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赶紧把名单拿出来,刻不容缓啊。”
徐鬓秋脸上带着焦急,这和他平时很不一样,预示着这次任务的凶险,阁颂不由多看了他一眼。
照徐鬓秋的性子,如果不是出于什么目的,就是再苦再难的事他都会因为说了也没用这个念头而憋在心里,如今却是有了改进。
孟钊手忙脚乱在口袋里面翻找,这次名单没丢,他很快掏出来了。
“给我,我来写。”
徐鬓秋已经从口袋里掏出了笔,正要伸手接过,孟钊却手腕一转。
徐鬓秋不明所以地看他:“什么意思?还要不要回现实世界?”
他俊秀的面孔都扭曲了,阁颂不自觉向后退了一步,他知道了哪里不对劲儿。
鬓秋哥的笔,不是在房间里就给了孟钊哥了吗?
孟钊手里紧握着名单,强作镇定道:“还是得我来写,只有经我手划掉名字才算引渡成功。”
阁颂不动声色地把两人隔开,紧盯着徐鬓秋,应和道:“鬓秋哥,赶紧把他的名字告诉孟钊哥吧。”
回应他们的是一声冷笑,徐鬓秋轻挑着嘴角,这笑容诡异极了,很容易让人联想到丛林深处的毒蘑菇,有致幻作用。
他们只觉得徐鬓秋的脸逐渐扭曲,最终变成了一张张扬的笑脸,鲜红的唇铺天盖地地覆了过来。
很熟悉的窒息感觉。
呼吸再次被掠夺,鼻息之间是让人头晕目眩的腥臭味道,女鬼依旧骑在他头上,勒的阁颂直翻白眼。
环抱着孟钊的男人啧了一声,说:“既然已经识破了是我,怎么还要装下去呢?这多没意思。”
他们仍是受制于鬼,根本看不到堂屋门前的徐鬓秋,刚才的一切不过是幻觉,阁颂心底一空,女人的长指甲已经擦到了他的面颊,稍微使力就在白皙的面上留下一道伤痕。
长时间的缺氧让他挣扎的动作都慢了下来,眼前阵阵发晕,被刺激出了生理性泪水。
当——
只是瞬间,阁颂身体一松,软塌塌向后靠在了桌脚上,后脑一声重击,继而失去了意识,眼中最后浮现出来的是徐鬓秋向他冲过来。
破开的堂屋大门外灯火通明,陈父瞠目欲裂,两只手里分别抓着陈卓和芊芊。
……
阁颂再次醒来时首先恢复的是嗅觉,熟悉的柑橘类香水味萦绕鼻尖,身上盖着的丝绒被很是轻薄,随着动作直接滑到了腰腹。
“鬓秋哥?”
一开口才觉出喉咙干哑,阁颂环顾一周,在床头柜上看见了他常用的被子,杯口敞着,内壁被流下的水珠染得一片模糊。
这是徐鬓秋的卧室,主人却不见踪影,阁颂后脑还是时而传来钝痛,可以忍受,他用手掌托住后脑,趿拉着拖鞋去了客厅。
徐鬓秋正叉着腰撅着屁股靠在窗台上打电话,声音压制着,只能辨认出几个熟悉的模糊字眼。
“孟钊……陈卓……”
就在阁颂距离他两步远的时候徐鬓秋安静下来了,肩背微微直起,扭头朝他看过来。
他捂着话筒,不赞同地看他一眼:“怎么下床了?伤筋动骨一百天赶紧回床上躺着。”
阁颂觉得自己没他说得这么严重,噘着嘴反驳:“卧室里太热了,头晕,不利于养伤。”
徐鬓秋拿他没办法,和电话那头撂下了一句待会儿再说,手机塞回兜里大步过来,表情生硬。
阁颂见他这架势下意识往后缩,没缩两步被徐鬓秋攫住脖颈,他一缩脖子直接把那双冷而硬的手夹在了下巴之间。
徐鬓秋嘶了一声松手,道:“你属王八的啊。”
阁颂心上翻腾的小火苗熄了个干净,不说话了,足足好半响,他想到什么,问徐鬓秋。
“咱们是怎么出来的?”
