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里之外的九嶷神宫风和日丽。
仙雾环绕着青翠的群山,共矗立着九座神峰,其中最高的那一座明烛峰上,象牙白的棂星门挂着一块老木牌匾。匾上空空荡荡并无一字,取的是“书读百遍其义自见”之道。
此时棂星门下各派弟子云集,九嶷弟子在头前传音念名,将来求学的百家弟子有序地安排到后山住宿。
“大师兄,这里有一位学子在南海一役中身受重伤,化为本体,因为本体是一棵竹子,所以只能呆在花盆里。不过,她弟弟可以来照顾她,此人的房间该如何安排?”弟子上前请示道。
这名弟子口中的大师兄石蕴玉乃空桑长老亲传,在一众年轻弟子中占有很高的威望。
弟子们间都在说,石蕴玉以优异的成绩从书斋毕业之后,并没有到神殿入职,反而留在九嶷,是空桑长老准备让石蕴玉继承自己的衣钵。
石蕴玉一袭锦衣,墨发垂地,他的身上似乎只有石的坚硬,而寻不到玉的细腻,冷眸飞扬,薄唇紧抿,默然地看向层层石阶下少年怀抱中的“花盆”。
“南海一役?”
石蕴玉带有质疑的一声问,引得弟子们纷纷看向少年手中的花盆。
少年天生一副好皮囊,任谁看了都不住一声惊叹。
许多女弟子碍于大师兄的威严,不敢上前搭讪,只得暗暗尖叫。
他并不因此而张扬,小心地抱着一只花盆,奇怪的是,他居然还给花盆里的竹子穿了一件衣裳,针脚拙劣。
“喂,南海婚宴你去了啊?”
有人撞了撞他的手肘,这么突然地一撞,差点撞跌了怀里的花盆,顾青莲冷冷地瞪了他一眼。
对上少年的视线,那人惊掉了下巴:“竹子妖的弟弟?你怎么在这里?!”
“山师弟,”石蕴玉皱眉道,“不得造次。”
山无名喊道:“大师兄,我认识他们,上一次恶虎村的任务,就是他和他姐姐帮了我和水师兄!他姐姐就是我说的竹子妖,欸竹子妖怎么没来,你姐姐呢?”
山无名搜寻的目光定格在顾青莲手中的花盆上,看着那小臂一截的竹子,陡然间发出一声爆笑: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哎呀妈呀我笑的肚子都疼了,虽然是有些日子不见,没想到你沦落成这狗样了哈哈哈哈!”
杨婉竹无力地摆动了两下在顾青莲的照顾之下日益青翠的叶子。
丢人丢到九嶷神宫,她也算功德圆满了。
若非山无名躲得快,石蕴玉祭出来的剑便要斩掉他的胳膊了。
石蕴玉原本也只是想给这泼皮一个教训,并无意伤他,收剑道:“若你仍在此妨碍公务,就要按规矩处置了。还有,恶虎村一案不必再题,败坏我九嶷神宫的名声。”
“好好好,是我和水师兄给山庄丢人了。”
“知道就好,一个小小的‘凶’,你们二人居然也斗布过。”石蕴玉冷然一笑,“水不深生于不深水,山无名藏于无名山,长老常向我说起天道仙姿,我不以为然,如今看来,名山是名山,野山是野山,终归是不同。”
山无名压下拳头,嘻嘻笑道:“比不上大师兄,生来便是空桑长老的石中玉,我是个废物,但我水师弟可不是,最近他修习日益精进,眼下百家弟子齐来求学,往后有的是机会和大师兄切磋,到时候还望大师兄不吝赐教。”
石蕴玉似乎不明他话中讽意,点头道:“那是自然。”
“大师兄,那我的朋友,我就先带走咯!”
不待石蕴玉拦他,山无名原地画阵,连着倚竹山庄的人员一起消失不见。
石蕴玉叹了口气,继续安排余下的住宿。
后院修建了上百座朱砂色的格子屋,远远看,仿佛一只只停在山坡休憩的红灯笼。
房屋间还种了一种叶子颜色特别的树木,孔雀蓝芭蕉似的叶,从高高的树冠垂下来,几乎落地。
为了迎接百家弟子的到来,九嶷弟子连夜腾地方,一人一间,变成两人甚至三人一间。
山无名先到山脚下找守夜人拿了钥匙。
守夜人是个爬山虎婆婆,看到他笑呵呵的,没怎么费劲地拿到了。
钥匙串项圈似的挂在颈上,他连哼带唱的,叼出其中的一枚:“诺,也就是遇上我了,开个后门,给你们找个单间住。”
紫竹不知道自家小姐和这个九嶷弟子有何瓜葛,但见他的态度,应该是朋友。
她忙道:“多谢山公子。”
山无名挥挥手:“小意思。”
“你瞅见那些蓝胡子树没?”山无名指着房屋间长相古怪的树木,说道,“我们给它取名叫蓝胡子树,原来是没有这种树的,但是听说有一对男女弟子总在夜里偷欢,闹声吵到了隔壁的丹熏长老,她第二天就跑到实验室里捣鼓,培育出了这个奇葩的隔音树种。”
紫竹:“那这个丹熏长老还是蛮仁慈的呵呵。”
“她啊,原来是合欢宗的。”山无名边走边道,“空桑长老就恰恰相反了,修得是无情道,你看到刚才训我的那个冷面帅哥了吗?空桑长老的亲传弟子,无情道的得道高人。”
一行人走到一处偏僻冷清的小屋边,山无名拿钥匙开了锁。
他说道:“紫竹姑娘,你和你家小姐住这间屋,那个顾公子……”
他清清嗓子,“看到那棵蓝胡子树了吗,你是房间在那棵蓝胡子树前,你有手有脚的,我就不帮你把门打开了。”
山无名临走前,薅了一把千灵鸟的鸟毛:“哇,手感不错,什么品种,我也想养一只!”
