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行了,我要休息一会儿。”
谁也没想到,一路过来最先开口叫停的竟然是赵承业,他大汗淋漓倒在地上,手边已经喝空了两瓶水,还在伸手管小佳要。
小佳抿着唇瓣,指甲死死扣着书包袋子,指腹泛白。
“只剩最后一瓶了,我们要省着点喝。”
如果还找不到回村庄的路,按照现在这个温度下降的趋势,他们今晚很大概率会直接冻死在这里,别说回村了,现在出山都是个难题。
赵承业只是偶尔犯蠢,还不到丧失人性的地步,听了小佳的话也没反驳,只是面色阴沉,自己找了个树干倚着闭眼休息。
只是安静了一会儿,他骤然睁开眼,吞了下口水:“喂,阁颂,你和鬓秋是不是今天一整天都没有吃东西?”
不仅没有吃东西,赵承业一直在紧紧观察着他们俩,这两人分明是滴水未进。
整整一天下来,到现在还能保持体力,要不要这么恐怖。
阁颂和徐鬓秋还真被他问住了,他们还没有经历过时间如此之长的阴世界,因为时间流速不同,他们是可以不吃不喝的,不过在普通人面前还是要稍作掩饰。
阁颂舔了下嘴唇,直勾勾看着赵承业:“是啊,你这么一说还真是有些饿。”
这么一说,赵承业看他俩的眼神就紧张起来了,也不休息了,跌跌撞撞到小佳身边,看背包的架势比看孩子还着急。
“我们统共也就带了这么一点,没有多余的给你们了。”
深山老林的,手机没信号,天也快黑了,欣赏了一整天原始景观徐鬓秋也有些视觉疲劳了,看见赵承业这紧张的样子就忍不住逗弄。
“都是同个学校的,你懂不懂互帮互助的道理?”
赵承业抿着嘴不说话,小佳拽着他的衣袖,眼圈慢慢红了,不知道是急的还是怕的。
现在这个地步,要是徐鬓秋他们要过来抢他们根本是毫无还手之力。
赵承业反手捏了捏小佳的手背,是在安慰,沉默半响,他提议:“我们还是继续走吧。”
“临走时那个老伯告诉我要是我们不能赶在天黑之前回到村子就先在庙里待着,说什么山神会保佑我们的。”
他说着忍不住暴躁:“什么狗屁山神的,就一个破庙,能怎么指望保护我们,顶多也就是给个遮风挡雨的地方,吃食还是解决不了。”
但按照老爷子说的去做是唯一的办法了。
越是在黑暗中,徐鬓秋锈红色的眸子就越接近于普通人,瞳色变暗,显得更黑更亮。
他朝着阁颂一点头,后者接收到了他的信号。
阁颂拍拍屁股起身,也不说拉徐鬓秋一把,兀自转身就朝着赵承业他们那边走:“鬓秋姐,你自己走吧,我也挺累的就不背你了。”
背影十分之冷酷,徐鬓秋明白这只是在唱红脸白脸,但阁颂这头也不回的架势还是叫他一股火意直往头顶窜,怎样也平息不下来。
再开口也多了几分真情实感:“阁颂你不知道拉我起来吗?还往前走,你再敢往前走一步咱们就分手。”
走在最前面的两人已经停住了脚步,赵承业更是转过身来了,看见阁颂朝他们走近下意识把怀里的背包护得更紧了。
阁颂朝他们略一点头。
赵承业往徐鬓秋那里抬了下下巴,问:“吵架了?”
阁颂脸色很不好看,苦笑一下,道:“是啊,真是跟你说的一样,大小姐脾气,比我妈还难伺候。”
徐鬓秋的呼喊声逐渐弱了下去,不知道是累了还是放弃争吵了,阁颂说完就准备走了,刚迈出步子就被赵承业拉住了。
手心被塞进一块塑料包装的硬物,阁颂低头一看是块巧克力。
赵承业:“阁颂你也别和她置气,怎么说也是情侣,总不能直接丢下他不管啊。”
阁颂格外上道地把巧克力塞进兜里,笑道:“她四肢俱全,能考上大学脑子也没毛病,咱们先走,他肯定会跟上咱们的。”
赵承业也没再劝,让小佳去后面找徐鬓秋,这两人则是一路向上,不时停下脚步等后面的两个女生。
和阁颂独处时赵承业的心思就按耐不住了,不知道他和徐鬓秋究竟有多大的深仇大恨,揽着阁颂能把徐鬓秋所谓的黑料聊个三天三夜不停歇。
他说的口干舌燥,最后终于有一句能听的话了。
“所以啊阁颂,我多留了一个心眼,有的东西咱们两个大男人去做就可以了,小姑娘家家的有些事还是不知道的好。”
夜色四合,阁颂整张脸沉在黑暗中,不说多阴沉,但也不是多友善,他紧盯着赵承业的模糊轮廓,压低声音问:“什么?”
