫂子的,但是如果是跟男性结婚的话……
小表妹好像有许多问题要问,但又觉得某些问题太过隐私,贸然问出去肯定很不礼貌,就……这么卡在这里了。
虞澈看这小姑娘这样也是觉得有趣,伸手在她头上摸了摸,才道:“纠结那么多干什么,也跟着叫哥就行。”
“啊,那谢谢哥!”小表妹很愉快顺着台阶就下来了,还不忘跟唐岚音夸奖虞澈一句,“哥,你老公真好,我要是以后也能找到这么好的男朋友就好了。”
唐岚音笑了:“你这么可爱,一定可以找到的。”
他们这边其乐融融,表姑和表弟那边的气压就有点低了。
表姑看着表弟,表情里多了几分凝重:“你这孩子,妈也就随口说一句,又不是真的催你,至于表现得这么反感吗?伯伯一家还在呢,摆什么脸色?”
唐母看他们这样,只能跟着打圆场:“哎,现在年轻人都反感催婚,姐你也别难为小惑了,孩子也有自己的节奏,顺其自然就好了啊。”
表姑回看向唐母,也是控制不住叹气:“顺其自然是顺其自然,但我也没逼他呀!就说有个朋友家女娃也是单身,可以试着了解一下,交个朋友也好啊,至于这种反应吗?”
听着母亲的话,表弟终于忍不住,他冷哼一声,面上多了几分讽刺之色:
“妈,你说是认识一下交个朋友,其实不就是变相的相亲吗?我说了我现在没这个打算,不想为了结婚而去接触别人,你硬是这样搞也只会让我反感。”
表姑皱了皱眉,话说的也重了一些:
“你这孩子……妈不还是为了你吗?找对象这个事肯定要趁早,人家姑娘我们也知根知底,绝对是品行能力都好的好姑娘,万一你和她就互相看上了呢?缘分这个东西很玄的,你得主动出手才能抓住!”
说着她还看了不远处的唐岚音几人一眼,幽幽道:“你看你岚岚表哥,跟他对象不就是大学里认识的吗?儿子,谈恋爱这种事肯定还是学生时代最纯粹。长大了进入社会了那都是利益纠葛,你还想要真爱不成?”
“当然,这肯定也不是绝对没有。”表姑把话往回收了收,又开始循循善诱,“但是妈现在不也是在给你创造机会吗?你总不可能单身一辈子吧?总要找个人携手一生的。”
表弟梗着脖子,依旧不为所动:
“现在不婚主义的多了去了,就算单身一辈子也不见得就是坏事!还是说你让我找对象就是想找个能伺候我的?这对对方就公平吗?而且世事无常,万一她先得了重病或者先去世,那我不还是要一个人面对晚年那些事?”
“说到底,对象又不是免死金牌?难道我结了婚就给自己套了层复活甲吗?死了还能活过来?”
“你这孩子真是!”眼看儿子油盐不进,表姑也是有些生气,“那你这样!给我说个你喜欢的样子!我帮你找,找完你看!一个不行我就给你找十个!十个不行就二十个!我还不信你就一个都看不上了!”
她显然也是有些激动,直接站起了身,这段话几乎是被吼出来的。这下不仅是附近三个人,唐岚音等人、唐父、还有表姑父全听到了,都在往这边看。
眼看着媳妇拍案而起,大战一触即发。表姑父赶紧放下手上的活,走到表姑身边安抚着:“老婆你心脏不好,别跟这傻小子置气……不是说好了吗,由着他来就是,万一哪天想开了呢……”
“就是就是!”唐父也跟着帮腔,“姐,感情这事急不得的,万一哪天小惑跟谁看对眼了,你不让他结他还不乐意呢。”
但是表姑显然在气头上,什么都听不进去,颇有些不讲理。她瞪着自家儿子,咬着牙逼迫:“我不管,今天他必须给我说明白了!你告诉我,你到底喜欢什么样的,说!”
表弟脸色铁青,胸膛距离起伏着,情绪极度不稳定。他拼命揉了两下脸颊,试图让自己平静下来。但可能是忍一时越想越气,退一步越想越亏的诡异想法在作祟,他似乎忍不住了。
表弟重重深呼吸了几次,终于狠狠咬了咬后槽牙,一个字一个字往外挤。
“好,妈,你想知道是吧?我可以告诉你,但你听了,千万别后悔!”
表姑也是气性上头,丧失了大部分理智:“行啊,你说!你说就是了,我绝对不后悔!”
