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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籁书吧 > 若爱人注定死在1940 > 第7章 chapter 6

第7章 chapter 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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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逢年应该,并未相信她的话语。他垂下眸,再度翻着牛皮手札。

动着笔,似乎是写了什么。

风声穿堂而过。

黎颂抬眸时,无意中瞥见。留着书信的那一页,里边夹杂着年份,隐约是1940春。

1940年春。老徐。

还有后边回话时,年轻些的张扬字迹。和眼前的青年,逐渐重合相叠。

“好像,是那本手札。”

黎颂心跳加快,如同意识到了什么。

从醒来后,一幕幕画面,终于串联到了一起,微微恍然。

听到她自言自语。

宋逢年眼角轻扬:“怎么,你见过我的手札?”

——他便是这手札的主人。

不过,跨越几十年光阴的遗物。即使保存得妥善,模样也大相径庭,难以一眼辨认。

她开口:“你的手札,跟我以前的一本,有点相像。你能借我,翻看两下吗?”

这理由着实奇怪。

他轻按了下额间,也没再追问,将手札推了过来,倒不在意:“行,你看吧。”

“手札最开始,是我写日记用的。”

“后来有留下点书信。需要我帮忙转交的人,已大多不在了,不是太吉利。”

手札里有很多道别,也是绝笔。

黎颂翻开的刹那,仿佛能嗅到纸张墨香,尚带余温,隔着时空向她扑面而来。

里边的内容。

正是她在现代看到的。

只不过当时,她随意着翻看,没放在心上。此刻,手札里老徐的留言,她终于读懂了。

她在触动间,许久才回神:“原来,真的是同一本手札啊。”

她的目光,曾试图穿透手札,最终只窥见了里面的冰山一角。

而向命运许愿,成为挖掘被湮没故事的记者,没想到,真的实现了。

宋逢年没听懂:“什么同一本?”

当然是辗转几十年,未来又落在她手里的意思了。

黎颂合上手札。

又接着,郑重其事地拜托他:“这本手札,对你来说,可能很普通。”

“但在日后,会是无价的。希望你能辛苦点,好好保存它。拜托拜托,宋前辈。”

宋逢年还是没听懂。

他有礼地颔首,有礼地等她讲完后,帮她的碗中斟满茶水。

并很有礼貌地,应声道:“好,我知道了。”

“但是我有个疑问,从刚刚开始,一直盘踞在脑海里,想问你很久了。”

她喝两口茶水。

不明所以:“你问。”

经历了几场生死,虽相识不久,但她觉得和对方,已经算上有点熟了:“你随便问。”

宋逢年支着下巴:“为什么你一直。一口一个前辈的,喊我?我看上去,难道很老吗?”

他又拭了下脸。

确认那些,乔装的煤灰炭笔,基本已经卸下了,像是有些百思不得其解。

“我很老吗?”

眼前的青年,发出灵魂般的疑问。

黎颂眨眨眼。

坦诚而含糊着答:“噢,从我的视角来看……你确实如此老。”

宋逢年:“。”

他笑容散漫间,难得神情,凝滞开裂了些。

最终他轻按下额角。

不想和她计较,翻开手札的封面,带着一锤定音,指给她看:“还是直接喊名字吧。”

“我叫宋逢年。”

“你呢?”

封页内侧写着他的名字,流畅的墨迹,纵横而扬起,带点意气风发的笔锋。

经年后,她看到的那个模糊的“宋”字,赫然是他。

黎颂轻念了声,侧了侧头:“你虽然自称,有些不学无术,但名字,还挺有文化底蕴的。”

宋逢年:“……谢谢你的夸奖。”

旧时代的青年,坐在日光里。

他眉梢轻动,再认真正式地,介绍了次自己:“逢是相逢的逢,年是经年的年。”

没想到,他还挺在乎文化底蕴。

黎颂笑了声:“知道了,就是1940年的年。”

就像她隔着几十年,好奇他,和他身边的故事一样。他其实,也在不动声色地在观察着,她的来历缘由:“那你呢?”

她指指自己:“我叫黎颂。是黎明的黎,颂歌的颂。”

黎明将至。

颂歌也终会响起。

与此同时,他们的身边,恰好有黄包车踏着水渍,轰隆隆而过。从乱世中来,又从身边过去。

宋逢年抬了下眸。

乌黑的眼瞳里,带点散漫的笑意:“是个好寓意的名字。是不是从小到大,很多人都这么说?”

黎颂应声:“是啊。”

他的确,不是第一个这么夸的人。但因为陌生的时代,有了不一样的感觉。

青年拨动了下,带锈的旧笔。

可能是觉得寓意好,可能是顺手。他在手札侧面,一并随意着,写了她的名字:“是这两个字,对吧?”