这货还真在他们面前藏了一手,瞒着他们两个也就算了,竟然还瞒着自己的女朋友。
平心而论,阁颂不会因为一个性别就对人另眼相看,他也很难理解赵承业的脑回路,怎么会蠢得离谱,竟然会因为一个性别就对他刮目相看,透露秘密。
阁颂没敢全信,只摘出了几个重要的点。
赵承业神秘兮兮,半掩着嘴道:“那老伯跟我说,村长的儿子其实不是人,是个畜生。他中年丧妻,咱们这次的目的说得好听点是帮村长的儿子画张画像让村长留作纪念,其实就是因为村长把那东西打跑了,带着村长的传家宝跑了,这是让咱们过来找。”
阁颂恍然大悟,又压低声音问他:“这有什么不能让他们知道的,听着也就是有关家庭伦理,是村长特意交代不许说的?”
赵承业哼了一声,道:“村长在这里算个屁啊,这里真正有话语权的是个赤脚僧,叫什么叶先生,咱们这次就是他出钱找来的,你以为村长是真的想找那个畜生?”
“难道不是?”
“这个是因为那个畜生最近总是伤人,叶先生要把它清理掉需要有他的画像,咱们这次前来就是为了这件事。”
“阁颂啊,我还有一件事做得不地道,这次的钱不是一人一万,而是一人四万,不然我也不会这么卯着劲过来。”
“等会儿咱们会见到这畜生的模样,我等会儿把徐鬓秋她们移开,你抓紧画下来他的模样,到时候就说咱们没找到,到时候一共十六万咱们一人一半,三年的学费就有了。”
赵承业能透露出这么多东西就说明他已经笃定阁颂不会拒绝了,尽管不知道他是为什么这么肯定。
阁颂垂下眼皮,总感觉这一路走来太过安静了,他攥了下手,再抬头时已经神色如常。
“赵承业,那咱们可就说好了,我不在乎一共会给多少钱,到时候只要落在我手里是原封不动的八万我绝对不会额外透露半个字。”
赵承业嬉笑着应下来,道:“肯定的。”
两人刚说完,身后也有了其他动静,赵承业转身的时候阁颂不动声色往他手上瞄了一眼,正好看见一晃而过的银亮刀锋。
阁颂眼角突突跳动。
刚才要是没有答应,或者是答应得慢了一点,说不定就白刀子进红刀子出了。
后怕席卷而至,阁颂牙齿都有有些打颤。
小佳带着徐鬓秋过来,清秀的脸上满是担忧,只要不触及这两人的背包,小佳还是个很温柔细心的女孩子的。
只是徐鬓秋不领情,反手推开她径自就往前走,经过阁颂的时候冷哼一声:“分手。”
阁颂:“分就分。”
赵承业现在又恢复了老好人的模样,见两人之间剑拔弩张,很是贴心地让徐鬓秋消消气。
徐鬓秋又穿上了那双高跟鞋,比在场的所有人都高出一截,看人时总是居高临下的,很是叫人不舒服。
尤其是他眼神里带上什么东西的时候,很容易叫人产生一种低人一等的感觉,这其中心思敏感的人尤其。
“赵承业,这里有你说话的份?”
阁颂心惊肉跳,余光瞥见赵承业正把手伸向裤兜,就是刚才他收刀的地方。
幸好徐鬓秋说完这句就没了下文,没有再管他们独身一人走了。
赵承业笑的有些危险,推了下眼镜看向阁颂。
这种荒无人烟的深山老林,要抹去一个人的痕迹再简单不过了,阁颂赶在他开口前道:“公主病就这样。”
说完一摊手翻了个白眼,对着赵承业大倒苦水:“要不是为了学费我是不可能和她在一起的,浑身大小姐做派就不说了,关键是没有公主命,家里都鸡飞狗跳了还能在我面前这样。”
赵承业的快乐来源于别人对徐鬓秋的贬低,听他这么说脸色就回暖了,纵是小佳打开了手电筒,再看他恢复了平静的脸也找不出丝毫猫腻。
赵承业接过来手电筒朝前打,不见徐鬓秋的身影,开口道:“阁颂,你这又是名校毕业,到时候又有钱了,想要什么样的女人还不是看自己喜好,忍过这一次大把的好日子等着你呢。”
阁颂嘴角机械化地勾起,眼底没有丝毫笑意,就在刚刚,赵承业手里的灯光扫过树林的时候,他看到了一双阴恻恻的眼睛。
幽幽的,发着绿光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