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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章 风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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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不其然,房中传来断断续续的交谈声,两人竖起耳朵细听,依稀听见称呼董阔的字眼,虽然听不太清楚,但能猜出这几人与董阔的关系不一般,尤其是听到“任务”等字眼后,两人不约而同地笃定,董阔的目的绝不简单。

怕是想借道学牵动皇帝,史上因沉迷道学或佛学的皇帝不在少数,结局要么是外戚干政,要么就是宦官掌权,宣和帝常年励精图治,想必是不会被这些困住,可世上之事没有绝对。

房中的声音逐渐变弱,两人继续听了许久,也再未听到有用的东西,于是两人打算收手,离开此地。

可萧毓还没挪动一步,就听见沈回溪脚下传来瓦片滑动的声音,只见瓦片以极快的速度朝下滚去,“啪”的一声脆响,瓦片赫然碎裂在地。

这一声脆响宛如催命之音,令两人汗毛倒竖,如果眼神可以杀人,此时沈回溪早就死千八百回了。

房中的人瞬间警觉,都紧盯着那扇窗户,有人缓步向窗边移去,似乎已经做好了迎敌的准备,随即猛地打开窗,寒风趁隙呼啸而入,除了满目的黛瓦白墙,并无任何异样。

房中人面面相觑,都松了口气,只当是自己过于警惕了。

一墙之隔的小巷里,两人心有余悸地贴着墙壁,额头上还渗出些密汗。

“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萧毓拍了拍肩膀上的灰。

“你好意思说这个,刚刚是谁想到躲在窗外的,要不是我,你且等着明日别人在皇上面前告你一状。”

“小声点,”萧毓忙捂住他的嘴,“人还在咱们头上呢。”

沈回溪拍开他的手,压低声道:“我当然知道。”

随后他抹了一把嘴,“别拿你刚拍了灰的手碰我。”

萧毓闻言又抬起手,沈回溪忙不迭躲开。

“你说他们到底想做什么?”

沈回溪摇摇头,“我也不清楚,但既然世子让我们来,想必目的肯定不纯。”

两人悄悄贴着墙壁钻出小巷,带着并不多的有用消息,回去复命了。

·

董阔向宣和帝引荐道士一事引起不少人的猜忌,更有甚者公然劝告宣和帝勿要沉迷其中,当以江山社稷为重,宣和帝明面上未采纳却也未批驳。

直到二月初的时候,放榜的日子来了,许多人的目光都投向此,榜下被人围得水泄不通,人们争先恐后地想要看自己是否登第。一时间,几家欢喜几家愁。

傍晚之时,江端刚回到椒溪院,宋哲卿后脚也回来了,他一见江端,眸上浮起笑来。

“你果真没看错人,挣了个探花回来呢。”

江端知道他说的是温俨鸣,虽然早有预感,但还是惊喜不已。

“当真?”

“当然了。”

可高兴不过片刻,江端笑容微敛,“可我心中还是有点担心。”

宋哲卿不解,“为何?”

江端道:“连岳的性子太固执,有些过于坚持己见,他在朝堂上我怕会被人打压。”

宋哲卿在朝堂上虽然也过得艰难,但他性子洒脱,还能与不少年轻官员交好,而温俨鸣略显孤僻,不善交往,恐怕将来的日子并不好过。

宋哲卿安慰道:“人各有各的的福气,就看他自己造化了,你也别太担心。”

江端担心的远非如此,在两党纷争日益严峻的形势下,也不知此番新的血液涌入,是否又会生出新的变故。

他的想法总是极为灵验的,一日朝会后,宣和帝出乎意料地留下了许多大臣,甚至连一向只谋虚职的江端也留了下来。

江端心中逐渐升起不好的预感。

宣和帝扫视了下方众人,平和地道:“朕今日留下各位,是有要事想要与各位商讨,去年大顺突发了许多变故,无论是粮草还是官吏,都令大家十分心寒,由此,朕有一谋划……”

宣和帝的目光从众人的脸上一一掠过,而众人屏息凝神听宣和帝讲述。

“让驻守于望沧江与潼江两畔的士兵进行两江通渠,将土地交于农户耕种,农户再另缴税钱,充为开渠之费,此渠一通,粮食转运不再只靠陆运,每月再派遣一名转运使前往察看粮食运输情况,各位意下如何?”