千灵鸟:这人怪讨厌的。
紫竹摇头道:“它是我家小姐顺手捡来的,不知道是什么品种,如果再找不到它的族人,恐怕就要绝种了。”
“不要紧不要紧,没有丹熏长老解决不了的事,这片羽毛我先拿着,改日交给丹熏长老看看。”
千灵鸟疲惫的身体遽然回光返照般支棱起来,雀跃地扑了扑翅膀,心道:这人怪好的嘞!
山无名抖落出一堆丹药,各色的药丸在桌上堆积成一座小丘。
“这些是我的全部家当哦不是——这只不过是师父赏给我吃的小零食,我不喜欢吃了,你都给竹子妖吧,我水师弟那里还有更多,他今日不在山中,明日我见到他向他要了,再给你们送过来。南海一役那么凶险,她能活着下来说明她的命是真的硬啊,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山无名啰啰嗦嗦说了一箩筐的话,紫竹也看清了,这位山公子和少庄主一样,都是面冷心热的大好人!
顾青莲冷眼旁观着,这般献殷勤,又有何用?
山无名一走,屋中恢复了冷清,千灵鸟找了一棵瞧着顺眼的蓝胡子树,飞到树枝上栖息。
看向一旁周身散发着冷意的少年,紫竹小心翼翼道:“顾公子,这几日都是你来照顾小姐,不如你和小姐住这屋,我到那屋睡。我最近夜里打呼噜,也省的吵到小姐,不知顾公子……意下如何?”
顾青莲满身的冰霜倏然融化,笑道:“甚好。”
得到了首肯,紫竹撤离的飞快。
屋中有一张上下床,一张读书写字用的桌案,里间屋还有一个足够两人共浴的浴池,可是说是一应俱全。
杨婉竹却不知道这些,她有心叫顾青莲抱他去看看,奈何开不了口,只能干看着顾青莲优哉游哉地转来转去。
不知何时,顾青莲的手上多了一本书,他一字一句地念道:“龙涎香配海底莽草,可制成一种合欢散,除却微微的甜香外,不会让人感到丝毫异常。中药后每三日一复发,连发三次。”
他读罢,甩了书,起身闭了门窗。
顾青莲眸色不清,问道:“阿姐,你热吗?”
也不知他是哪句话撩起了她的火,埋在土里的竹肉酥得上下翻腾,隐隐约约渗出些许晶莹剔透的竹液。
顾青莲轻轻把竹骨倒过来,舌尖在竹肉里翻搅,仿佛在唆棒骨里最后一点的髓液。
粗糙的舌面刮过嫩滑的竹肉,又是一大汩的清爽甜汁。
“阿姐,好好吃。”
喉结滑动,吞咽声听得人脸红心跳。
这里没有任何人再来打扰他们,顾青莲愉悦地笑了起来,舌尖变着花地打转儿,手中捧着的竹骨浑身发烫,竹叶簌簌地打颤。
小魔头伺候起人来……怎么……
这么舒服啊……
只差那一声声喟叹,但一切尽在不言之中,如在火上炙烤的竹骨、水淋淋的、不停颤抖着的……他的呼吸也在不自觉中乱了。
他舌尖酸麻,眼尾浮了一层异样的红晕,唇边晶莹,不必想也知道沾着的是什么。
手指撩开针脚拙劣的衣裳,探入空心竹筒。
在无人注意的地方,花盆上皱巴巴的符咒显现了一秒,白色的光芒将竹骨藏了进去,衣裳挣裂的撕拉声,突然恢复人形的少女骤然坐了下去。
二人的呼吸都是一窒。
“衣服,全都撑爆了……”
“我知道。”
白嫩的肌肤暴露在初秋的冷气之下,她止不住地颤抖着,咬破唇皮道:“还有……还有……你的手……”
少年无辜道:“阿姐自己坐上来的,而且压得我,已经抽不出来了呢。”
她颤了三颤,指尖抓进他的肩膀。
顾青莲任她抓挠,指尖的小动作不停,在她忍不住叫出来的时刻,仰头含住了她的唇。
杨婉竹瞪大瞳孔,他用刚刚吃过她……的嘴巴吻她。
也太不要脸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