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册上写着,三道密码必须准确无误地输入,门才会被打开。
每一次的音效都不一样,第一次音效的声音会拖得很长,第二次就干脆利落了许多。
事实上也的确如此。
蔺朝总觉得自己忘了什么,他似乎来过这里。
蔺朝的心情也很复杂,他不愿意程池安和这件事扯上关系。
但,事不遂虫愿。
随着最后一个数字的输入,门,开了。
“上将,你怎么知道密码的?”调查团的其中一个破解员激动起来,冲到蔺朝面前。
蔺朝叹了一口气,什么也没有说,径直走入房间。
他像模像样地找寻了一番,最终定在唯一的窗户前。
在画册里,这个窗户藏着一份宝藏。
*
“Ann,你的申请没有通过。”一个通讯打过来,程池安接通,是纳维斯。
程池安沉默了好一会儿,“为什么?”
纳维斯在那边笑了笑,“因为我们舍不得你啊,会长。”
程池安已经过了相信这种鬼话的年纪了,他扯了扯嘴角,面无表情地把电话挂了。
不是他不想再跟纳维斯扯皮,而是时间到了,他要去接娃了。
有一个孩子实在是太痛苦了,程池安甚至无法理解蔺朝是怎么做到天天去接程裕秋的。
——他完全做不到。
要不是程裕秋天天在床上撒泼打滚,程池安今天无论如何也不会去接他的。
这实在是太痛苦了。
一个完整的可以被自己支配的时间被突然打断,无论程池安原本想要做什么,无论是发呆还是看书,这一段时间都不再完整。
“雄父!”程裕秋像个小炸弹,一看到程池安就冲过去,直愣愣地和程池安撞上。
“你冷静点!”程池安弯腰抱住程裕秋,防止他再有什么动作。
程裕秋不听,动来动去的。
他在程池安的怀抱中转了个身,又抽出一只手,高高举起,“我在这里!”
一个穿着黑白配色的小孩正看向这边,听见了程裕秋的声音后瞬间起跳,“我这就过来!”
两个小孩的声音都特别大,附近来接小孩的家长都被吸引了,朝他们两看来。
程池安没觉得尴尬,他小时候比程裕秋还要疯。
也因此,他不能接受一个没他厉害的小孩。
好吧,是因为在程池安长大后,柯桉缇等虫不止一次对长大了的程池安吐槽过小时候的他有多么难带。
所以程池安从那个时候就隐隐预测到自己以后的小孩不会省心,事实,好像也是这样。
在程池安看来,程裕秋算是一个折腾虫的小孩。
即便折腾的不是他。
程裕秋的朋友雀宝一冲过来就先很礼貌地和程池安打了个招呼,“叔叔你好。”
“你好。”程池安非常高冷。
“秋秋,这就是你雄父呀,真好看。”雀宝用着不小的声音说悄悄话。
程裕秋的声音就小很多了,看来他非常有经验,但是声音也没小到哪里去,“我雌父也非常好看!”
雀宝疯狂点头,“我知道,但是这是第一次见到你雄父嘛~”
“我跟你说,”程裕秋说这话的时候还偷偷抬头看了一眼程池安,和他对视后迅速低头,“雄父好懒的。”
雀宝却是不信,“我雄父更懒!”
于是两个加起来都没程池安高的小孩开始争论谁的雄父更懒。
程池安在旁边被迫听着,他急切地寻找着雀宝的家长,希望他能看到自己的孩子在这里。
果然,五分钟之后,雀宝的家长出现了,“雀宝,你怎么一出来就跑走了?”
雀宝看向他的家长,脸上还残留着因为和程裕秋争论产生的潮红,“我和秋秋约好了要看他雄父的。”
他越说越理直气壮。
小朋友的世界就是这样。
家长却是扶眉苦笑,“雀宝,你是没有智脑吗?”
雀宝这才心虚,“小孩记性不好——对不起,下次我会记得给雄父发消息的。”
家长拍了拍他的脑袋,“没事。”
说着,学校门口的虫少了不少,雀宝和他的家长也要回家了。
程池安礼貌地和家长交谈了几句,小朋友们又依依惜别,他们才各回各家。
在回家的路上,程裕秋忽然问,“雌父什么时候回来呀?”
