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师！”
高小志的鬼吼从一楼传到二楼。
楚柒叠好符纸，交给将军，下去看看什么鬼动静。
没想到，高小志和饿死鬼俩鬼不消停，战火已经从口角上升到肢体上了。
高小志倒挂金钩，攥着饿死鬼的黄毛，饿死鬼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凭借他多出两条腿的优势，占据上风，双腿牢牢钳住高小志，两只手将他拧成一股麻花。
“大师······救我·······”高小志咬牙切齿，露出楚柒在他脸上见过的最凶狠的表情。
“好饿～大师你来评评理，他恶鬼先告状，是他先对我动的手。”
“你放屁，谁叫你一直跟我扯皮，那个题就是那样做，天王老子来了也是对的。”
“好饿～好饿～”
楚柒一拍两散，将拧作一团的二鬼分开，她端起班主任的架势：“高小志，你继续做你的题。饿死鬼，你不要去打扰他，无聊了自己找事情做。”
昨晚，他们逮到饿死鬼，这饿死鬼神智恢复，求他们饶命，说自己只不过是吃坏肚子了，吞了下水道里的脏东西。
“好饿～我只不过是个拾荒的鬼，最近实在觅不到食了，只好吃点下水道的小生物，那些蘑菇一看就难吃，换做平时我是万万不会去碰的。”
“蘑菇？”
“好饿～是下水道特有的小灵物，生得和牛屎粑菌一样，一靠近就能闻到股脚臭味。我实在是饿得出现幻觉了，就吞了一点。”
其实是吃了一整个下水道的小生物。
楚柒没戳穿他，饿死鬼不知满足，贪得无厌，嘴馋是正常。看样子他只是个卑微求生的饿鬼，没有胆子敢欺负其他弱鬼，连饿了都只能去吃那种东西。
在他们南方部分地区，人们会吃野生菌，红伞伞、白杆杆，吃了一起躺板板。
现在倒是连南方鬼界也有这老传统了······
“好饿～好饿～”
“你饿了？”
饿鬼连连摇头，这是他的口癖，已经改不掉了。经过这一次闹肚子，他觉得自己很长一段时间都不会进食了。
“大师，听说您是渡魂师。”
“等等，我现在暂停营业，暂时不做超度的业务。”
楚柒还没忘记，渡魂叽不在线，她这段时间要是多渡一个鬼都是一种浪费。
饿鬼很是遗憾，只能继续忍饥挨饿下去。“看来此处也留我没什么用处了，等大师重新开张，我再来找大师。”
饿鬼打算离去，高小志抬起头目送他，“唉，缘分一场，饿死鬼兄聪慧过人，嗅觉还灵敏，我当时躲在十里开外都能被发现，硬是追了我十公里。”
楚柒听他念叨，眼睛一转，突然灵光乍现。对啊，她怎么没想到······
去而复返的饿死鬼，现在荣升到客厅沙发的宝座上，饿死鬼不适应，坐立不安。
“大师，我得走了，我想起来我家里，不是，我坟头上可能长草了，我去除一除。”
“别着急走······”楚柒一脸殷勤，端上她特地为饿鬼准备的茶水点心——某吃播tv。
笔记本电脑上，美女主播温柔地用指甲敲打麦克风，发出令人舒爽的沙沙声，对耳朵很好。
她桌前摆着炸鸡、火鸡面、年糕，淋满了热气腾腾的芝士和酱汁，打上一个金灿灿的滤镜，仿佛味道已经飘出屏幕，香极了。
她打开一瓶清凉的汽水，咕咚喝一口:家人们，今天是热量炸弹！
她拿起炸鸡，放进嘴里，酥皮爆裂开，咔呲咔呲作响。
美女配美食，格外诱人。
饿死鬼口水流了一地，目不转睛地盯着美女的芝士炸鸡，从他肚子里止不住地传出响天动地的咕噜声。
“好饿～好饿～好饿～”这次是发自内心的。
“饿死鬼，我想请你帮个忙。”
好饿～好饿～好饿～
