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王姨在时聿醒来后给了他一样东西,说是云林蔼临行前让她给的。
时聿看着手中新款的手机微微出神,耳边回响地是王姨语重心长的语气,“这么大的人了不能连手机都没有,万一有想联系的人呢?”
以前的手机早就在进监狱前就被查收了,可至今也没什么想要联系的人,就连自己的母亲时聿也不愿意再与她有任何的关联。
他摆弄着手中看起来价格就很贵的新款手机,和云林蔼的那部是同一款。紧接着他就翻到了通讯录那一栏,置顶上只有两个人的联系号码,一个是云林蔼,另一个是医生秦樾,第三个是王姨。
时聿头一次感觉到来自内心深处的慌乱,心跳速度似乎比昨天还快,明明今天没再喝茶了。鬼使神差地,他按下了第一联系人的拨号键,揣着不安地情绪将通讯器放在耳边。
房间里只剩下阵阵微风和拨通后的几个嘟声,他本抱着不被接通的心态打了这通号码,正当他要放弃准备挂断时,手机那头被人接了起来。
“时聿?”
云林蔼在那头叫了一声时聿的名字,时聿急忙掩饰自己的慌乱,只“嗯”了一声。
“找我有事么?”对方的声音依旧冷漠淡然,时聿偏偏没了之前那样的心乱。
“没什么,就是谢谢你给的手机,下次还是不要给了,很贵的。”
云林蔼还在前往任务地点的路上,这一次他们便衣坐的海上轮船,口袋里响时他还在开行动会议,会议室信号不好,他暂停会议后一直走到甲板上才接起来,只是风声太大他很难捕捉到时聿的情绪。
“你好像很容易满足。”
云林蔼的话让时聿怔然片刻,下嘴唇被他咬出好几个印子,手指在裤腿上不停地摩挲,面对云林蔼他总是不由自主地紧张。
“......是么?”
而云林蔼似乎准备跟他继续聊下去,完全没有要挂断的想法,“不挑食不爱玩,除了看书就没有特别喜欢的也没有特别讨厌的,别人说什么都认真听着。”
云林蔼依靠在栏杆边,眼神散漫地欣赏蔚蓝平静地海面被轮船割裂出的浪花,不紧不慢道:“你真的有那么好养吗?”
寄人篱下的词语被他换了个说法到有点像那么回事,时聿将干涩起皮的嘴唇撕咬了个口子,刺痛使他恢复了些理智。
“嗯,什么都不挑。”
急于证明自己好养活,生怕别人会不要他,因为一旦出了116区就会再次被抓走,除了云林蔼没有人再愿意收留他,到时候怎么被折磨死的都不知道。
贴近耳朵的通讯器那头传来一阵轻笑,时聿蓦地脸开始发烫。
“暂且相信你的话。”
语气带了些轻佻和无奈,让时聿觉得对方可能一个字都没相信。
两人的通话被云林蔼这边过于差的信号中断,海风带着咸湿的气息,卷着冬日末尾,也带着无尽的思绪,如浪花高高跃起,又重重落下。
西北部地区的气温格外寒冷,山川湖泊连绵不绝,五彩经幡在风中猎猎作响,黄沙漫天飞舞,行驶在漫长的高速公路上,越偏僻山群也就越多,而藏匿在山河间的土地上,太多隐藏在暗处的猎人,潜匿着一份不为人知的暗流涌动。
云林蔼带领的一队在驻扎好的安全范围内各自休整了半天,在傍晚时分以小队形式去每个区域探查路况,寻找病毒扩散的源头。
云林蔼与本就驻扎在西北地区的指挥官顾问进行了会面,商量着下一步的计划。
对方也是个s级alpha,年龄跟云林蔼相仿,但或许是西北地区的气候偏干,那位指挥官眉目冷淡皮肤略偏小麦色,行为上虽生人勿进的样子但举止有礼,思维也很缜密,是个值得欣赏的人物。
只是对方在偶然间得知云林蔼是联盟理事长的儿子时,摆的脸色才看起来很差,陆亦川在开完会后从云林蔼身后凑过来,“那位指挥官好像很讨厌你。”
云林蔼面色如常地摆弄了一会没有信号的手机:“很正常。”
“理事长近期的小动作不少,他心思已经不在工作上了。”
为了在大众面前留下好印象,让别人给他收拾烂摊子,云彻从一开始野心就藏不住了。
“我又是他儿子,人家当然会觉得这一家人都没什么好货色,又怎么可能对我有好脸色。”
云林蔼看的透彻,也从不在意别人对他的看法,陆亦川绷了一天的神经终于松弛下来,揪了根快要枯掉的狗尾巴草,拿在手里把玩。
