潮湿的巷子里弥漫着鱼腥和铁锈的气味，米露露蹲在破旧的木箱上，尾巴不安地拍打着地面。情报贩子那张油腻的脸在昏暗的煤油灯下显得更加可疑，他神秘兮兮地从怀里掏出一张泛黄的羊皮纸，边缘还沾着可疑的酱汁渍。

"横滨海湾，沉船宝藏！"他压低声音，浑浊的眼珠滴溜溜地转，"传说中'黄金人鱼'的宝箱，里面全是金币！"

米露露的耳朵瞬间竖起，又因为本能的不安而微微抖动。她讨厌水——讨厌那种冰冷、窒息的感觉，仿佛又回到了实验室的水箱测试。但脑海中浮现出中也收到新机车时可能露出的表情，她的爪子不自觉地收紧了。

"……真的？"她小声问，声音里带着自己都没察觉的期待。

"千真万确！"情报贩子拍着胸脯保证，袖口露出和上次一模一样的廉价圆珠笔，"只要签个欠条，这张藏宝图就是你的！"

欠条上的金额足够买下十条船的苹果糖，但米露露根本没仔细看条款。她迫不及待地按下爪印，鳞片在羊皮纸上留下淡淡的痕迹。

夜幕降临，米露露偷来的小渔船静静漂在码头边缘。她用苍炎小心翼翼地烤焦船名，伪装成"普通观光船"的样子。火焰在木板上蜿蜒，勾勒出歪歪扭扭的焦痕。

"只要捞到金币..."她轻声对自己说，尾巴因为紧张而蜷缩起来，"就能还清欠债，还能给中也先生买新机车！"

但船刚离岸，恐惧就像潮水般涌来。海浪拍打船身的声音像是某种巨兽的低吼，深不见底的黑让她每一片鳞都竖了起来。她死死咬住嘴唇，硬着头皮划桨，尾巴紧紧缠在腰上，仿佛这样能给自己一点安全感。

横滨海面泛着铅灰色的光，小木船在浪中摇摇欲坠。米露露的爪子因为用力而发白，那张所谓的藏宝图早已被海水浸湿，墨迹晕染成模糊的污渍。

要是能拿到金币……

就能堂堂正正地站在中也先生面前了……

说不定他还会……

一个浪头突然打来，咸涩的海水灌进领口，冰冷的触感让她浑身发抖。龙族的本能叫嚣着逃离，但脑海中浮现的中也的脸却让她又一次握紧了船桨。

再坚持一下……

就一下……

露露已经失联七小时三十八分钟了。

中也的皮鞋在指挥室地板上碾出焦黑的痕迹，终端屏幕显示【GPS信号丢失】的红色警告刺痛着他的视网膜。

"再查。"他的声音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把横滨翻过来也要找到那条蠢龙。"

"干、干部大人！"一个小弟跌跌撞撞冲进来，"情报科说米露露小姐今早去过黑市巷子！"

中也的瞳孔骤然收缩——他想起那个总用劣质圆珠笔写假情报的骗子，想起上次那张离谱的情报。黑色风衣在空气中划出凌厉的弧度，他直接撞碎了钢化玻璃窗，重力异能全开冲向黑市。

"听说——"黑暗中传来皮鞋碾碎玻璃的声音，"你卖了一张藏宝图？"

"中、中也先生！误会！都是误会！"他疯狂摆手，"那张藏宝图是祖传的！绝对真——"

"是吗？"中也一脚踩碎地上的假古董，"那你知道她怕水吗？"

"啊？"

"知道她还不了债会翻垃圾桶吗？"

"呃..."

