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起正事的二人,马不停蹄地赶回殡仪馆。
楚柒心虚不已,怕被馆长抓到,她想了个计划:先悄悄溜进去,视情况而定,要是遇到馆长,她就去转移馆长注意力,逮住时机给将军信号。
然后将军找个偏僻的角落,变回铠甲。
裴长离一遇见日光就会凝成实体。只能尝试用煞气遮掩,煞气形成的壁障也许能骗过普通人的肉眼。
二人来到殡仪馆院外正门口,楚柒悄悄探头侦查情况,不见周万修、陈九章的影子。
她带着裴长离绕道从殡仪馆的后门潜入,她猫着腰,正要探头。
“我就知道你要走后门。”陈九章的声音从她身后传来。
楚柒嗖一下立正了:“啊呀,馆长早上好,您吃饭了吗?”
陈九章哼一声,他注意到楚柒旁边的年轻人,这一看,不得了。
个子高、留长发,穿着西服、挺讲礼貌······
这人——不正是楚柒邻居花姑跟他告密的那个城里来的打工仔?
住在楚柒家不走,白天两人拉着帘子,不知干什么。
馆长的眼中一下迸发出鹰一般的锐利。
“小柒,怎么带客人来了,也不提前说一声,我这殡仪馆可没什么好东西能招待客人。”
楚柒觉得有诈。她给裴长离使眼色,稍安勿躁。
陈九章一步站到他们中间,将二人分隔开。
“你这孩子,是不是忘了我了,不来上班,也不打个电话。”
他亲切地拉过楚柒,和善地拉着她的手,一用劲,楚柒顿觉手都要被捏碎了,她疼得“嘶——”还没发出,就被陈九章警告似的拍拍手背。
楚柒立马憋回去,眼角挤出两滴眼泪。
“馆长,我知错了······”不知道自己错没错,先道歉就是。
三人就坐。
裴长离无论何时都仪态满分,他一坐下腰板挺直、双腿微分,坐姿的观赏性极佳。
陈九章就事论事,对他这点予以肯定,四平八稳,端庄而不失礼仪,难得是个有精气神的年轻人。
而反观楚柒,坐没坐相,还没到一分钟就玩起手机。
但他告诉自己,这娃娃是他看着长大的,不予置评。
“小柒,你没有什么想说的?”
他点名楚柒,楚柒收好手机,反问:“对,馆长你前两天做什么去了?怎么不主动联系我?”
怎么还反倒问起他来,说起来他前两天还真遇到了怪事,不过有外人在他还是私下再和小柒说妥当。
“你说吧馆长,就当只有我一个人在。”楚柒好像读懂了他的心思一样。
“你这说的什么话。这个,你叫什么名字?”
“在下裴长——”
“咳咳!”楚柒提醒他,裴长离:“——龚”
“什么?”
楚柒:“长工,他说长工,他是我请到我店里的长工,他叫,叫······”
“龚彦。”
“龚彦,嗯对。”是裴长离的字。
楚柒转移话题:“师父你前两天在忙些什么呢?”
陈九章觉得他们之间藏着什么猫腻。
“两天前我也没忙什么,我请老墨来做个什么法事,我应该是和他喝了点小酒,不小心喝醉了,睡了一整天。醒来整个人都晕乎乎的,连走路都不稳。看来是年纪大了,连酒量都不如从前了。”
陈九章省掉些细节。
“老墨也跟我差不多情况,我把老墨送下山后,回来还刚好遇到老周,奇怪了,他也像是酩酊大醉一般。”
“说回你,你为什么突然想起来招人了······”
亦或是说开始耍朋友了······他语重心长。
楚柒看馆长这试探的眼神,她再熟悉不过,馆长话里有话啊。
“想招便招了,没有什么特别的原因。”
反正跟你的铠甲丢失无关,咳咳。
“你那生意,你自己都不爱看店,总往我这跑。最近是有大生意上门了?”
楚柒思考,硬着头皮编:“生意嘛还是一如既往,就是突然想起,我才满二十,正是闯荡的年纪,常言道这年轻人创业,就像是谈恋爱——”
不知是不是她胡诌的比方不合适,肉眼可见陈九章头上的愤怒值蹭的暴涨。
楚柒战术性咽口水,继续编。
“刚开始时激情满满,后来就会丧失新鲜感,进入疲倦期,只有度过了这一阶段,就能让这关系顺顺利利地继续下去,甚至焕发勃勃生机······”
“所以你是想告诉我,你其实瞒我挺久了?”
陈九章回过味来,果然如此。真是人长大不中留了,以前还是小鼻嘎一个,现在都已经谈上男朋友了。
他这两天听到这个消息,一直在做心理建设,已是放下,准备做个善解人意开明的长辈。
“在这方面我也不会过多干涉你,一切都是你的自由,我不是个顽固不化的老头。但你必须擦亮眼睛,看清什么是真什么是虚。我再问你,你确定了?”
