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如血，林笑笑蜷缩在废弃仓库的集装箱后，掌心紧攥着染血的U盘。远处码头传来渡轮的汽笛声，与近在咫尺的脚步声交织成催命的鼓点。高远伏在她身侧，左肩的枪伤洇透了临时包扎的衬衫，血腥味混着海风的咸涩在鼻腔翻涌。

七小时前，他们还在鸢尾花海下的实验室整理证据。陈璐穿着防化服出现时，林笑笑以为会是场对峙，却没想到对方直接扣动了扳机。子弹擦过高远肩胛的瞬间，她看清了陈璐防毒面罩后的眼睛——那里面盛着的不是往日的怯懦，而是淬了毒的决绝。

"东南方向三百米有艘渔船。"高远压低声音，呼吸喷在她耳后激起细小的战栗，"我引开他们，你带着数据先走。"

林笑笑反手扣住他的手腕，指甲几乎掐进皮肉："一起走。"集装箱缝隙透进的月光里，她看见高远唇角浮起虚弱的笑。这个总是用代码构筑安全网的男人，此刻眼底晃动着她从未见过的暗潮。

枪声骤响。

林笑笑猛地将高远扑倒在地，子弹击穿铁皮箱的爆鸣震得耳膜生疼。陈璐的声音穿透硝烟传来，冷得像冷藏库的钢架："把实验数据交出来，我可以让你们死得痛快些。"

"你果然不只是张旎旎的棋子。"林笑笑突然抬高声音，感觉到高远在她掌心快速划下摩斯密码。冰凉的U盘贴着胸口，那里藏着父亲最后一篇实验日志的扫描件——关于如何用转基因鸢尾分解□□的惊人发现。

回应她的是更密集的扫射。高远突然翻身将她护在身下，温热的血滴落在她颈间。林笑笑咬破舌尖强迫自己清醒，指尖摸到散落的钢筋。当陈璐的阴影笼罩过来时，她将全身重量压向生锈的金属支架。

集装箱轰然倒塌的巨响中，林笑笑拽着高远滚进排水渠。咸腥的污水灌进口鼻，身后传来陈璐气急败坏的咒骂。他们在错综复杂的管道里爬行，直到看见月光从井盖缝隙漏下来。

破晓时分，他们蜷缩在渔船的底舱。高远肩头的纱布又渗出血迹，脸色白得吓人。林笑笑颤抖着打开防水袋里的笔记本电脑，U盘插入的瞬间，屏幕跳出个加密文件夹——需要父亲生前最爱的《月光奏鸣曲》旋律作为声纹密钥。

当贝多芬的音符从破烂音箱流泻而出时，监控视频开始自动播放。林笑笑看着父亲出现在镜头里，日期显示是他"意外"身亡前三天。

"如果你们看到这段录像，说明我的研究终于重见天日。"父亲抚摸着实验台上的鸢尾标本，镜片后的目光温柔而悲伤，"三十年前立项的生态净化项目，实际上是为掩盖工业废料填埋......"

视频突然晃动，实验室的门被撞开。林笑笑捂住嘴，看着父亲被三个黑衣人按在实验台上。为首的男人摘下口罩，赫然是年轻二十岁的董事长。

"把基因序列交出来！"董事长将针管扎进父亲脖颈，"你以为用这些野花就能净化罪恶？"

父亲挣扎着按下某个按钮，实验日志如雪片般从粉碎机涌出。最后的画面定格在他涣散的瞳孔，映着窗外如血的残阳。

高远的手覆上她颤抖的肩头，掌心温度灼人："报警吧。"

"不行。"林笑笑关掉电脑，海平面跃出的朝阳将她的侧脸镀成金色，"三小时前，所有主流媒体都在报道我们肇事逃逸。"她解锁手机，新闻推送里是她和高远满脸血污的通缉照。

渔船突然剧烈摇晃。老渔民掀开舱板，浑浊的眼珠盯着他们："有人出五百万买你们的下落。"他举起鱼叉，缺了门牙的嘴咧开狞笑，"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林笑笑抄起铁锚砸向对方膝盖的瞬间，高远夺过鱼叉。惨叫声惊飞成群的海鸥，他们跃入冰冷的海水时，看见三艘快艇正破浪而来。

游了不知多久，林笑笑拖着昏迷的高远爬上岸边礁石。晨曦中，她辨认出远处风力发电机的轮廓——那是父亲笔记里提过的环保组织"青鸟"的基地。

"坚持住。"她撕下衣襟捆紧高远血流不止的伤口，咸涩的液体模糊了视线，分不清是海水还是泪水。怀中的U盘硌得胸口生疼，父亲临终的凝视与鸢尾花海的画面在脑中重叠。

当"青鸟"的巡逻队发现他们时，林笑笑正用贝壳在礁石上刻字。涨潮的海水一次次淹没那些数字，那是父亲实验日志里的经纬度坐标，指向深埋海底的另一个毒物填埋场。

穿防辐射服的女人蹲下身，胸牌上印着"叶瑄"二字。她拂去林笑笑额前的湿发，声音像浸过薄荷的刀锋："我们追踪□□污染源十年了，欢迎加入真相的战争。"

林笑笑在陷入黑暗前，最后看见的是叶瑄颈间的项链——银质吊坠正是变异鸢尾的形态，花蕊处嵌着枚微型芯片，泛着幽蓝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