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了那种有人在对面窥探自己的感觉,钩吻憋着的那口气才吐出来。
为了确认关岍是不是真的离开了,她还特意到对面看过,里面已经人去房空,在地下停车场也没有再找到关岍的车。
花皮那个非常灵的狗鼻子也没有在小区再嗅到关岍的气味,之后她也在满堂彩口中得知关岍已经回了家。
对于隐瞒关岍住她对面楼这件事,满堂彩也表示了歉意,并解释了之所以瞒着她的原因。
钩吻其实也挺费解那些毒贩跟踪她干什么,她就是个热心市民而已。
“我跟那个宁淮总共就见过三四次,根本不熟。”
满堂彩肯定也是事后调查过才会现在跟她提起,“这位宁大队长得罪过不少人,盼着她死的可不在少数,尤其是那些毒贩,专门盯着她的,连她身边的人也不会放过,宁淮的亲人全部死于毒贩之手。”
“全部?”钩吻有点震惊。
“嗯,她父母都是缉毒警,因为卧底身份暴露被毒贩折磨致死,在宁淮上中学的时候毒贩又通过内鬼得知了她家的地址,找上门报复,她爷爷奶奶和妹妹都被烧死了,是天然气泄露引发的爆炸,火势很大,上下楼的邻居也都有不同程度的伤亡,当时这件事闹的非常大,宁淮因为赶着去学校才躲过一劫。”
听她说完,钩吻就是长久的沉默,原来宁淮的经历这么悲惨,难怪她看宁淮眉宇间总带着戾气,开始还以为是常年跟毒贩打交道才这样。
也难怪宁淮看谁都像毒贩。
明知道吸烟有害健康还香烟不离手,她还没见过比宁淮烟瘾还大的人,但如果她的家人也被毒贩害死,她肯定会亲手把毒贩送进地狱。
满堂彩紧接着说:“通州内部的派系争斗很严重,通风报信的内鬼至今也没有排查出来,你也知道,要是没有上面的命令我不好直接插手地方上的事,让你一个人在那边我又实在不放心,这件事也是我疏忽了你的感受,以为……”
“我知道你是为了我好,我没跟你生气,真的。”
她还不至于被关岍气到连好歹都分不清,更不会因为这些事就迁怒满堂彩。
“我怕你会怪我自作主张。”
“我了解你。”
这四个字胜过一切,已经无须多言了。
有她这一句话,满堂彩觉得自己所做的一切都值了。
为了以防万一,满堂彩想多增加两个监视人,这也是为了确保钩吻的安全。
钩吻是真的不喜欢被人监视,“还是别麻烦了,我明天回单位,这段时间就不回家了。”
那些毒贩就算因为宁淮的关系想找她麻烦,也不至于胆子大到连监狱都敢闯。
要是真闯倒还好了,直接一梭子弹全部送他们上西天,省得挨个查还费事儿。
这倒是个不错的办法,满堂彩同意,只是她又要很长一段时间见不到钩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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钩吻回单位,手上提的大包小包都是给同事带的好吃的。
上手抢最快的就是薛淼,她上辈子肯定是个饿死的饕餮,这辈子才会这么能吃。
“前两天又送进来一个重刑犯,也是沾毒的,”薛淼靠在桌边啃虾干,跟钩吻说起新犯人的事,“听说市局那边捣毁了好几处制毒窝点,这些人也是胆大包天,弄了个猫狗庄园来混淆视听,现在都被一锅端了。”
“猫狗庄园?之前不是说已经被捣毁了吗?”钩吻觉得奇怪。
薛淼边吃边啧啧摇头感叹:“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了呗,咱们国家缉毒力度这么大,也架不住这些贩毒的跟雨后春笋一样冒出来,捣毁一个又来一个,根本抓不完。”
因为知道了一些宁淮的过往,钩吻对这些事也上了心,跟薛淼这个八卦小雷达打听——
“他们那个老大叫什么来着?”
她上回听宁淮提过一嘴,但转头就给忘了。
“金凤凰,大毒枭,没人见过,”薛淼倒是知道的清楚。
“连男女都不知道?”要真这样的话这个金凤凰也藏得够深的。
薛淼摊手,表示自己也不清楚,这种事已经涉及到非常机密的级别了,她也打听不出来。
下午钩吻跟其他同事换班,去看了新来的那个重刑犯,年纪不大,今年才19岁,还是个大学生。
最近捣毁的那个猫狗庄园就是她在经营,提供无偿领养,其实就是变相的利用这种手段向外兜售毒品,制毒的工厂就藏在猫狗庄园的地下室。
上次三个重刑犯闹事之后监狱就加强了管理,所有重刑犯现在都要戴电子脚铐,连吃饭都是跟普通犯人分开两个区域,看守的狱警也增加一倍。
钩吻没想到还能在这里看见余淮,这位宁大队长都快成监狱的常客了。
新上任的监狱长就是通州本地人,貌似跟宁淮还很熟,两人有说有笑从办公室出来。
看到钩吻从走廊过去,宁淮立刻撇下监狱长就朝她走来。
“嗨,好巧啊,又见面了。”
每次宁淮跟她打招呼她都感觉对方是皮笑肉不笑,怪瘆人的。
她本不想跟宁淮有过多私下的交谈,可看到对方吊挂在胸前的手臂,她还是适当表达了关心。
“你受伤了?”
