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多个人名，全部点完用不了太久。

但很明显教室里满满当当坐着的可不止四十个人，起码要多出一半。

……

“韩教授谦虚了，他哪怕不点名也没人翘……”右侧一个同样没有被点到名字的女生嘟囔着，后仰着偷偷摸摸露出在笔记本遮挡住的手机眼疾手快地点了下，随后将书放在桌上，看了眼屏幕后满意地点点头：“不过，他今天真是格外好看啊……”

这话释榆倒是认同。

今天的韩穆远仍旧是上班那套穿搭，只不过是西装的颜色亮了些、还换了副眼镜，搭配了手表，虽然只是小小的改变，不知为什么却让他整个人的感觉都与之前释榆见到的课堂上的他差别甚大。

以至于让释榆都开始仔细研究起到底有什么让他忽视了的地方，从而没注意到自己已经被身边的女生拍了好几张。

直到对方得寸进尺，镜头都快伸到他脸上时才发现。

释榆转头，视线正对女生的镜头。

那女生丝毫没有被抓包的窘迫，很快就托脸嘟嘴摆好了pose装作正在自拍的样子，一看就是经常做这样的事情。

年纪轻轻的，在这方面倒是比他要有经验些，释榆想。

不过他从小到大被拍的多了，而且很明显察觉到女生的镜头并没有冒犯的意思，倒也不太在乎这些。

感觉到释榆的视线移开，女生松了口气，却在下一秒差点被那口气呛到。

“记得把我P好看点。”

“啊？”女生有一瞬间的尴尬，有些不自然地咧嘴道：“原来你发现了呀……”

人在尴尬的时候就会变得很忙，女生面前笔记本翻开那一张都快被搓成蛋卷了。

“哦，还好，”见女生的动作不停，他又忍不住提醒：“别忙活了，我不太想吃蛋卷儿。”

女生想了半天才反应过来释榆的暗示，她低头噗嗤一笑，紧张感顿时消失：“你这人真有意思。”

“那，多谢夸奖？”释榆挑眉。

女生松了口气，似乎觉得释榆还算是个挺随和的人，靠近他试探问道：“那什么，我能加你个微信吗？”

一句话让释榆上下打量她一番，抱着手臂是抗拒的姿态。

女生眨巴着眼睛一脸诚恳，释榆满脸拒绝。

“我没有其他意思哈，”感觉到释榆表现出来的拒绝后，女孩连忙解释道：“就是那啥……”

她那啥了半天没说出个所以然来，韩教授在讲台上时时刻刻注意着课堂上的一切，如果被发现讲话太多扰乱课堂秩序的话她就不能再来蹭课了……

但帅哥联系方式，她也是真的想要……

女生咬咬牙，打开手机点了几下，将亮着的屏幕推到释榆眼前。

得到对方后的释榆低头，看到的是她在某app的账号主页。

ID是：Z大表白墙。

他抬头看了眼女生，女生收回手机，开始噼里啪啦地给文件传输助手打字。

［你别误会啊，我不是想搭讪你，也绝对没有坏心思。］

［你看到了，Z大表白墙这账号现在是我运营的，之前有人在表白墙上挂过你，但都没人知道你是谁是哪个专业的，我就是纯好奇。］

［有你那期我流量特别棒，所以……］

［不过我也不是一点私心都没有，我室友看见过你照片，挺喜欢你的……］

……

倒是他多想了，释榆顿时也想找个笔记本来搓一搓了。

他拿出自己的手机，同样给传输助手发消息。

“不方便”三个字打完，他刚想把手机推到对方面前时动作突然停住。

表白墙，粉丝应该不少吧……

脑子突然一转，释榆推到半路的手被收了回来。

几秒钟后，一个二维码出现在了女生的面前……

—

底下两人自以为隐蔽的动作被讲台上的韩穆远从头到尾看了个干净。

于是在这节课的后半段，大家发现了一个很神奇的现象。

原本讲课时只爱在讲台上晃悠的韩教授这节课一边讲课一边沿着走道转了好几圈，路过某些位置时还会停留在那里，随机挑选一名幸运儿回答问题。

有几次还叫到了来蹭课的学生。

但即使如此，他依旧赶在下课前完成了今天课堂上全部内容的讲解。

顺便留出五分钟的时间，布置了一道不算作业的课后作业：以后上课学生都需要带着课本来，没课本的都不能进教室。

听到这个作业，释榆总觉得他是在点自己。

但教室里怨声载道，显然不是他一个人有这样的想法。

有胆子比较大的勇士站起来表态：

“韩教授，我是其他专业的学生，虽然没有课本但我对您的学科很感兴趣，也是真心想学农学知识，如果以后不能再来上课的话我觉得对于我们这样的学生来说是很大的损失。”

释榆伸头看了看那位勇士，勇士面前的桌子上比他还要干净。

没有本子、没有笔、也没有……蓝牙耳机。

但说的话很有道理。

他靠在椅背上，等着瞧韩穆远该如何应对勇士的提问。

但对方显然没有打算跟勇士正面对抗，只是面不改色地提出了一个问题：“你说你喜欢这门课程，那你知道这门课程的全称是什么吗？”