"知道老子为了找她炸了三个码头吗？！"

中也一脚踩住他试图藏起来的账本，冷笑："沉船宝藏？黄金人鱼？"他每说一个词，重力场就加重一分，"你他妈怎么不直接写海底龙宫？"

重力异能轰然爆发，整条巷子的杂物浮到半空。情报贩子眼睁睁看着自己珍藏的假货——镀金怀表、塑料翡翠、写着"绝密"的空白笔记本——在中也的怒火中化为齑粉。

情报贩子被掐着脖子抵在墙上，双脚离地二十公分。

"她去哪了。"中也的声音比横滨湾的冬夜还冷。

"我、我真没想到她会当真啊！"骗子涕泪横流地挥舞着欠条，"就、就是随便编了个沉船宝藏的故事..."

"西、西南海域！幽灵礁附近！"

快艇劈开波浪时，时速表指针已经爆表。中也的异能场在海面犁出深深的沟壑，惊飞成群的海鸟。

那个白痴...

明明怕水怕得要死...

为了一箱根本不存在的金币——

他的思绪被远处一个小黑点打断。

在幽灵礁的阴影里，那艘小渔船像片枯叶般摇晃。米露露蜷缩在船底，浑身湿透，水蓝色长发黏在苍白的脸颊上。她的尾巴紧紧缠着一根断裂的桨，鳞片在夕阳下泛着黯淡的光。

意识模糊间，她听到引擎的轰鸣。钴蓝色的重力波劈开海浪，那个熟悉的身影从快艇上一跃而下。

中也跃上船板的动静惊得她猛地抬头，暗金色的瞳孔在看到他的瞬间亮了起来，又迅速蒙上水雾："中...中也先生..."

她的声音轻得像海雾，却让中也的心脏狠狠抽痛。

船身因为突然的重量倾斜，米露露条件反射地抓住船舷，指节发白。中也这才发现她手臂上全是刮痕，掌心被缆绳磨得血肉模糊——显然已经和风浪搏斗了很久。

这个白痴...

真的捞了一整天...

"你他妈——"他的怒吼卡在喉咙里。

米露露突然扑过来，冰凉的爪子死死攥住他的风衣前襟。她浑身发抖，潮湿的呼吸喷在他颈间："我...我找不到金币..."声音带着哭腔，"明明按照地图..."

中也盯着那张完全看不出原貌的"藏宝图"，突然发现角落有个歪歪扭拙的涂鸦——是他机车的简笔画，旁边画了个小爱心。

就为了...给我买机车？

中也的拳头捏得咯咯响，最终却只是扯开风衣裹住她："闭嘴。"

他的声音哑得不成样子，把怀里的小笨蛋搂得更紧了些。米露露的耳朵贴在他胸口，听见心跳声比海浪还响。

返航的航线上，夕阳把相拥的影子拉得很长。米露露在他怀里昏昏欲睡时，听见头顶传来咬牙切齿的嘀咕：

"明天就端了那个骗子的老巢..."

她偷偷弯起嘴角，把脸更深地埋进他的胸膛。海浪声依旧恐怖，但中也先生的心跳声更大。

快艇上，中也突然回头。

海面平静无波，只有夕阳的碎金在浪尖跳跃。

"怎么了？"怀里传来米露露迷迷糊糊的声音。

中也皱眉，钴蓝色的瞳孔扫过逐渐暗沉的海水："...没什么。"

他收紧手臂，没注意到米露露的鳞片在某个瞬间全部应激竖起——那是龙族对危险的本能反应。

深海之下，红光依旧规律闪烁。

夕阳的余晖穿透海面，在那张泡烂的藏宝图标注的位置投下斑驳的光影。米露露蜷缩在中也怀里昏睡时，她拼命寻找的"宝藏"正静静躺在五十米深的海底——

那是一片不自然的黑色阴影，轮廓方正得与周围嶙峋的礁石格格不入。鱼群在距离它数米外就集体转向，仿佛那里盘踞着某种无形的恐怖。

一条好奇的小丑鱼刚靠近，突然触电般剧烈抽搐起来，翻着肚皮漂向水面。

阴影边缘，半掩在沙土中的金属箱露出狰狞的一角，箱体上蚀刻着模糊的荆棘纹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