“理事长想要的太多,恨不得都攥在手里,连你这个儿子都别想得到,可他不知道的是你根本不屑于要这些东西。”
月牙已经在头顶高高挂起,西北区夜晚的气温很低,在总指挥部单独空出来的院落里,云林蔼和陆亦川两人坐在一块大石头上没头没尾地对着话,云林蔼许久都没出声,直到陆亦川哆哆嗦嗦地想回去时,他才仿佛自言自语道:“也不一定。”
陆亦川错愕地看向云林蔼,不过几乎瞬间就能明白对方的意思。
不是为了满足自己的私欲一步步往上爬,而是当身后有了软肋,有了想要改变现状的冲动,他就必须变得更强大更无坚可摧。
很快,那位指挥官就对云林蔼有了很大的改观。
第一次的任务行动异常顺利,他们在十公里外的山野里查封了一座研究所,却在最后抓捕行动中,一名躲藏在暗处的研究员出现在指挥官的身后,手中举着枪正对着他的后背,而他刚好在控制着另一个人,根本来不及反应,云林蔼察觉到危险立刻将他扑倒,毫厘之间枪弹擦过了他的肩侧,钉在了两人面前的墙上。
持枪的研究员被控制住,两人还坐在地上发愣,倒是云林蔼先反应过来,对刚刚只差一秒的危险还有些心有余悸。
他偏偏嘴硬道:“看来沈指挥官在西北吃得很好。”
对方听出来他在暗讽自己训练少了,也没生气只是撑地站起了身,面色恢复平静,一只手伸向云林蔼,“我欠你一个人情。”
云林蔼的脸很臭,“轻伤,哪敢让您欠我人情。”话是这么说,他还是拽着对方的胳膊站了起来。
两人收队回了指挥部,云林蔼让医生简单包扎了伤口,又是独自站在了院外,手里夹着不知道谁给的烟,点燃了也不抽,直到烟蒂燃尽,他余光瞥到院外鬼鬼祟祟地站着一个人影,身型瘦弱却裹着很厚的大衣。
他在看到云林蔼时眼睛一亮,“你好,我找个人。”
云林蔼不欲理他,掐灭烟头,“这不是你该来的地方。”
说完就转身要回去,没想到对方急了,“我找沈少惟,你能不能帮我叫一下他!”
沈少惟是那名指挥官的名字,云林蔼看着那人挑了一下眉,似乎很意外对方竟会对一个指挥官直呼大名。
正当他想说什么时,寂静的指挥大楼跑出来一个人,脚步稳健地从云林蔼身边跑过去,又让值班人员开了门。陆亦川一出来就注意到了,他似乎很意外指挥官的动作,又想起对方对云林蔼摆的脸色,说话不禁有些怪味,“沈中尉难道不知道指挥部不能随便进外人?”
沈少惟一个眼色都没留给身后两个人,双手捧住面前人的脸颊,动作轻柔,“这么冷的天也跑出来,不是让你在家等我?”
这时候陆亦川才注意到对方是个beta,眼睛瞬间变得犀利起来,曾经在云林蔼身上消灭的八卦之心又重新燃烧,却不曾想沈少惟一把揽过对方肩膀向他们介绍:“这我弟弟,池漾。”
虽是个beta,但他的语调温和,清澈的双眸荡漾着层层水波,柔和且温顺,谦逊有礼地跟他们打了声招呼,“你们好。”
不过天冷,沈少惟不舍得让人在室外待太久,介绍完他就带着人去了自己宿舍,将云林蔼跟陆亦川两人落在了身后,最后安抚下池漾,沈少惟出来时见两人还坐在院子里闲聊,其中一位抬头望月,大有一副要思乡的念头。
面对陆亦川的疑问,沈少惟也从不避讳,“我捡来的弟弟,八岁就放在身边一直养到现在。”
在场三人也就他抽了几口烟,后来又借着寒风吹散了身上的异味,池漾不喜欢烟味。
云林蔼打量了他一眼,一针见血道:“你易感期怎么办?”
沈少惟明显有些意外地看向他,不禁轻笑一声,语气里带了些无奈:“他还小,不懂这些。”
云林蔼没有偷窥别人感情的癖好,看出来两人的异样也不再多问,那晚三个大男人没聊多久,沈少惟以照顾弟弟为由独自赶回了宿舍,云林蔼还在那摆弄着自动关了机的手机出神,只有陆亦川无所事事地问他一嘴:“你等着谁来电呢?”
云林蔼没理他,收起了手机站起身俯视他,“江医生追到手了?”
说完头也不回地走了,留下陆亦川独自抬头望月,紧接着长叹一口气,在这寂静又寒冷的院落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