楚柒不明所以,牛头不对马嘴,“确定啊,有什么不确定的。成年人就是要对自己的选择负责。”
陈九章得到楚柒坚定的回答,他也只好:“那便好。你长大了,你会自己做决定。我不再多问,你自己对自己负责,不后悔就行。”
楚柒:不祥的预感,馆长为什么跟她说这么沉重的话?
难道要开除她,就因为她要坚持搞她那半道崩殂的创业,还是铠甲的事败露了?
被晾在一边的裴长离被点名:“龚彦。”
“以后一家人不说俩家话,我就叫你小彦吧。”
状况之外的裴长离看楚柒的眼色,呆呆地点头。
“我瞧你第一眼就觉得你是个会踏实干事的。小柒是我看着长大的,她脾气古怪,沉不住气,但心地善良,机灵着呢。”
“若她不小心犯错,你一定要指出来,她可能会嘴硬犟你,但都会听进心里去。”
这是他的经验之谈,楚柒会惹他操心,但大多都是小问题,大事他从没操心过。
楚柒听这话越听越不对劲,怎么像是在交代她一样。
裴长离严肃点头,认真地答应陈九章:“嗯,她有恩于我,我自会护她周全。”
楚柒听这话,感动之余受之有愧,将军是个滴水之恩定涌泉相报的好鬼。
但是,怎么搞得真像在托孤啊!将军你为什么还要这么配合馆长!
“行了,你们别在我眼前眉来眼去的,腻腻歪歪给我一个老人家看。”
蛤?
嗯?
二脸懵逼。
一分钟后,陈九章将楚柒和裴长离二人扫地出门······
给老夫远远的滚,别再出现在我面前,人长着嘴是用来干什么的,怎么不早解释清楚。
老爷子的咆哮声如雷贯耳,楚柒觉得到现在都还耳鸣。
楚柒表示无辜,也不知道他老人家怎么就能把她那纯洁而恰当的比喻给听岔劈了。
被气急败坏的陈九章轰出去后,楚柒带着将军去找周万修,探探他的情况。
打听到周万修在会计室忙,他们二人来到会计室,只见门敞着。
靠近能听见里面噼里啪啦拨算盘的声音,入殓师兼财务会计的周万修还在艰难学习电脑中,面对陌生科技,他持怀疑态度,还坚持着亲手算的习惯。
楚柒走在前面,突然裴长离伸手拉住她,一个跨步挡在她前面。
“等等。”
“你看到了吗?”裴长离指着正在办公桌前翻着账本的周万修。
在周万修身后,一截拖长的影子。
这宽敞明亮的会计室,阳光普照,要是不留意,真难以发现这个诡异的影子。
影子的方向与光线直射的方向有偏差。
楚柒看一眼,了然,平静地说:“不用担心。我知道那家伙。”
楚柒敲了敲门,“周叔。”
周万修抬头看她一眼又低下头继续记账,“你来做什么?”
“周叔,你还记得两天前,我跟你去城里谈合同的那天不?”
“怎么了?”
“那天回殡仪馆,你记得有什么异常吗?”
老周停下手中的钢笔,他的镜片反射着阳光。“不太记得。”
“可我当时记得馆长和墨叔好像在做法事——”
周万修皱眉,身体向后靠了靠,对此表示习以为常:“你说那时候,莲花道士墨江南,他的道行深厚,可能当时我误入了什么阵法,遭到反噬,莫名其妙睡了过去。只是我倒不知我后来怎的去客房了。”
他脸上的疑惑不假。
楚柒搪塞:“哦我记得,你当时突然昏倒,馆长他们把你抬过去的。”
——说谎,她撒谎。
那团阴影发出声音。
他躲在阴影中,自言自语着,以为无人能听到。
——她说谎,明明就是她干的,当时我为了救你还差点被那恶魂给杀死。幸亏我命大还留下一口气,当时发生什么我可都看得清清楚楚······
楚柒和裴长离对视一眼。
楚柒忽然背起手在会计室里闲逛,看看窗外又看看天花板的。
她拙劣地假装漫不经心。背在身后的手里多出一张符纸,缓缓抛到地上。
“这盆栽——好绿啊。”
“这沙发——真皮的吧。”
楚柒:只要我的行为足够刻意,在他们眼中就不可疑。
周万修自然是习惯了楚柒的不着调,没理她,转而看向裴长离。
嘶——个子高、留长发,穿着西服、挺讲礼貌。
周万修恍然大悟:“你就是那个城里来的打工仔?”
蛤?二脸再度懵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