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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客舍青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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晏如这一觉是被冷醒的。

起初她还以为是倒春寒,卷了卷被子,可怎么卷还是冷,一种诡异的直觉令她睁开了眼睛。

然后她就猝不及防地与段濯地对上了视线。

晏如:“…”

她猛地闭上了眼睛,将被子盖过头顶,喃喃道:“我在做梦,我在做梦。”

段濯淡淡道:“你是想梦到我,还是想见到我?”

这问题仿佛有坑,晏如的声音闷闷地隔着被子传出:“我想睡觉。”

“你睡吧。”

段濯收回视线,给自己倒了一杯隔夜的茶水,天光隔着窗纸洒落在他身上,纵然白衣略沾风尘,他眉目依旧宛然如画。

晏如在被子里装死片刻,终于爬起来,慢吞吞穿好了衣服。

“段庄主,你是怎么进来的?”

晏如说着,看向房门和窗户,她昨夜明明都关好了。

段濯放下茶杯,指尖灵力一闪,门栓就当着晏如的面掉落在地。

晏如:“…”

她果然就应该离这群仙修魔修都远远的,还能不能愉快地做个普通人了。

晏如找小二要了早膳,放在桌上,将其中一碗粥摆在段濯面前:“喝点热的吧。”

段濯一言不发地用左手拿起勺子,顿了顿,又换回了右手。

晏如装作没看见,垂眸兀自吹着自己勺中的粥。

二人相对而坐,在沉默中用完了早膳。

晏如没想到段濯居然会追过来,以她这段时间对段濯的了解,此人骨子里必然是骄傲的,就算他一诺千金,当真想要对晏如负责,也绝对做不出来逼晏如对他负责之事。

她拒绝的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段濯放手才是必然。

用过早膳,晏如看着始终没有下一步动作的段濯,终于主动问道:“段庄主,凌云山庄与此地相隔千里,您来这里,是有什么正事吗?”

要是没有正事,就赶紧走吧。

凭他俩这不尴不尬的关系,横眉冷对不至于,闲话家常也不合适,最好就是老死不相往来,各自清净。

段濯垂眸,在乾坤袋中取出一个玉匣,淡淡道:“重明玛瑙既已送你,断无收回之理。”

他说着,目光隐晦地在晏如腕间的念珠停留了片刻,又不着痕迹地移开。

“嗐,就为这事啊,”晏如未免多生事端,痛快地打开玉匣,将手镯带上,解释道,“当初是为了给你解毒才带上的嘛,我怕这又是什么镇庄之宝,便没有带走。”

段濯淡淡道:“不是。”

“不是就好,不是就好。”晏如随口道。

段濯接着道:“这是我母亲的陪嫁。”

晏如被自己的口水呛住了。

如果是往日,她一定会嘴欠地继续问,这是不是传说中要传给儿媳妇的传家宝,然而今日的段濯看起来就是一副吃错药的样子,她要是这么问了,多半会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她把满肚子烂话挑挑拣拣,最终悲惨地发现一句能说的都没有。

大概撕开一层吊儿郎当的皮囊,她内里也就剩下一颗羞于见人的贫瘠之心罢了。

好半天,晏如才生硬地转移了话题:“哈哈,今个天不错啊,你还有什么事吗?”

段濯又取出厚厚一叠符篆:“你剑术未成,出门在外,还需有物傍身,这些基础符篆无需灵力亦可使用,你且拿去防身吧。”

“这就不必了吧,我也不打算走江湖,就想找个僻静地方养老,这些东西别搁我这积灰了。”

晏如头天才听说这些法器动不动就价值连城,拿了重明玛瑙以后,实在是不好意思再拿更多,当即婉拒。

段濯却很坚持:“居安思危,有备无患,若你不要这些,我也可以派人护你安危,如何?”

“…那倒也不必,我还是希望以后能过上自由的日子。”

晏如当即抽了十张符篆,意思了一下。

段濯眉心微蹙,但到底没再说什么。

“段庄主仗义疏财,慷慨解囊,小女子不胜感激,我盘缠带够了,如今安危也不是问题了,敢问段庄主还有何事?”

晏如好声好气地继续下逐客令。

段濯没了言语,沉默着起身,打开窗户,外间明媚的春光霎时涌了进来。

“你…非走不可吗?”

段濯的声音像是被春光浸润,轻柔得有些失真。

缱绻的风儿拂过段濯的衣袖,又温柔地掠过她的发间,晏如望着他颀长的背影,一时有些恍惚。

原来春光也能如此伤人。

良久,她才说了一个字:“是。”

段濯也久久没有没有言语,这一回晏如却没再催促他,只是静静地望着。

此人家世显赫,仪表堂堂,天资更是卓然不群,无疑是个极好极好的儿郎。

但她是什么呢?不过是一个一无所有的可怜虫罢了。

倘若一个人什么都不缺,那么从自己满堂金玉之中拿出一点,与人分享,也不过不痛不痒;可像她这样的,唯一拥有的便是内里一团败絮的自己,若是便这样轻易交付出去,日后为人舍弃、粉身碎骨之时,又能怪谁呢?