貌似还挺严重,胳膊都用石膏封得跟棺材板似的了,动都不带动一下。
宁淮不甚在意的看了眼自己的手臂,无所谓道:“抓人的时候不小心弄了点伤,不碍事。对了,还没谢你上次送的大雪梨,还怪好吃的咧,又脆又甜,汁水还多,在哪买的啊,我回头也去买几个。”
不仅手臂折了,脸上也有擦伤。
钩吻轻轻扫过她的脸,想起昨天满堂彩跟自己说的关于宁淮家的事,心里就不由得升出一股敬佩。
一家两代人都是缉毒警,至亲都丧命在毒贩手中,宁淮还能坚持在缉毒的第一线,真的非常了不起,让她对宁淮这个人也有了改观。
“路边随便买的,你的伤真没事吗?”
宁淮大大咧咧的往走廊窗台上一靠,掏出烟就点上,抽了两口才淡道:“死不了。”
现在已经是秋季了,可通州依旧热得像大夏天,没有一丁点要入秋的迹象,窗户看出去都是翠绿,路上连张枯黄的落叶都没有,高空悬挂的太阳能把人烤熟。
她问钩吻要不要来一根。
钩吻摇头,“我在工作。”
宁淮挑眉,“意思就是非工作时间可以咯?那行,回头请你吃饭。”
“……”
这人的理解能力是不是有问题?她什么时候说要吃饭了。
上次想请没请成,只送了一面锦旗,宁淮还觉得很遗憾,不过她也说了这段时间怕是不好请钩吻吃饭——
“哎呀,我那些仇人都在悬赏要我的命呢,局里领导让我低调点,别到处瞎晃,我现在连吃饭睡觉都是在局里了,要是请你吃饭也只能在单位食堂请了。”
钩吻的嘴角抽搐了两下,“我不想吃这顿饭,宁大队长。”
“嫌弃我啊?”宁大队长的理解能力果真是有问题。
“随你怎么怎么理解。”钩吻觉得还是没必要对这人态度太好。
宁淮啧了一声,评价:“我发现你说话比我还招人厌。”
“不只是你一个人这么说。”钩吻大方承认。
“你能在单位混下去也不容易,你的同事怎么没揍你啊。”
“我跟同事的关系还不错。”
“切……”宁淮将烟头掐灭丢进垃圾桶,“你那个朋友高升了啊?最近都没看见了。”
“大概吧,我也不清楚。”钩吻不想听任何人提起关岍,迈开腿准备离开。
宁淮像股牛皮糖一样黏上来,“我怎么感觉你好像很讨厌我啊,我哪儿得罪过你了?”
“你也没有很讨喜。”
“啧,这倒也是,哎呀,没办法了,干我们这行的谁能讨喜啊。”宁淮在那瞎感慨。
钩吻停下脚步,指了指通道门上面挂的牌子:外来人员不得入内。
过了这道门再往里走一段跨过天桥就是关押普通犯人的监区,宁淮又不是狱警,进不去的。
宁淮耸耸肩,很乖的没有再上前。
钩吻犹豫了下还是问道:“你这边的工作……不太顺利吗?”
“嗯……”宁淮的神情一下子变得落寞,“据掌握的线索,大毒枭金凤凰已经计划离开通州,可我连金凤凰是男是女,藏身之处在哪都不知道,茫茫人海,上哪抓去。”
她家人的惨死都是金凤凰一手策划的,此仇不共戴天,她一定要亲手逮住这个大毒枭。
看来是很棘手,钩吻想。
“新送进来那个犯人嘴里也没有线索?”
宁淮摇头,“嘴硬的很,就算有也不肯说。”
什么审讯的手段都用了,就是不开口。
“哦。”
钩吻反应平平,好像只是随口一问,并没有其他意思。
宁淮也没有多想,她之前倒是有想过让钩吻帮自己,觉得钩吻身手不错,反应又迅速,是个好帮手,只可惜不是她这个系统的。
将外人牵扯进来不符合规定,更何况钩吻还是军方的人,局里领导不会同意她这么冒险的,出了意外谁也担不起责任,所以她也就歇了这个心思。
钩吻进门后有回头看,走廊上剩宁淮一个人,面朝着她这个方向笑着挥手,而身后却是冰冷且长长的廊道,尽头黑洞洞的,好像能将人吸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