徐鬓秋已经绕过他径自去了厨房,打开冰箱冷藏柜掏出来两个鸡蛋,阁颂追过去的时他已经在给锅里加水了。
“写名字,还能怎么出来。”
阁颂颇为无奈地摁住他的手:“你知道我想问什么的。”
徐鬓秋咕哝一句:“十九区的事你这么上心,自己家里的就不管了。”
但还是和阁颂交代了,他细细道来,说得绘声绘色,这次的异变是因为老人的执念,他的妻子和儿子先后死于意外,说是意外实则跟他脱不了关系,所以在异变后的阴世界他们三人生活在一起。
陈卓和芊芊因为执念而存在,也因为执念不能离开陈父身边,他们想出的法子就是和进来的引渡人换脸,以为这样可以瞒天过海回到阳世界。
之前三个人就是被他俩扒了皮,不然只要等到晚上,四合院院子里会出现老人死前的情景再现,到时候他们可以轻易从别人口中得知陈父的名字。
徐鬓秋轻轻叹了口气,说:“这个还得靠运气啊。”
“我最讨厌拼运气的事了。”
阁颂听了半天没说话,这段时间锅里的鸡蛋已经熟了,在滚水里不住翻滚,有一个还破了,白色的鸡蛋清都鼓到了外面。
徐鬓秋把它们捞出来浸泡到冷水里,他看一眼阁颂,阁颂立马道:“我吃那个煮破的。”
尊老爱幼,他还是懂的。
徐鬓秋看样子是被他孝顺到了,轻哼一声,把水里的两枚鸡蛋捞出来擦干净水全塞进了阁颂手里。
“都是你的,吃吧。”说着还在桌上把鸡蛋滚了一圈,叫他拿到外面坐着吃。
阁颂跟在他身后,走出厨房的功夫就解决一个了,跟到客厅沙发的时候手里只剩鸡蛋壳。
解决完了早餐,阁颂后脑的疼痛已经微不可查,跟着徐鬓秋打了招呼就准备回学校了。
他请了一天假,今天回去这么早其实是因为六点要参加DIY社团的活动。
根据那个领他进门的女生说,这次社团活动和黏土有关,到时候做完作品可以直接离开,不论呆了多久都会在第二课堂上加上学分。
坐公交车回学校的路上,阁颂已经看见了学分在冲他招手。
回到宿舍的时候是当天中午,阁颂拒绝了和徐鬓秋共进午餐,当时徐鬓秋紧锁着眉,眼神盘踞在他头顶,虽没说话但嘴快撅出二里地了,格外不情愿地把他放走了。
临走的时候,阁颂在玄关处换鞋,徐鬓秋就趁这个空当去了厨房,再出来时手里拎着两兜子零食,一股脑塞他手里,嘱咐他路上吃。
一年之计在于晨,早饭最重要了。
阁颂忙推脱,这么多东西他怎么吃得完,再说公交车上也不能吃东西啊。
这样一说,徐鬓秋若有所思点头,也没换居家服,抓起鞋柜上的车钥匙就打算送他回学校。
从这里到学校,来回将近两个小时,阁颂赶紧让他放下钥匙,说自己能行,让徐鬓秋先去上班。
好说歹说,这人才把他送到最近的公交站开车去了公司。
阁颂查公交车时间的时候只见一竖排的十一开头的时间,心说就这还早呢,徐鬓秋对早的定义可真是独特。
回到宿舍已经十二点半了,宿舍里拉着床帘,阁颂推门进去的时候走廊里的光跟着洒进去,映亮鞋架上四仰八叉躺着的的运动鞋。
有规律的呼噜声从阁颂床边传过来,他提着塑料袋蹑手蹑脚回到床位,看了一圈,宿舍里只有陈锋一个。
阁颂了无睡意,也不喜欢束手束脚地玩手机,把宿舍里的垃圾收拢了下,又拿了几包零食就走了。
他准备先去食堂打两把游戏,然后去找个空教室把作业写完。
避开了高峰期,食堂里座位好找,阁颂吃着薯片看小说,一目十行,把昨天晚上剩的尾巴看完了。
这本无限流小说他追了两年,高三的时候一整年没看剧情都忘了,这几天才重新拾起来,总字数不过一百多万,阁颂很快就看完了。
一口气看下来,阁颂一个从来看小说不留痕迹的都忍不住给了差评。
作者不知道怎么回事,最近一年三天两头断更,副本进度明显加快,为了走剧情而走剧情,主角团死的死死的死死的死,最后结局是男主一人脱离副本,现实生活里开公司当老总。
打完差评,阁颂刚想再找一本调解心情,手机显示来电通知。
老妈。
阁颂跟家里一直维持着一周三次的通话频率,这周因为阴世界发生得太过频繁,仔细一算都周六了居然还没给家里打过电话。
老妈这次跟他打电话也无非就是那么两件事,月底了生活费够不够,十月一回家用不用派老爸过来接他。
阁颂听见他爸直撇嘴,宁愿坐大巴回去都不要他来接。
然后又唠了几句家常,老妈还得忙着备课就先跟他撂了电话。
差不多三点左右,食堂灯就关了,人也是少得可怜,阁颂收了垃圾背上书包就打算走了。
现在也不是期末周,空教室很少,但阁颂运气不错,绕上三楼找到了一间,刚坐下陈锋就来了电话,铃声在安静的教室里格外引人注目,阁颂反手就挂了。
右后方角落的绝佳位置已经有人了,正在趴着睡觉,阁颂和他隔着一张桌坐下,轻手轻脚把书本摊开,开始回陈锋的消息。
陈锋找他也没什么别的事,就是问他明天有没有时间,他明天生日打算去外面吃。
阁颂没犹豫就答应下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