表弟把拳头攥得嘎嘣作响,终于冷冷道:“我喜欢男人,听到了吗?你要去给我找个男人来相亲吗?”
他这番话说的掷地有声,霎时间,世界安静了。
唐岚音瞪大双眼,好像被钉在原地一般无所适从。他那一瞬间怀疑自己听错了,否则怎么会完全理解不了表弟刚刚说的那段话呢?
眼看着所有人都傻了眼,表弟好像被刺激到了一样,情绪登时失控。
“都没听清是吗?”表哥挺起胸膛,深吸一口气,沉着声,一个字一个字往外念,“我,喜欢,男人,跟我生理结构一样的,男人,这回听清楚了吗?”
“还是说,你还希望我再重复一遍?”
这次他说完,屋内瞬间炸开了锅。表姑父好像还没完全回过神来,但表姑是彻底炸了。要不是唐父唐母在旁边拉着,唐岚音怀疑她会直接冲上去给自己儿子一巴掌。
这本来一场好好的新年聚会,就这样变成了……表弟的大型出柜现场,唐岚音表示自己人骂了,恨不得缩在角落里当鹌鹑,大气都不敢喘。
表姑被拽住,急得脸红脖子粗:“你在说什么?你在胡说八道些什么!你是不是诚心要气死我?就因为我要介绍姑娘给你认识!你好好说,给我说明白了!”
但是无论她怎么喊,表弟还是不为所动,态度是前所未有的认真和严肃:“我说的都是真的,我为什么要拿我的性取向开玩笑?我本来不想这么早告诉你刺激你,要不是你步步紧逼,我又怎会如此?”
见他如此郑重,表姑好像接受不了现实,瞬间崩溃,直接一嗓子嚎出来:“我看你就是想逼死我!你说你怎么做不好?你偏偏告诉我你是同性恋?我觉得我在教育上没出过错,你为什么会变成同性恋?!”
眼看着母亲不依不饶,表弟忍不了。他直接大手一挥指向唐岚音,这架势颇有点祸水东引的意思。
“他也喜欢男人,你怎么不说他?怎么到了我,你就这幅德行?!你还不是双标吗?!”
话题突然被转到自己身上,唐岚音真有种躺着也中枪的感觉,一时苦不堪言。他连该说什么,感觉无论说什么都是错的。
唐岚音最害怕这种氛围,下意识想逃避,他本能牵着虞澈的手,但在思考三秒后又猛地放开,生怕自己一个不小心刺激到表姑。
但是很不妙,因为他的行为显然还是把表姑刺激到了。
表姑抓着自己的头发,整个人状若疯癫。她甩开了抓着自己的唐父唐母的手,直接冲到了表弟面前,眼睛里好像能喷出火一样,一只手掌高高抬起——
“因为他不是我的孩子!我没权力,也没立场管他!但你不行!我不许你去搞这些,绝对不许!你到底知不知道,这种事情是不正常的!同性恋在社会上有多……”
她说到一半就卡了壳,后知后觉回过神来,自己好像说了很多过分的话。
就算不谈她的儿子,还有唐岚音和虞澈在。
表姑看着呆若木鸡的唐岚音,顿时慌了神,也顾不上表弟了,赶紧来到唐岚音面前,对他问声道歉。
“岚岚,我真的没有那么意思,我知道你是好孩子,小虞也是好孩子,姑姑真的不会因为你的性取向而对你有什么别的看法,刚才是我口不择言了,我向你道歉。”
她犹豫了一下,还是给自己找补了几句。
“就是……毕竟社会上还有很多人不接受这样的事,姑姑也知道你和小虞吃了很多苦,小惑是我的孩子,我实在是不想他遭这些没必要的罪……”
唐岚音勾起唇角,勉强对姑姑露出一个礼貌的微笑。他思索片刻,还是将自己的真实想法和盘托出。
“表姑,我没有怪你的意思,你只是太激动了,不是瞧不起我,这我都知道。”
他深吸一口气,方才继续:“表姑,在小惑这件事上,我可能没立场说太多。但是你刚才说的某些话,我得纠正你一下。”
“性取向这种东西,没有什么正常不正常之分。并且……这种事,不是你说改就能改的。”
他犹豫了一下,还是委婉说道:“换句话讲,如果小惑真的是个纯粹的同性恋……无论你怎么逼他,他都不会变成你期望的、喜欢异性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