“啊？”

勇士一愣，显然是被问住了：“是……那个……是…………”

“我非常欢迎真心喜欢农学的同学们来上课，这是我的荣幸，但以目前的情况看来，你似乎对这门学科并不了解。”

韩穆远顿了一下，继续慢悠悠道：“对于真正想来上课的同学，如果可以回答出问题的话我个人送你一套课本，同时这个课堂的大门永远向你敞开。”

“教室空间有限，如果不是喜欢这门学科，也请大家把位置留给有需要的同学。”

话音刚落，掌声响起。

下课铃声也响了。

—

但释榆并没有着急离开。

因为他不想跟韩穆远一起走，因为他也没课本。

对方刚刚说了那样一通话，要是再被人发现他自己也叫人来蹭课，那不是打他韩教授自己的脸吗？

于是，为了维护韩教授的权威，下课后释榆坐在原地等待着大家都走后再出发。

但韩穆远显然不那么想。

收拾好东西后，他看着依旧坐在原地的释榆嗓音低沉有磁性：“不走吗？”

“哦，走。”

事已至此装不熟显然是不现实的了，为了降低影响释榆抓起手机就想走，结果慌乱之下又将旁边女生的笔记本弄到了地上。

本子散开，笔也落在了地上，但女生依旧呆呆的没有反应。

释榆蹲下捡起来，又跟对方认真地道了歉。

全程韩穆远都在讲台处耐心地等着。

—

教室的人已经走了大半，表白墙皮下那个女生痛失蹭课机会不舍地留到了最后，没想到吃到了大瓜。

传说中待人疏离从不与人过分亲近的韩教授竟然跟人一起上下课，还会等他！

而他等待的对象也是一个让人惊鸿一瞥见之难忘的超级大帅哥！

大新闻！大新闻！

女生心里尖叫。

—

韩穆远今天只有一节课，于是回程也是两人一起。

车上，释榆系好安全带后便迫不及待地发问：“课我已经上了，你准备什么时候帮我忙？”

“什么？”

释榆觉得韩穆远在装傻：“调查问卷的事儿。”

“那个我已经帮了不是吗？”

“你什么时候……”释榆生气：“不是吧，你一个教授不至于……”

“你们不是加上微信了吗？”

无视释榆气极败坏的表情，韩穆远依旧清清淡淡：“她那个账号，每天的浏览可不止一两万。”

愤怒被堵在了半路，释榆才意识到原来韩穆远的帮忙并不是亲自帮忙，而是帮他找了个帮手。

大学校园表白墙账号关注的都是学校的学生，而且粉丝黏性高、互动量大，在大学校园里也比较具有公信力，如果把问卷发在表白墙上的话，应该会很快凑够样本数量……

但是……

“你怎么也知道她在运营表白墙。”

这种账号应该在学生中间比较流行，教授很少会去关注，更别说还知道账号皮下身份了。

释榆的怀疑不无道理。

“你怎么知道的，我就是怎么知道的。”韩穆远随口答道。

他是怎么知道的？他当然是那女孩自己找来开口就问的，那韩穆远……

“……她胆子那么大？”释榆感叹。

教授都能那么套近乎，他决定将勇士称号移交给表白墙女士。

—

样本来源已经搞定，现在就缺最终版的调查问卷了。

回到家里后，释榆没来得及休息就拨通了许鸣的电话，却在响了十几声后被系统挂断。

在忙吗？

他有些纳闷想道，却也没将这事放在心上，挂断电话后也没再打，等着对方回消息过来。

趁着空，他打开手机看起了段子，在发现好笑的内容之后顺手转发给了最近联系频率最高的那个人。

【不是鱼：你快看评论区，笑死我了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对于聊天，释榆一向秉承着一个原则：发的行越多越不行，发的哈越多越搞笑。

这个段子，是精品。

但很明显对面没有get到他的笑点——回复很快，但略显敷衍。

【田：有意思】

一个哈都没有，好敷衍……

【田：今天怎么样？事情有进展吗？】

但贴心……

这么懂他的田先生一句话就让释榆原谅了他跟自己笑点不一致的事情，转而开始炫耀。

【不是鱼：我出手了自然是没意外的，事情办的非常顺利，现在就差最后一步了。】

【田：那就好。】

【不是鱼：嗯嗯。】

将一块薯片放进嘴里，释榆捏了张纸巾将拇指和食指蹭蹭，眼珠子转了转继续打字：

【不是鱼：而且哦，我还有意外发现。】

【田：什么？】

【不是鱼：我发现，那个西装怪现在对我好像有点不一般。】

【田：西装怪？】

【不是鱼：哦，就是那个讨厌鬼，这是我新给他起的外号，总爱穿西装的西装怪。】

【田：……】

【不是鱼：重点不是外号，而是他最近有点不对劲儿。】

【不是鱼：他好像不仅不讨厌我了，对我还好了很多】

【不是鱼：我觉得我又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