“听说你嗅觉灵敏，你能不能帮我找几样东西。”
好饿～好饿～好饿～
欸？
貌似起反作用了，给饿死鬼看吃播，能留住饿死鬼，但对饿死鬼来说，看得到却吃不到无异于一种残忍的凌迟。
“大师，听你吩咐，好饿～”饿死鬼的哈喇子毫不夸张的说已经流了一地。
不明所以的裴长离刚走出房间，还未踏入客厅，立马停了脚步，险些踩到这摊不明液体。
他蹙起眉看了看流口水的饿死鬼，他一扫楚柒的电脑画面，原来如此······
“小妖，你折磨这饿鬼作甚？”他手里冒出一股黑红煞气，这缕气息一沾到地板，就将地板上沾的恶臭水渍烧干净。
裴长离:“你，闭上嘴。”
饿死鬼感受到一股威胁，这只大鬼的气息格外熟悉，不好的记忆涌入心头，他听话地闭上嘴，狂咽口水。
“大师，您吩咐就是······只要包餐就好。”
饿死鬼忍受不了吃播的诱惑，干脆闭上眼睛，眼不见为净。
这倒是难不倒楚柒，她有给小鬼送奶茶的经验，只是有些花费灵力，等她恢复，也可以给饿死鬼送一顿饭过去。
裴长离听闻，不赞同，这饿鬼的肚量能撑得下一只大船，她能提供的食物和消耗的灵力根本满足不了他的胃口。
他劝小妖，谨慎许诺。
楚柒听取建议，另作打算。
“我等下带着饿鬼去找荆棘鸟——”将军还不知道那是什么，“唔······就是我的朋友成立的一个妇委会，只不过成员都是女鬼。”
“你帮我看家吧。”
“我陪你去。”
二人声音同时响起，楚柒思索一番，吊靴鬼和凶煞的事解释不清，去了没准又会产生闹剧。还是让将军在家里待着吧。
“不行，你还虚弱······”让她一个人出去，他不放心。
“没事，我带吉祥物一起去。”
那只鸡？带上不就是带了个累赘吗。
“好饿～好饿~”
楚柒啪关上电脑，嘎嘣脆鸡肉味的催命魔音终于停止。她看看坚持的裴长离，妥协。
她提醒他做好准备，因为凶煞在的时候得罪了荆棘鸟的首领吊靴鬼。
以吊靴鬼泼辣的性格，要是见到他，可能二话不说让她的姐妹们扑上来直接开撕。
······
“哦，你好。”吊靴鬼见到裴长离毫无波澜，慵懒地撩着波浪一般的秀发。
“欸？”
你们怎么一点反应也不给？吊靴鬼，你变了，都变得冷漠了。
“我看他不爽归不爽，但你都说他是你的下属奴仆了，我又能对他做什么。”
楚柒赶紧捂嘴：“不是，是朋友，是朋友，姐姐你说什么呢······”
吊靴鬼毫不留情地戳穿她：“你昨天不是才跟我说的······”
楚柒着急忙慌，当时她被凶煞三番五次不礼貌的冲撞给气到了，“将军，我当时骂的是凶煞，都是气话，也不是，我开玩笑的，哈哈、哈。”
裴长离礼貌而不失优雅地微微一笑，清润如风的眼眸里闪过异样的光。
奴仆？她对外这么介绍他吗······
楚柒觉得要玩脱了，向裴长离恳切保证：“将军，您一直是我崇拜的偶像，我小时候的试卷可以作证，我绝对没有这么想您，天地可鉴！”
吊靴鬼看不下去楚柒这副小舔狗的模样，一把揽过来，她自己的闺闺，她罩着。
“喂，上次的账老娘不跟你算了，但你要是再给柒柒惹麻烦，老娘，包括荆棘鸟都不会放过你。”
面对她无厘头的威胁，裴长离默不作声，他注意到吊靴鬼和楚柒亲密的接触，猜测他们的关系。
楚柒脑袋后是香香软软的躯体，枕着好舒服，咳咳······
她若是再替将军说话，可能真要被吊靴鬼打入舔狗那一列了。而且有人仗着的感觉好爽。
她选择闭嘴不说话，大眼睛滴溜转，对将军挤眉弄眼，传达她的无奈。
裴长离自然接收到她发来的电报，但高冷，已读不回。
无奈？他觉得享受占更多。
好饿～好饿～