众人大惊,宣和帝此言便是同意了孙景山变法之图,只是在其之上稍作修改,于是不出人所料,徐沛与欧阳泰率先提出了异议,认为开渠一事不合实际,只会劳民伤财。

“还请皇上三思!此事耗费巨大,且非一年半载就能完成,国库也因常年的兵力花费而所剩无多,若是再过多支出……恐怕对大顺不利啊。”

更何况,即便将原本士兵耕种的土地交予农户,农户也不可能在短时间内凑够额外税钱,加之之前水患一事,农户的生活本就拮据。

但不乏有人逢迎宣和帝,认为开渠一事功在当代,利在千秋,既解决了粮食之事,还能监督官吏,更有甚者高呼宣和帝为明君。

江端瞟了一眼那些逢迎之人,只见唐帆亦然在其中,江端并不惊讶,如今他在太子心中几乎无甚地位,自然只能寻求他处安稳,万一有一日元晔寻他麻烦,他也得有个靠山。

但这些他都不在意,他默默思考着方才宣和帝所言的目的。

可忽然,宣和帝将目光投向了他。

“江爱卿,你认为如何?”

江端一怔,他没想到宣和帝会直接指名道姓询问他,脑中飞速思考着各种因果,他虽秘密处于太子麾下,但他不能得罪皇帝,这是他立足的唯一,几番权衡下,最终硬着头皮道:“臣认为不妥。”

“哦,为何如此认为?”

“水患一事已经折损了不少钱财,平民百姓即便有了几亩地,也不能短时间内凑出多的税钱来,更何况,每月派遣转运使,官员俸禄亦是一笔不小的支出,臣认为……皇上还需三思。”

言一出,宣和帝沉默不语,有的人已经开始替江端惋惜了,江端心中亦隐隐有忐忑。

良久,宣和帝微笑着道:“江爱卿有自己的想法是件好事。”

可他面对江端的建议却再也没有了下文,江端也不知道宣和帝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既然皇帝没让他再说下去,他也只能继续沉默。

之后殿内众人为了此事,你一言我一语吵个不停,都认为自己的想法更有利于国计民生。

宣和帝还是甚少如此忍受大殿内的嘈杂,他耐心听着每一位臣子的言论,偶尔出声,也只是继续询问,尽管徐沛和欧阳泰再三劝诫,但宣和帝也未作明确回应。

直到朝会结束,江端耳畔才算清净些,而离去时的宫道上,仍有人还在讨论此事,江端阴沉着一张脸独自朝前走去,良久都无人上前搭话。

直到韩忱微喘着气追上他,“长琴,你怎么走那么快?”

江端这才从冥想中回过神来,顿住脚步,“怎么了讼真,有什么事吗?”

“也没什么,就是关于方才皇上所问,其实……你大可以不必说得如此直白,皇上如今的心思难猜,万一……”

江端知道韩忱是在担心他,“讼真,多谢提醒,但我本身便是谏官,不过是我的职责罢了。”

江端见韩忱还想说什么,继续道:“讼真,皇上今日这番言论并非只是想听我们的建议。”

“你的意思是?”

“我想了很久,终于才想清楚为何我总觉得有一丝古怪,这件事本身放在今时就不妥,可皇上治理大顺多年,他难道不知道吗?若说他一时糊涂了,他却并没有坚持己见。”

江端说罢顿了顿,见四下无人后,又道:“当一件事太过荒谬的时候,你就不能去思考事情本身,而要去思考提出这件事情的人。”

韩忱如梦初醒,对上江端的目光,“所以你的意思是……皇上另有所图?不过他图什么,臣子的忠心?还是说想看看谁真的支持变法?”

江端凝重地摇摇头,“这个我就不清楚了。”

可他隐隐觉得,宣和帝想要为变法铺路了。

·

渐入初春,一场又一场新雨洗刷着阗安,树枝上舒展出嫩叶,钟南山又复青翠,但风中还浸透着流连不去的寒冬,阵阵清风携着一股寒意。

山风徐徐吹过青山,静谧的竹林深处,一方坟墓静悄悄地沉睡着,四周杂草稀疏,墓前还有贡品,似乎有人经常来此。

忽有浅浅的脚步声在散了一地的竹叶上响起,苏醒的飞鸟自竹林深处涌起。

来人驻足在墓碑前,虽然已过经年,但碑上的字仍旧清晰——安国公之女徐氏墓。

他只静静看着墓碑,片刻后,他蹲下身,手指轻轻摩挲着墓碑上的字,随后又耐心地将本就不多的杂草除去。

“皇上,”身后忽然传来男子的声音。

身着常服的宣和帝转过身,撞上来人震惊的眼神,来人身形消瘦,但精气神却是不错,只见他提着贡品,俯身一拜。

“你还在这里,”宣和帝语气平淡。

郦寻垂下眸,“我守了她二十多年,早已习惯了。”

宣和帝转身看着墓碑,一言不发。

“我以为您这辈子都不会来看她了。”

他知道她在这里,可他一次都没有来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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