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属锅底与大理石台面碰撞的脆响在厨房里炸开时,中原中也自己都愣了一下。他盯着那锅冒着热气的奶油炖菜,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大半夜带他来厨房。
只是因为她看起来饿得可怜而已。
他在心里给自己找了个理由,却刻意忽略了"可怜"这个词用在那个拆了他房间的疯丫头身上有多荒谬。
米璐璐的瞳孔在看到食物的瞬间收缩成细线。她甚至没等餐具,直接伸手捞起滚烫的炖菜就往嘴里送——
"烫烫烫——!"
中也看着她鼓着腮帮子哈气,眼角泛着泪花却死活不肯吐出来的样子,胸口突然泛起一丝异样的烦躁。奶油汤汁顺着她纤细的手腕往下淌,在袖口晕开深色的痕迹。他的手已经摸向口袋里的手帕,又在意识到这个动作的瞬间猛地停住。
我在干什么?
"你是饿死鬼投胎吗?!"他拍开她伸向锅底的手,却在触及她指尖的瞬间僵住了——龙族的体温明明应该很高,可此刻她的手指却冰凉得不像话。
这个认知让他的胃部莫名揪紧。
接下来的场景彻底颠覆了中也对"进食"的认知。
储藏室的铁门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米璐璐像阵蓝色旋风般席卷而过。她徒手捏开罐头铁皮的样子,让中也想起□□审讯室那些最凶残的异能者。可当她发现那盒Godiva巧克力时,眼睛亮得像是发现了宝藏的孩子,踩着冰箱跳起来的动作轻盈得像只猫。
发梢扫过他鼻尖的瞬间,中也闻到了海盐与苍炎的气息,混合着一丝说不清的、阳光晒过绒毛的味道。
"喂!那是——"
他的抗议卡在喉咙里。少女把整盒巧克力倒进嘴里的样子,腮帮鼓鼓的,睫毛在灯光下投出蝶翼般的阴影。某种陌生的情绪在中也胸腔里膨胀,让他不得不移开视线。
这不对劲。
当他将最后一份焦糖布丁推过去时,米璐璐的眼睛"唰"地亮了起来。她小心翼翼确认"给我的?"的样子,让中也想起街头那些随时准备逃跑的野猫。
"闭嘴吃你的。"他别过脸,指尖敲击桌面的节奏却泄露了内心的不平静。
"中也先生,你真好!"
这句话像记直拳击中他的胸口。烛光在她眼底跳跃,那双暗金色的眼睛纯粹得不含一丝杂质,直白得让人无处可逃。
"少胡说八道!"他猛地站起身,椅子在地板上刮出刺耳的声响。但当他揪住她后领时,那轻得不可思议的手感再次让他心头一颤——这么多食物到底装到哪里去了?
米璐璐挣脱的动作像条滑溜的鱼。她赤脚踩在料理台上俯视他时,耳后那片细密的蓝色鳞片在灯光下泛着珍珠母贝的光泽。
"名字。"
他突然开口,声音比预想的要沉。
她仰起脸,奶油在她嘴角糊了一圈,暗金色的竖瞳在蒸汽中微微收缩。
"米璐璐。"
"姓氏呢?"
"从有记忆开始就在笼子里啦。"她的声音轻快得像在讨论天气,"名字是艾琳娜起的,她说听起来像'迷路的露珠'。"
中也的指节突然发白。他看见米璐璐耳后若隐若现的鳞片——那不是装饰,是实验体编号D-12的烙印。
"明天早餐想吃可丽饼~"她竖起一根手指,酒窝里盛满狡黠,"要加双倍枫糖浆的那种。"
"做你的春秋大梦!"
这句话本该让他暴怒。但奇怪的是,中也发现自己竟然在脑海里盘算起船上还有多少面粉和枫糖浆。
我疯了吗?
重力异能轰然爆发时,他故意偏了三分力道。看着米璐璐轻盈地落在船舷护栏上,水蓝色长发在月光下划出优雅的弧线,中也突然意识到一个可怕的事实。
——他在纵容她。
紧闭的厨房门前,重力使盯着墙上那个爪印状的焦痕看了很久。指尖无意识地抚过被她的发梢扫过的鼻梁,那里还残留着一丝海盐的气息。
该死。
中也盯着空空如也的储物柜,冷藏室还在冒烟的锁芯,以及墙上不知何时被苍炎烧出的爪印状焦痕。他缓缓摘下帽子,橘色发丝垂落额前。
"该死的......"他摸出终端,咬牙切齿地按下通话键,"给我接后勤部——对,明天!要够十人份的补给......不,二十人份!还有一份要加双倍枫糖浆的可丽饼。"
中也把帽子狠狠扣在头上,却压不住耳尖那抹可疑的红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