饿死鬼匍匐在地上，面目狰狞地爬上楼梯，隆重登场。
吊靴鬼怪叫一声，发出惊讶的哭腔道：“这是什么玩意儿？”
楚柒没办法，饿死鬼说他更喜欢爬着走，靠双腿其实走得很慢。
为了赶上她和将军的速度，饿死鬼一不做二不休，回归舒适区，爬了一路。
楚柒推测，这和他死前的状态有关。
她和吊靴鬼说明她的计划，饿死鬼擅长觅食，嗅觉灵敏无比，也许能让他帮忙找杨汐的断肢。
吊靴鬼毫不掩饰眼底的嫌弃，但同意楚柒实施计划，领着他们再次进入荆棘鸟的大本营。
吊靴鬼提到：“可能过段时间我们又要搬走了。”
“昨天我偷听到，过几天，他们女儿要从外省回来了。而且很巧，他们女儿和你一样也是入殓师，要是她回来，可能会影响到我们。所以我在考虑找个新地方搬走。”
也是入殓师？楚柒挺好奇，方圆十里就一个殡仪馆来着，除了她和师姐，还有女生也在做这一行吗。
同样的房间，这次也依然十分喧闹。
里面正发出一阵哗笑和拍手声。
楚柒辨认出了最洪亮的那道声音，“我就做这个鬼脸，略略略这个样子，去吓他，他一见到我像个窜天猴似的，从地上跳起来，恨不得用四肢走路······最搞笑的是，我一凑近他，闻到一股骚味，一看，他裤子湿了一大片，咯咯咯······”
是那个民国女学生，她叫雯雯。
吊靴鬼：“讨论什么呢，这么热闹。”
“首领姐姐回来了。”
见吊靴鬼带着楚柒上楼来了，女鬼们热情欢迎，但在看到两只男鬼进入后，瞬间安静。
“他是饿死鬼，是我找来的帮手。这位也是我朋友······裴长离。”楚柒语调着重落在‘朋友’二字上面。
裴长离眼皮一动，忍不住清一下嗓。
“啊呀！”雯雯大叫，“是那个大将军吗？”
雯雯是知识分子，先进青年，博学多识，听到这个名字立马想起历史书上的人物来了。
富老太太扶着眼镜框，她知道雯雯在说哪个大将军，好奇地打量。
吊靴鬼指着裴长离问雯雯：“谁？他？是个大将军？”
她生前没正经上过几年学，没多少文化，也不关注历史，不知裴长离是什么人物。
“北疆战神，历史上的名将，大崟王朝灭亡前最后一颗闪耀的明星。”
雯雯三观极正，最是瞻仰历史名人。她的敬仰之情难以抑制，望向裴长离的眼睛里冒着星星。
活的历史英雄唉！
“她说的是本将？”裴长离看向楚柒，楚柒对他点点头，她悄悄说：“将军，回去给你看个纪录片。”
凶煞上次看那个。
裴长离心中疑惑，他其实一直不甚清楚楚柒为何对他没由来的崇拜，全当做她油嘴滑舌，每次讨嫌时，对他说好话以此来开脱。
当然，他不可否认，很受用。
他心中隐隐期待，想探究一番，在她眼中，他是个怎样的人物。
吊靴鬼不知道这些有的没的，反正听起来是很牛气的角色，但她也不会因此而对他改观，又是锁她进厕所，又是拦着不让她靠近柒柒的，很难宽容的起来。
“千年前的人物，从书中走出来了！”雯雯激动，化身一个小迷妹，拉着周边的小女鬼们科普起这位将军的生平简介。
楚柒脚趾扣地，有些替之前的自己感到尴尬，自己之前也是这种小迷妹模样吧。
裴长离神色平静，也在倾听雯雯的科普。
楚柒不打扰她们，悄悄插个题外话。
“杨汐在哪？”
“阳台。”离得近的富老太太伸手指着阳台。
阳光正好，杨汐坐在护栏上，右手支撑起自己歪斜的身体，仰着头，似乎在感受阳光。
常规下鬼魂感受不到阳光的温暖。
听到熟悉的声音叫她，她回头，微笑着和楚柒打招呼，一日不见，她熟悉了这里的环境，变得大方得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