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挡在前面:“快走,快推开门。”
挡着那群人,直到被杆刺刀,穿透了他的肩胛,也没让步。
黎颂也跑到了偏门后边。
她抬手,及时地从外边,将被推出来的女孩拉起来,从狭小的井状的门中,拽她出了地下室:“来。”
看清面容后,赫然是江愿。
见她终于安全,黎颂舒出一口气。
复而她抬眸去瞧,还困在地下室的程彬之。
窗户的玻璃,已经变形了,碎裂的玻璃像密蛛网,束缚着这幢楼。能依稀看到,几道刺刀,穿过了程彬之的身躯。
还有那群恶鬼的大笑。
“哟,程先生,你办诗社、发文章的时候,不是很猖狂吗?不是拿了支笔,就以为很无敌了吗?”
“你起来啊?”
沐浴在血泊里的程彬之,还维持着站立的姿势。
他挡在门前,又推了,最后一个男学生出来,承受着那些刺刀:“……快走。”
黎颂又拉那个男生出来。
她想再去,拽里面的程彬之。却发现,门已被对方亲自抵上,门框变形到扭曲的弧度。
“太好了。”
“……所有的学生,都走了。”
对方含糊的话语,隔着门传来,像是在如释重负地浅笑。
她想敲门的手,便顿在了半空中。
从前,江时晚还在时。
偶尔黎颂会替她不平,想着程彬之,瞧起来爱意更理智、浅淡些。一月之期,没打算留在宁城中。
如今,她代替江时晚,见到这一幕时——
终于像是懂了。
他当时垂着眼,告诉江时晚。沪城有些学生,在等着他,而他放心不下。
那时江时晚,抿着唇笑了下,梨涡浅浅。
原来不是难过,没被选择。
而是像她,曾窥见宋逢年的结局一样。
那时的江时晚,应该也猜到了,爱人最后的结局。更像是一种平静的释然。
“时晚……幸好你没见到,这一幕。”
黎颂闭了下眼,在心里说道:“不然看到他这样……你指不定,会难过得,哭成什么样呢。”
玻璃窗碎成一片片。
模糊得,几近再看不清那里的景象,只能听到动静声。
“你起来啊?”那群人说着叽里呱啦的话语,上前拎住他的衣领,疯狂地狞笑着,“起不来了吧。”
“中国人不是说,你们文人有傲骨吗?我瞧瞧,这骨头也没有区别啊。”
一阵毛骨悚然的声音。
还隐约着,传来程彬之,压抑着的痛苦喊声。
黎颂颤着指尖。
她再度尝试拍门,可那铁皮门,已经被程彬之拉上锁起。
他应当是怕,自己抵不住那门了,所以干脆锁了。仍有刺刀的声响,他还挡在门前,一直没有移开。
“程彬之!”她出声喊对方。
声音传入地下室,可能有些失真。又或是他已经,意识很模糊了,把她当成了刚推出去的江愿。
“……江愿,带着他。咳咳,你们快跑。”
“还有,有机会的话。”
“帮我给黎小姐……带一句话。”
黎颂站在门外,抬着的手顿住。
她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对方已经咳着。用最后一丝未散的余热,把话说完了,字字清晰入耳——
程彬之浅笑:“我要去,她说的那个未来……找时晚了。”
他在最后,至少还救了江愿。
救了世上其他的江小姐,可属于他的江小姐,已经不在了。
所以。
真希望有那样的未来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