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淮昇在赶往机场的路上，接到了姜舒然打来的电话。
“妈现在没事了，医生说最近不要再有大的情绪波动。”姜舒然想了想又补上一句，“我觉得你不用过来了。”
她不太想跟这个便宜老公见面，懒得应付。
好在顾淮昇也没有坚持：“那麻烦你照顾一下，我尽量安排让她早点离开。”
“她说要带泡泡一起走。”
两个助理跑到郭钰文面前忙前忙后去了，姜舒然跑出来给顾淮昇打电话，也是想听听他的意思。
毕竟给人气进医院，她可不敢再争论一句。
顾淮昇没什么太大的反应，好像早已经猜到了一样：“泡泡的意思呢？”
“泡泡不想走。”
“这两天她玩得开心吗？”
姜舒然点点头，实话实说：“我感觉比在家里开心。”
“我会跟妈通话的，你好好照顾泡泡。”
“好，没什么事我先挂了。”
姜舒然一个人没敢进病房，在门口等到泡泡才一起进去。
泡泡懵懵的，牵着姜舒然的手问：“妈妈，是不是因为我，所以你和奶奶吵架了？”
“额……”姜舒然仔细措辞了一下，“是我惹奶奶生气了，跟你没关系呀！”
“可是妈妈，奶奶还会带我走吗？”泡泡小脸上浮现出担忧的神色，“我不想你们再吵架了。”
不知道为什么，泡泡说这话的时候姜舒然觉得心底有点闷。
怎么能让让小小年纪的她考虑这些问题？
姜舒然深吸一口气：“这些事情你就不用担心啦，我会处理好的！”
泡泡小脸依旧皱巴在一起，不太开心的样子。
母女俩敲响房门，郭钰文此时正半坐在病床上，一只手握着手机，用眼睛扫了她们一下。
脱了帽子的郭钰文，漏出一头利落的短发，虽然是在病床上，但气势丝毫不减。
电话那头的顾淮昇态度虽然一般，但比平时已经好太多了：“妈你好好休息吧，泡泡的事情你还是别插手了。”
郭钰文没好气道：“我是泡泡奶奶！”
“舒然是她妈妈，请您记住。”顾淮昇顿了顿，“晚上就离开淩镇吧，那里您肯定住不惯。”
“你真是要气死我！”郭钰文把电话挂断，给姜舒然也没什么好脸色。
姜舒然……看来顾淮昇也搞不定自己亲妈啊！
郭钰文看到泡泡神色倒是缓和了一点：“泡泡你来了！”
“奶奶~”泡泡叫了一声，但没敢上前去，半个身子还躲在姜舒然后头。
郭钰文更不爽了，伸出手：“过来，奶奶抱一下。”
泡泡抬头看着姜舒然，姜舒然轻轻推了她一下：“去吧。”
郭钰文倒是打心底对这个孙女好，就是有时候做法太令人费解。
“奶奶，你可不可以不要怪妈妈了，是我自己不愿意走。”泡泡低着头不敢直视郭钰文。
“为什么？这里有什么好的？”郭钰文虽然尽量想让自己看起来和蔼可亲一点，但一开口还是掩盖不住上位者的气势。
“你看你衣服脏脏的，也没人给你换一身，这里佣人都没有，谁能照顾好你？”
她有洁癖，尤其是这种香香软软的女孩子，实在是不能忍受泡泡脏兮兮的样子。
这话姜舒然听着怎么这么刺耳呢？
她刚要开口，又想起来这是医院，硬生生把话咽下去了。
我……
wk！
泡泡歪着脑袋，不在意地拍了拍裙子上的泥土：“裙子弄脏了，洗一洗就好了，我不需要佣人，妈妈也会照顾好我的。”
“谁教你说的这些话！简直不可理喻。”
眼看着郭钰文又要着急上火，姜舒然赶紧把泡泡拉到自己身后：“妈您别生气，保重身体保重身体。”
“你们……”郭钰文被气笑了，“好好好，是我多管闲事了，我这就走。”
郭钰文自觉理亏，但又感觉丢了脸面，作为一个习惯发布命令，并需要别人无条件顺从的上位者，从顾淮昇到姜舒然再到泡泡，好像大家都要和她唱反调。
她把被子掀开，说着就要起床。
姜舒然去拉她，却被推了一把，直接撞在了旁边的床头柜上。
“妈妈！你痛不痛？”
泡泡急得赶紧去抱她，姜舒然捂着后腰痛得龇牙咧嘴，还得安慰一句：“没事没事，我不痛的。”
