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滴，检测到主人身体产生恐惧情绪。
“十一号，闭嘴。”
——好的，主人。
裴喆不自觉握紧了。轮椅把手，停在门口久久不进去，闫玉宇也察觉到了裴喆的变化，挂掉舒启的电话担忧道，“阿喆，怎么了？”
裴喆摇摇头犹豫了好久开口，“闫玉宇，我们在门口坐坐可以吗？”
“嗯，”闫玉宇把怀里的烤串拿出，“我刚刚出去买的，你尝尝好不好吃。”
“在这里吃不太好吧。”裴喆有些抗拒。
“也是，那我们进去吃。”
裴喆拉住闫玉宇的轮椅，“先等一下。”
闫玉宇又把轮椅往回滑了滑。
走廊的护士小姐换了又换，裴喆终于开口，“闫玉宇，我想起了一些不太好的事情。”
“阿喆，那些事情都过去了。”
“我想说给你听。”
“好。”
“病房里面的那个小熊跟父亲以前送我的一摸一样。”
小时候的记忆太遥远了，那时候裴喆被折磨的人精神都是恍惚的，所以只能凌乱的记得一些片断。
父亲拿着小熊诱惑着他，“小喆要乖乖听话，只要乖乖听话小熊就留下来陪小喆玩好不好？”
这是被关在地下室后父亲第一次主动找他说话。
太久没有得到关爱的人，随便对方提什么要求那都是该高兴的事情，裴喆接过小熊乖巧道，“爸爸，我会乖乖听话的。”
父亲却当着他的面狠狠抽起自己耳光来，直到嘴角有了血丝。
裴喆被眼前的父亲吓得一动不敢动。
父亲捏着他的胳膊怒吼着，“不准叫爸爸，叫父亲！”
裴喆颤抖着声音指着父亲的嘴巴，“父亲，你流血了。”
父亲把嘴角的血抹掉，恶狠狠道：“不用你管，去上面躺好。”
那是一床手术台，裴喆被吓傻了，不敢不听，哭着跑到手术台上面躺好，哽咽着声音道：“父亲，我躺好了，你不要生气。”
父亲有一刹那醒悟，瞬间又面目狰狞，下一秒面部又恢复平静，血迹斑斑的手抚摸着裴喆稚嫩脸庞，“小喆，你病了，现在爸爸给你治病好不好？”
裴喆乖巧的点了点头，“好。”
父亲拿出一个针管对着裴喆脑袋就按了下去，裴喆通得尖叫了起来。
以防裴喆咬到舌头，父亲第一时间把手抵到裴喆嘴里，“不疼的，乖乖听话就能马上见到妈妈了……”
“后来呢？”闫玉宇握住裴喆的手紧了紧。
裴喆回以闫玉宇一个浅浅的笑容，“后面我痛晕过去了，”起身又看了一眼那个小熊娃娃，“其实我对父亲没有多少记忆了，但是记得妈妈还在的时候他对我特别特别好，所以那只小熊我们就带回家吧。”
闫玉宇目光扫过小熊，“好。”
快裴喆一步把小熊拿了起来，“阿喆，小熊先放我这里保管。”
“嗯，”顿了一下继续说道：“闫玉宇，我想回老宅住。”
“好，明天我去办出院手续。”
——滴，检测到主人身体反复经历焦虑，恐惧，极度不安，安抚模式自动开启。
裴喆完全听不到十一号的声音，两眼直勾勾地盯着眼前的杀戮佛，杀戮佛闭着双眼安静盘坐在蒲团上，比之前裴喆梦到他时安详了许多。
隐隐约约还能看出嘴角有一抹笑意。
裴喆抹掉流下的眼泪又哭又笑，嘴唇咬得发白，“你终于还是抛弃我了。”
哭了许久终于缓了过来，盘坐在杀戮佛面前轻声诉说道：“你是去见妈妈了吗？你千万不要告诉妈妈在我身上做了实验，如果你说了妈妈肯定会伤心的，你只要告诉妈妈我现在活得很好……”
杀戮佛的手指掉落一块碎屑，仿佛在回应裴喆。
梦里的场景瞬间变幻，游乐园里父亲抱着他，妈妈拿着一大朵棉花糖在吃，还问问自己想不想吃。
父亲揉了揉妈妈的脑袋，“你别逗他了，你看他肚子都鼓成什么样子了。”
妈妈调皮地吐了吐舌头，捏了下自己肉嘟嘟的脸颊，“小喆要快点长大，长大了就能像妈妈一样吃下整个世界了。”
父亲在边上哈哈大笑了起来。
场景又再次转换，实验室里裴喆身上布满伤痕，密密麻麻的针孔全身都是，两眼空洞的任父亲在身上随意摆弄。
蓬头垢面的父亲突然大哭了起来，捏住裴喆的手激动道：“我成功了，我成功了，不会死了，不会死了……”
说完这话父亲整个人的精气神仿佛被抽干了一样，有气无力的瘫软在一旁，“小喆，这是爸爸最后送你的礼物，你拥有它爸爸就可以放心去找妈妈了，是爸爸对不起妈妈。”
裴喆那时候不知道父亲说的礼物是什么，现在回想一下父亲说的礼物就是十一号吧。
其实自己好像有些不太记得是怎么激活十一号了，只记得某一天十一号忽然在自己脑袋里发出了声音。
“十一号。”
---主人，我在。
从梦里醒来时裴喆还有些恍惚，心中却是一副如释重负，窗外洒进一缕阳光，原来天亮了。
闫玉宇提着早餐从门口进来，脸上带着浅浅的笑意，“阿喆，你醒了，我买了小笼包和生煎包，你想吃哪个？”
裴喆对闫玉宇张开双臂，闫玉宇调快了一些轮椅的速度，裴喆弯下腰搂住闫玉宇。
提着小笼包的手顿了顿，“怎么了？”
“没事，就感觉今天天气很好。”
“嗯，等下办完出院手续，我们一起回老宅。”
“好。”
裴喆从手中拿过早餐边打开边说：“我吃小笼包。”
“好。”闫玉宇宠溺的笑了笑，把生煎包拿过来给自己。
那一缕阳光此时正好洒在两人身上，裴喆侧头看了一眼，晃得他眼睛快睁不开了，闫玉宇挪了挪轮椅的位置，刚好替裴喆遮挡住。
裴喆咬了一口小笼包，看着闫玉宇笑嘻嘻道：“闫玉宇，你在光里。”
闫玉宇抬眼看了看裴喆，目光停留在裴喆手上，“你也在光里。”
裴喆又吃了几个小笼包，停顿了下说道：“闫玉宇，我想起了所有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