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系统奉行的是等价交换的原则。
我并不清楚自己究竟付出了什么样的代价,才得到一个能够违背自然法则、无中生有的系统。
但我同样相信,这条规则能让我获利更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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抵达目标地点的时间花费不多。
近郊与城邦所在的距离不过半天路程,但我依旧做好了充足的准备。
手臂下垂,掌心紧贴着腰包,卡扣已经打开,内藏的药剂随时能够脱手而出,投掷敌方。
我背靠树干,回头瞥了一眼身侧的同行者。
“交给你了,要用元素力解决它们。”
“系统会记录下你的元素力流向,存储数据信息。”
末了,我补充一句:“不用理会那个手环。”
我指的是戴在同行人手腕上的装饰环,由系统制造,据称内里蕴藏的元素力能在警报触发时直接融毁整条手臂。
专门用来收束罪犯的镣铐都没有这样的功能。
不知该说系统理解我的警惕还是本身过于防卫戒备他。
但我在出发前特意检查过,只是微弱的火元素力残留,顶多是点火照明的功效。
或许只是吓唬这位新生的数据体,防止理性与智慧催促他离开这个可疑团队。
可这往往容易起到反效果。
我试图安慰他。
但在对方看来我与系统处在同一立场,话说出口时,难免可信度不高。
同行者点头,异常的平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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目测了与魔物的距离,同行者抬手间便幻出三道光棱镜,折射着虹光,受力操控而无声息的飘向据点,如一片落叶顺风飘扬。
无人在意这渺小的落叶。
直至它爆发出的光柱在数度反射中释放了足以瞬间毁灭所有据点魔物的热能!
融毁的遗留滚落在地,那是一片焦黑不剩枯草的领域。
光柱擦边时带起的焦痕清晰可见,连相隔较远的灌木也被热量牵引,无风自燃。
热气升腾,周遭的气压向内推进,刮起了狂风。
灌木上的火光如星子,在风中聚合,夹杂着本该堆积于角落的枯枝残叶。火光在交错间闪现,逐渐壮大,不可忽视。
眼见着一场森林火灾不可避免,我冲进林地,吞下高密度能量块。皮肉在精神的作用下瞬间融化成水,在源源不断的提供水量时掀起巨浪,直接高过林地,盖过了整片风旋!
顺着旋转的作用力,水追逐着吞灭了火,但不可避免的仍在空中盘旋。
同行者不知何时跑来,拦腰抱住我,及时将我撤离开原位。
紧随其后,盘旋数秒的滔天巨浪无力支撑,哗的一声爆开,分散冲击着周围的树木。
树冠摇曳间,水将地面冲刷了干净。受力飞溅的余波浇灌了残下的丛木,主流的清水停在中心的空地,与尘泥交汇沉淀。
我被反身抱着飞速远离,于宽阔的视野里,目睹了全程。
尽力压下内心的茫然,却还是忍不住扭头看向载着我奔跑的同行者。
系统的防备是对的,这家伙确实要严加看管。
“你……下次克制点吧?”
我忍不住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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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是一场简单的试炼。
我没想到自己会成为收尾的那个人,也没想到在熟悉度尚且不足,认识不过第二天,时间不超过二十四小时的时候,就直接暴露出了自己的异常。
这时候若还选择遮掩,就显得愚蠢了。
不仅是对观者而言,还是对自己的评价而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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悠闲宁静的绿地,迎面是和煦的轻风与远处的山色。
官道就在坡地下方,顺着道路能看到附近的须弥城,其轮廓藏于巨树之中,隐约可见最高建筑的穹顶。而人的身影模糊如纸上的湿痕,看不真切。
四下无人,我呼了口气,收回视线,拽着这位同行者一并坐下。
“好吧,开门见山。反正你……从各方面来看,也暂时离不开我了。”我尽量直视他的眼睛,确保自己在社交礼仪中学习到的礼貌行为没有疏漏。
“这些迟早是要知道的。”
“我不是人类……但应该,也不是魔物。”
“依靠进食,我能借助血肉转化为可操控的元素力。”
“但我做不到像你一样,借助地脉,经由神之眼作中枢,驱使元素力。”
“目前兼任冒险家与教令院学生的身份,以人类的身份生活。”
“……你的情况,我之前不了解。抱歉,我草率的做出了不该有的选择,让你被迫加入我这边。”
手指不自觉的攥住地面的杂草。
我并不习惯坦率,但从各方面的学习资料中我已经知道坦率的重要性。
有必要的直白利于推动信任关系的进展。
尽管我惯是倾向时间积累信任的做法,现在也该克制本能的习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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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说词磕磕绊绊,不知为何,这番真心话的吐露让我瞄见自己的手臂不断外溢水珠。
似乎情感的起伏较往日更难控制。
“你……我不会删除你的。等,等你足够明白……明白事理后,你随时可以离开。”
“系统那边的事,我来处理。”
“只要这次配合我完成数据的推导,完成我预定的计划就行。”
同行者同样盯着我的眼睛,似乎在窥探我的内心是否言行一致。
那双色的虹膜有着难言的锐利感,仿佛数息的观察就能将我的一切剖析完毕。
他终于开口说出了长句,不再保持安静,旁观事态的发展:
“你,比我想象中的更加真诚。”
“说明你足够了解,大多情况下,沉默并不能改变事情的现状。直接的交换信息,会让事情变得更具效率。”
“这很好。值得赞赏。”
他的说词听来略显居高临下。
我来不及察觉异样,就见他向我伸出手,并介绍。
“这是认识的礼仪。”
我下意识跟着伸出,握住他的掌心。脑海中一时浮现了众多新闻发布会上的照片,忍不住又抬手捂住了他的手背。
——他的呼吸略微停顿。
这好像是下级与上级的握手礼?我隐约察觉到不对。
但对方已经略过这点,继续说下去了。
“那么,再交换一次名字吧。我是艾尔海森。”
“之后会作为你的旅伴,与你同行。”
“啊……谢谢?”
这句话似乎回复的不太对劲。
他的眼神变得微妙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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进展是不是太快了呢……
我蹲在树下思考。
回想自己意图和素论派学姐相识,默默蹲点了半个月才逐渐熟悉起来,并开始交流元素反应的学习经验。我原以为自己跟其他人的相处之道理应相似。
怎么到了现在,短短两天就把这些都说出来了?
虽然这是必要的诚恳,但是不是显得过于直接坦率了?
穿越前的记忆模糊的仿佛一团浆糊,只有偶尔冒出的搞怪画面与台词印象深刻。
我有时也会怀疑,自己之前难不成是个纯粹的笨蛋?为什么这么不善社交?
上辈子不努力,这辈子徒伤悲。
我站起身,模拟着人类蹲久后脚发麻的姿势站定了半天。
直到同行人走至身侧,我才回想起来最开始的目标,将头顶堆积的落叶取下。
“数据……收录完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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