不如就此了断吧,反正她没心没肺,反正无关痛痒。

最终,清风吹淡了段濯的声音。

“我送你。”

晏如点点头:“好。”

适时,春光如许,发陈万物;此间,客舍青青,柳色正新。

晏如本想在此地多留两天,可段濯的到来打乱了她的计划,当天她便结了客栈银子,走出小镇。

然后她与段濯在路口面面相觑。

“你不御剑吗?”晏如问。

段濯淡淡道:“你日后既要避开修士,自当提前适应凡人的出行方式。”

“不是,我倒是无所谓,”晏如无奈地看着他,“你那么大一个凌云山庄不管了吗?你日理万机,跟着我走几天,这得攒下好几万机了吧,不值当啊。”

“此事与你无关。”

段濯轻描淡写一句话,成功堵住了晏如的嘴,堵得她好生憋屈。

他俩之间,向来只有晏如撒泼耍赖,让段濯无话可说的份,何曾有过今日这般,她竟几次三番回不了嘴的情形。

晏如不由想起了她上辈子相熟的一个男同学,这厮短暂地谈了一场恋爱后,因为觉得不合适,主动提了分手,之后那男生对他的前女友向来是退避三舍,客气有加,就算前女友托他去打听其他男生的情况,他也是毫无尊严地一口答应下来。

当初她还笑人家一副怂样,没想到风水轮流转,要她她也怂。

晏如无言地看了她仙气飘飘的“前女友”片刻,忍辱负重地挤出一个客气的笑脸:“你说得对,等我片刻。”

她重新进入小镇,买了些干粮。

西南多山,骑马或是赶车都多有不便,好在路程不远,快则两日,慢则三日,就能抵达纳姜。

当日夜里,二人便在途径的村落借住一宿。

那户人家是村中的教书先生,尚未娶妻,家中还有空房,听闻他二人借宿,犹豫片刻,还是答应下来。

书生领着他们进了空房,看得出来,空房是真的空房,不仅没人,也没别的东西。

书生翻箱倒柜地拿出一床被褥来:“赵某家徒四壁,让二位见笑了。”

晏如忙接过被褥:“哪里哪里,能有个地方住就很好了。”

段濯:“不知先生如何称呼?”

“在下姓赵,名行路,”赵行路做了个揖,“敢问公子贵姓?”

段濯回了一礼:“免贵姓段。”

书生于是点点头,对二人道:“段公子,段夫人。”

晏如:“…”

她含糊地应了一声,算了,反正她也得跟段濯挤一间房,还是不解释了。

赵行路看了看四下,有些抱歉:“我为二位烧些水来吧。”

“不急,”晏如见他家中落魄,也不好意思劳烦他忙里忙外,便道,“有凉水即可。”

反正她有重明玛瑙,凉水也能变热水。

但她又有些奇怪:“先生既是教书,难道没有束脩吗?”

这村子怎么也有几百口人,怎么一个正值盛年的教书先生会落魄至此。

赵行路苦笑一声:“想来二位也看得出来,我是个散修。”

晏如:“…”

不好意思,真没看出来,而且穷不穷跟散修有什么关系?

她悄悄去看段濯,果然段濯非常淡定,只听他问道:“我观先生根骨上乘,为何不择一门派,拜作弟子,仙门内自有灵丹妙药、功法秘籍,较之一人独修,可免去许多无谓波折。”

晏如不知道赵行路什么意思,段濯却听得明明白白。

散修中人,有些可能都没有师承,只靠自己摸索,往往需要花大价钱才能买来一些粗劣的丹药、剑谱,如此修炼,长此以往,难免事倍功半,便是掏光家底,也往往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赵行路听见段濯的话,面上带着一点笑,摆摆手道:“我懒散惯了,怕是进不了仙门。”

段濯颔首,没有强求。

晏如看着他的笑容,总觉得有一点怪异。

倒不是此人皮笑肉不笑,只是她就是觉得,赵行路看似潇洒的举止里,有一点说不出名堂的苦涩。

等赵行路走远了,晏如终究没忍住,低声问段濯:“仙门对弟子管束很严吗?”

此人既然为了修炼能混得家徒四壁,不像是不能吃苦的人。

段濯:“近些年仙门扩张,教条规矩确实也相应变得繁琐。”

他顿了顿,又接着道:“但此人…我似乎见过。”

晏如:“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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