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婉竹一战成名,来探望的学子们也越来越多,送来的鲜花从屋内堆到屋外。
杨婉竹裹着被子,怀疑人生道:“他们是不是对我有很大的意见。”
满屋菊花,就差配一幅挽联了。
水不深掩袖轻笑:“我的这些师兄弟不懂人间礼仪,金秋十月,正是菊花绽开的季节。空桑长老不许弟子随意下山,只有年满十六岁,并通过长老们考察的弟子,才能够下山试炼。但这些年,本该下山的弟子都被缉妖司和玄冥司抢去干杂活了。”
杨婉竹想到了什么,问道:“水大哥,你们上次试炼的任务可算成功么?”
知她说的是恶水村的案子,水不深苦笑:“原告被告灰飞烟灭,此案已成悬案,我们需再找寻新任务。但最近不知为何,神殿发布戒严令,全面戒严,不准弟子下山,也许是因为南海龙宫的案子。对了,玄冥司有传唤你吗?”
杨婉竹摇头道:“它传唤我,我也说不出什么,难道龙族灭族有可疑之处么?这不是鲛人做的吗?”
“我也是听几位师兄议论,说失踪的南海九公主到玄冥司喊冤,至于这冤在何处,”水不深压低了声道,“她说,她被星陨囚塔关押着的罪犯上身,她怀疑这一切并非全是鲛人之过,而是神殿之中有人暗中作乱。”
原来那九公主竟是被鬼东西上了身的,杨婉竹半信半疑道:“那罪犯不能是自己逃出来的吗?”
“绝无可能,星陨囚塔乃四海八荒第一囚笼,曾关押过上古魔头,如果不是有人故意放走的话,是绝对不可能自己逃出来的。”
星陨囚塔?
她怎么没想到呢。
她看向一旁沉默不语的顾青莲,注意到她悄悄看他,他似乎仍在生气,挑着眉冷冷地对上她的眼神。
她轻“切”了一声,瞪什么瞪,再瞪把你关进去。
倘若真能把顾青莲关进去,那便万事大吉了。这世上的人再坏,谁能坏的过他呢?
“杨姑娘,”水不深迟疑了一瞬,坚定地脱出口,“我想查出龙族灭族的真相。”
杨婉竹诡异的脑回路:“水大哥,原来你想帮玄冥司干活啊?”
“……”
水不深微微吸气道:“不是这样的,杨姑娘,在水族之中占据重要的一席之地的龙族,竟说灭便灭,若下一个,是九嶷、是倚竹山庄、是神殿呢?覆巢之下无完卵,我九嶷弟子,整日在山中修习,盼望着有朝一日得道成仙。仙门百家说得是好听,可是说白了,大家都是妖怪成了精,却偏要折腾出一个三六九等来。这世上,真的有神仙吗?便是神殿的大祭司也说不出所以然。那么我们渴望成仙,究竟有何意义呢?”
水不深的这番话,是疑,也是问。
“我从恶虎村回来,在山中思过时便一直在想这个问题。不论是玄冥司,还是缉妖司,都是糊弄人的花架子。他们只想着怎么不给上面惹事,却不想着如何帮下面了事,如果不来一些正直的人插手的话,龙族的案子照样会是疑案。”水不深叹息道,“这些道理,大家都明白。”
“但你说了出来。”
“我自小修习的道理,让我没有办法稀里糊涂的活着。可是这些想法,我对谁讲都是大不敬,只有和一起谋过事的你们。”
水不深说的不是你,而是你们。
就连不爱参加讨论的顾青莲都微微仰首。
山无名第一把手伸出去:“我师弟,我当然第一个支持啦!”
“行侠仗义四人组,想想也蛮不错的。”杨婉竹也把手盖上去,“我这个人书念得不大认真,说不出多少大道理的话,但我和水大哥的想法其实是一样,这一次,让我们相信自己!彻查到底!”
没想到的是,她的手刚一落下,顾青莲的手便覆了上来,还不忘利索地调整一下位置,让山无名地的手搭在他的手上,杨婉竹的手成为压在最底下的那个。
山无名叫道:“什么毛病。”
“遇到你们这帮朋友,真好。”水不深最后把手搭上来,三人齐声道,“彻查到底!”