程池安不知道,也如实回答了。
程裕秋不开心,他想蔺朝了。
但是他也知道蔺朝很忙,不敢发很多消息给蔺朝,怕耽误蔺朝工作,也怕蔺朝不回他消息。
“你要是想他就给他打电话呗。”程池安道。
程裕秋趴着,没说话。
程池安看他这样子就知道他不敢,不过程池安没有多说,毕竟这是小孩的事情,他才不愿意插手呢。
飞行器外的白云飘飘。
窗外的景色阴沉沉的。
蔺朝终于出差回来了。
程裕秋开心坏了,缠着蔺朝说了好久的话,就连洗澡都不愿意和蔺朝分开。
更别说睡觉了。
程池安也很开心,他终于可以解放了。
“雌父我跟你说,雄父好过分的,他都不愿意去接我!”程裕秋的思念已经全部诉说完毕,现在到了告状阶段。
程池安刚刚去了浴室洗澡,现在估摸着还在泡澡。
程裕秋就是掐准了时间,才来告状的。
“那秋秋是自己回家的吗?”蔺朝虽然爱他,但也是个想要偷懒的,要是能平白少一份“工作”,对他来说也是顶好的事儿。
程裕秋年纪小,以为蔺朝是要替他出气,连忙把这些天独自回家的悲惨经过告诉他。
蔺朝仔细听着,等到他说完之后,先是夸奖了一番程裕秋的勇敢。
然后蔺朝才缓缓引出自己的真实目的,“所以秋秋现在可以独自回家了?”
程裕秋这个时候隐隐猜测到了蔺朝的阴险想法,很生气地哼了一声,表达自己的不满。
不光如此,程裕秋还爬到一边去了,把自己团成一团,用行动证明生气了。
“我还没说呢,秋秋怎么就生气了?”蔺朝移动到程裕秋身边,把整个小团子端起来了。
程裕秋把自己抱住,很生气地哼哼唧唧,“雌父你和雄父学坏了!”
蔺朝笑,“宝宝你真的好可爱。”
程裕秋不理他,独自生闷气。
蔺朝就这样抱着他,内心无比安宁。
但在程池安出来以后,这份安宁被打破了——
门一开,程裕秋就超级生气地哒哒哒跑过去,推着程池安往外走,嘴里还在嚷嚷着讨厌他。
“你走,不许和雌父待在一起。”程裕秋奋力推动着程池安。
程池安不明所以,随着他的力气往外走。
“怎么了?”程池安看向蔺朝,脸上的疑惑是掩盖不住的。
程裕秋跳起来想要捂住程池安的嘴,但是发现自己太矮了,于是张开小小的骨翼,飞起来,捂住程池安的嘴,“不许和雌父说话。”
小孩一边说着,一边继续把他往外推。
但小孩到底是小孩,当程池安不愿意配合的时候,程裕秋根本推不动他。
“我就说我就说。”程池安抱胸站在那里,一动不动,但因为嘴被程裕秋捂住了,声音闷闷的。
程裕秋连都被气红了,又因为年纪小,没怎么飞过,差点掉下去,还好被程池安接住了。
程池安抱着孩子走到床边,先把他放下,然后自己走到床侧上床。
“他怎么了?”程池安不明所以。
程裕秋爬到他们两的中间,企图将他们彻底分开。
“跟我说你不去接他放学。”蔺朝答。
程池安觉得没什么,还很坏心眼地建议蔺朝以后也别去接他了,“他都能自己回家了,你以后也可以不用接他了。”
蔺朝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还没等他开口说话,程裕秋就开始大喊大叫了。
“不可以!秋秋需要雌父接,不可以不接!”
程池安捂住耳朵,“接接接,蔺朝没说不接你放学。”
程裕秋立刻安静下来,眼巴巴地看向蔺朝,显然是不相信程池安的话。
小孩也是趋利避害的,程池安总是绕来绕去,骗他好多事情,现在程裕秋对程池安的信任度已经趋近于零了。
蔺朝心里有了计较,没有随意附和程池安的话。
“秋秋,我是想要天天接你放学,但军务繁忙,以后也只会越来越忙,没有办法天天去接你。”蔺朝抬手摸了摸程裕秋的头,半真半假道。
程裕秋立即回答,“雄父有空。”
言下之意,是蔺朝没空的时候让程池安去接。
“我不要。”程池安立刻接话。
“你看,雄父不愿意啊。”蔺朝笑了笑。
程裕秋先是扭头看了看程池安,这时,他脸上的表情算不得好看了。
他在回头看蔺朝,见雌父还是一脸笑意,内心建筑的一座小城突然就崩塌了。
“我讨厌你们!”
这声音算不得很大,只是平常的话语,程裕秋的眼泪哗哗落下,小身子也慢慢移动到床边,连鞋也没穿,就跑了出去。
程裕秋从出生起,就没有得到过两份全心全意的爱。
父亲们对他的爱,在他看来,远远不如他的朋友的父亲们对他的宠溺。
不被爱的种子一旦种下,必将生根发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