郭钰文愣住，姜舒然这时候也没了耐心：“你要走就走吧，作为长辈，你觉得在泡泡面前闹一出有意思吗？”
“你从头到尾有问过泡泡的意见吗？简直就是蛮横！”
姜舒然继续开口：“你要是被我气倒了没关系，这里就是医院，但有些话该说我还是要说，你不要总是把自己的想法强加在别人身上！泡泡不是谁的玩具。”
郭钰文脸色突变，顾淮昇曾经也对她说过这句话。
之后他们母子的关系，就像中间隔着一条越不过的河流。
姜舒然摸着泡泡毛茸茸的脑袋：“你有大把的钱我知道，但钱不是万能的，泡泡的快乐也不是金钱就能堆砌的。”
郭钰文哑然，这是姜舒然第一次在她面前说这么多话。
她的印象里姜舒然出身一般但脑子不错，今天直率得让她有点喘不过气。
“你觉得你这样和长辈说话合适吗？”郭钰文半晌才憋出一句话来。
从来没有人敢和她对着干，除了淮昇。
“并不是谁年纪大谁就有理的。”姜舒然字字珠玑，“也希望您做一个让我们敬佩的长辈。”
“泡泡，我们走，让奶奶好好休息。”
姜舒然说着就要带泡泡离开，但郭钰文这时候却开口：“我专程来看泡泡，你现在就要带她走吗？”
这台阶给得很隐晦，但郭钰文觉得姜舒然是聪明人，不会不给她这个面子。
她最终还是低头了，不想让这唯一的孙女，最后也像她爸爸一样，和自己越走越远。
郭钰文信心满满，没想到姜舒然却摇摇头：“我们晚上还要录制节目，现在赶回去也差不多了。”
除了她，其他几组嘉宾都还在直播，她要是知道郭钰文会来，肯定不会做出休息半天的决定。
一旁的小芽适时地开口：“舒然姐，你和泡泡的照片节目组上传之后直接爆了！”
“啊？我看看。”
接过小芽的手机，扑面而来是九宫格照片。
C位的红色三轮车异常显眼，在乡间小道上缓慢行驶着，风卷云舒，热烈的阳光有些刺眼，四周都是郁郁葱葱的树木，泡泡伸出胖乎乎的手指向远处指着什么，微风吹起了她额间的碎发，母女俩笑得异常开怀。
还有姜舒然在一遍遍试图驯服松土机的照片，母女俩播种的照片……
和精心拍摄的大片相比，的确没有那么精致，却感觉生命力旺盛。
手机突然被抢走，郭钰文盯着这些照片仔细欣赏，一时间心里有点不是滋味。
泡泡每每见她都有些局促胆小，她把原因归咎到姜舒然身上。
可这些照片上的泡泡，却看起来轻松愉快，笑容就没从脸上消失过。
这中间到底是哪个环节出了差错？明明她都在一心一意为泡泡着想，为什么？
姜舒然淡定开口：“妈，你也看见啦，泡泡在这里非常开心。”
郭钰文皱着眉头没说话，继续滑动着手机屏幕。
这组照片突然爆火，也吸引了许多褒贬不一的评论，有夸姜舒然长得美泡泡可爱的，当然也有……
来来去去无非就是那几句话。
【天哪，这种人能不能封杀啊，还带着小孩子上节目捞钱，直接带坏青少年。】
【我也是说，价值观一点都不正，到时候大家都别上学了，把自己弄得美美的傍老头子就行。】
【亏得姜舒然还是top3学校毕业的，真是浪费爸妈的栽培，就知道走捷径。】
【楼上的别忘了，姜舒然都跟她爸妈闹掰了呢，真好笑啊这姐，为了钱爸妈都不要。】
其实这些言论对姜舒然来说没什么，第一这不是事实，第二也没骂到她面前来。
刚开始还有点不敢看，现在已经无所谓了。
可郭钰文脸色却变得阴沉：“你放心，我会安排人解决的。”
姜舒然没懂她什么意思：“妈您说什么？”
“我可看不得我孙女的妈妈在网络上被人指指点点。”郭钰文把手机还给小芽，一副眼不见心不烦的表情。
姜舒然大脑宕机几秒钟，然后把之前的事情串联在一起，然后突然想到什么，支支吾吾开口：“妈，之前关于我的黑热搜，不会是你花钱压的吧？”
郭钰文鼻尖冷哼一声，眼睛轻扫：“你才知道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