可是这从何查起呢,三人便犯了难。
戒严令的目的便是限制百家弟子的行动,如果没有空桑长老的秘令,他们是不可能轻易出去的。想不到,远大的理想居然卡在了第一步上,就在三人焦头烂额之际,瞧门声又响了。
杨婉竹以为又是那些不懂事送菊花的,不耐道:“进。”
青年推门而入,似是没想到屋中这么多人在,又不善于说寒暄的话,尴尬道:“水师弟山师弟顾公子,你们都在啊。”
“大,大师兄。”山无名连忙站起身。
“不必多礼,我只是来探望杨师妹。”石蕴玉再一次见到少女,藏在袖里的指尖微颤,平素没什么表情的脸上挤出的笑容略显古怪,“杨师妹,你在南海龙宫身受重伤,我仍与你作战,实在胜之不武。只是这场比赛是我师父空桑长老授意,他老人家很想考量你的实力,我无可奈何才上阵,特意来向你道歉。”
杨婉竹自来熟,听他都叫自己师妹了,便也跟着九嶷弟子一样叫大师兄,嗓音甜甜道:“大师兄不必挂怀,要说道歉,也应该我向你道歉才是,我性子莽撞,给大家添麻烦了。”
多么温和,多么有礼的小师妹。
石蕴玉刚要再找话题,杨婉竹看到他肩头的血迹:“大师兄,这不会是……”
石蕴玉身边的随侍弟子抢着道:“还不是你突然晕倒了,我们大师兄来不及收势,又怕刀剑无眼伤到了你,抢身为你挡下了一斧子。”
杨婉竹一蹙眉,这弟子说话怎么这么冲,又不是我逼着他帮我挡刀的,心里这么想,话却不能这么说,她对山无名使了个颜色。
山无名即刻晓得,她即将开始演戏了。
“哎呀大师兄,你怎么伤得这样重啊。”杨婉竹抬起袖子掩住脸,假装哭道,“你这让师妹我情何以堪,快快,山师兄,你快带大师兄到偏峰去看一看。大师兄,你千万不要拒绝我,伤在你身疼在我心,你救了我我无以为报,只能拜托山师兄带你去看看了。”
山无名忙道:“走吧,大师兄。”
石蕴玉刚进屋没说两句,便被推推搡搡地撵出去了,他心中一片寂然,却又不好说些什么。
身边的弟子气得捶胸顿足:“大师兄,她这分明是不欢迎你!”
山无名走在前面,假装没听见那弟子说话,喊道:“大师兄快一些,丹熏长老的脾气你也是知道的,去晚了耽误她下班,她是要留你当男宠的!不过大师兄修的是无情道,不必担心啦!”
石蕴玉甩袖道:“我只是来探望杨师妹,伤势并无大碍,不必去看了。”
夜晚,屋中只剩下杨婉竹和顾青莲二个人。
窗外的星斗比烛火还要亮,窗户敞开着,微风在她脸上轻轻挠着痒痒,她仰躺在床上,腿耷拉着,好生惬意。
她踢了踢床下靠着的少年,半真半假道:“我好像药劲儿上来了。”
顾青莲捉住她的脚,指尖在脚心揉捏。
“欸痒痒,”她忍不住笑颤,另一只玉足踢在他脸上,撑着脚趾在他脸蛋上碾,“你别玩我了,怎么真的热乎起来了,欸你放手!”
“不放。”
杨婉竹转了个身,趴在他的肩头笑语:“不是说不管我了吗?我现在来劲儿了,你不管我,我是不是找谁都行啊?”
她趴在床上,两条白花花的腿翘起来在空中乱晃。
好似蓄意勾引一般。
顾青莲站起身,杨婉竹以为他要离开,变了个跪坐在床的姿势,怅惘地看着他的背影,小魔头怎么不吃她这一套呢?
顾青莲关闭门窗,拉严帘栊。
屋子里一下子昏暗下来,墙壁上映着两道一大一小的人影。灯盏里的烛火扑哧扑哧的燃烧着,映着少女的肌肤白里透红,她浑身莫名地感到灼热,难道真的是——来劲了?
顾青莲立在窗边,面对着她。
既不说话,也不动作。
杨婉竹咽了口口水:“你热吗?”
等不到他的回答,她低下发红发烫的脸,声音细碎:“我好像有点热了,但也没多么难受,这个药劲儿还蛮体贴的,一次比一次弱。想来我也可以自己撑过去,你不必理我,我睡一会就好。”
说着,当真捂着被子翻身睡去。
难不成她的感觉错了,魔头不喜欢她?
也许只是像千灵鸟的话本子里写的那样,有些男主角只对女主角的身体有感觉,玩腻了就没有感觉了?
她躺在被窝里胡思乱想,身上焐出一层热汗。
忽地,一只手把她身上的被子剥开大半,冰冷的空气接触到肌肤,泛着阵阵的寒意。
他方才洗净的手,找到它应该去的地方。
“阿姐。”
她绞着两条雪白的双腿,蚕虫似的胡乱的扭,手臂如愿地攀上他的脖颈,声音微哑道:“别叫我阿姐……”
顾青莲不肯,一遍遍地叫着,阿姐。
阿姐,阿姐。
这声音好听极了,也让她烦死了。
最后,他的衣衫完整,而她则像水里捞出来的一样。
她疲惫地仰起脸,水汪汪的眼睛轻轻眨着:“这不公平,我下次也要,把你剥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