两个名字,都写在了手札里。

见到这一幕,黎颂蓦地心间微跳。

带她穿梭时空的手札,它的主人是宋逢年。也是她,来到这里后,睁开眼第一个相识的人。

命运真是神奇。

“那么,颂歌小姐。”

对方找到了称呼。

他没再像刚见时,有些阴阳怪气地,喊她布尔乔亚小姐。而是礼貌地喊了声,颂歌小姐。

黎颂还是第一次,这么被人喊。

险些没反应过来:“我吗?”

宋逢年弯了下唇。

他的语调,散漫懒洋洋的,眼神示意的时候,弯起弧度:“街的对面,有简单的药铺。”

“帮我去买点,能敷的草药呗,行吗?”

他身上有几处伤口。

最开始帮她挡刀,手指的伤。后面一路逃亡,攀爬时受的腿伤。

轻松下来的气氛间,黎颂都差点忘了。

她看了过去。只见他,随意拉扯的白布条,此刻又渗血了,面色也隐约苍白。

宋逢年重复:“可以吗,颂歌小姐?”

她被喊得不自在。

因为特殊,没其他人这么喊。反而让她觉得,像个亲昵的词。

“你喊我黎小姐就行。黎女士,黎记者都行。实在不行,你非要喊,布尔乔亚小姐都行。”

宋逢年扬眉:“你最开始,喊我什么?”

黎颂:“宋前辈。”

他语气没什么起伏,唇角微弯,心平气和,如同带点散漫的反击:“颂歌小姐。”

原来对方这是,因为被喊老,所以在故意戏谑她。

“好了,我去对面买药了。”

她不再争辩这个问题,站起来,朝他摊开掌心。

宋逢年注视着她的掌心,像是难得,迟疑了下:“什么意思?”

她眨下眼。

诚实地告知:“我没钱。”

闻言,他唇角没压平:“……啊,是要我自掏腰包的意思。”

他宽容地取出几枚铜元。

放到她掌心,轻动眉梢:“给,前辈没什么钱,记得省着点花。”

黎颂乖巧地哦了声。

对方给的铜板,是铜制微微泛黄的,粗糙又光滑。

看来,她感兴趣的这位采访对象,是真的很穷啊。

她起身,走过了街巷。

街头唯一的药铺,店面简陋朴实,光线有些暗,里面连灯都没有。

卖药的是个老头,里面买药的,围了不少人。狭窄的空间有些小,拥挤着排队,对话落在耳边显得清晰。

“今天伤的人很多?”

“可不吗,听说那群鬼子,最近到处在抓什么,卧底线人什么的。”

“他们跟疯了一样,还时不时,到处烧杀掠劫。每天总有人死,埋进坑里烧了,也没个祭拜的地方。”

“这种日子,也不知怎么继续过……老板,给我来帖止痛的草药。”

黎颂静静听着。

轮到她时,询问卖药的老头:“您好,请问这里卖纱布,酒精这一类的吗?”

她下意识地习惯问了。

话音落下后,旁边的妇人笑起来:“哟,这姑娘,还要什么布和酒呢。”

“是大地方来的吧?咱们宁城小地方,可没这些,或者你得去商楼和医院瞧瞧。”

黎颂赧然,匆匆买了干净的白布条,一些止血的草药膏贴,准备回去找宋逢年。

隔着不宽的一条街,她朝对方招手。距离有些遥远,看不太清,青年的具体神情。

周围人群拥挤,不知是谁,又起了话头:“唉你看那边,那群人又来了。”

“你瞧清了没,这伙人是不是带了枪,赶紧找地方躲好……”

黎颂心下紧绷。

猜测到,那群人发现了,被枪杀的那具尸体,随之搜查到了这里。

她去望对面的宋逢年。

可周围,人群拥挤过来。

推搡间黑压压的,什么都瞧不清。有人躲到门后,有人在草堆里。她似乎被挤到,某个洞里,眼前陷入了黑暗。

什么都再瞧不清。

……

“叮铃,叮铃。”

眼前依然是一片黑暗。

黎颂后知后觉,这是属于现代的闹钟声。

是她原先设定的,打一会儿盹,便打算起来,继续写稿的。

她的睫毛有些泛干。

睁开眼,发现面前没有灰白的土墙,惊慌的人群,没有硝烟色的夕阳。也没有某个旧时代青年。

“叮铃。”

书架上,摆着淡淡的熏香。墙上的挂钟,安静在镜子里倒着走。

黎颂微动指尖,手有些麻。她从书桌前,坐起来的时候,如同只是短暂休憩。

老旧的手札,还放在桌上。

仿佛从百人坑开始,她就只是做了场梦,最终戛然而止了。

“宋逢年。”

“宋前辈。”

黎颂喊了两声,回应她的,只是长久的寂静:“你的药,还没交给你呢。”

完了,她骤然消失了。

对方不会,把她当成那种,昧完钱就跑路的骗子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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