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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第八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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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氏的轿帘被鎏金帘钩挑起时,三缕异香同时逸出,三姑娘明姝袖中的龙涎香、四姑娘明蕙裙裾的沉水香,以及七姑娘明棠藏在荷包里的盐晶粉。十八抬青呢轿碾过盐晶铺就的甬道,碎响如冰裂。

"记住,你们是永宁侯府的金枝玉叶。"

王氏为明姝正了正鬓边鎏金步摇,那坠着的南海珠里凝着粒盐晶,正是昨日康王府送给明姝的礼物。

阁老府的朱漆门钉皆嵌着盐晶,在暮色中泛着诡谲的幽蓝。明蕙刚要伸手触碰,忽被檐角坠落的盐铃惊退。那铃舌竟是整块岩盐雕成的虎头。

宴厅十二扇盐晶屏风后,永宁侯府的女眷被引至东首。王氏刚坐定,便瞥见主位旁那尊鎏金佛像,佛掌莲花盏里盛的竟是扬州盐场特贡的霜盐,细如齑粉的晶体正随诵经声簌簌流动。

"献礼。"

王氏轻叩案几,三个女儿应声而起。

明棠捧着的红珊瑚树突然析出盐花,枝桠间垂落的金箔流苏里,暗藏着她今晨用的赭石粉。

明姝的织金妆花缎掠过盐晶供桌,袖中香囊漏出的曼陀罗粉混入香灰,恰被四妹明蕙腕间的鎏金跳脱接住。

"小女为阁老添香。"

明棠执起鎏金香箸,箸尖轻点盐鼎。盐晶遇热爆开的蓝焰中,她看见阁老浑浊的眼珠突然亮了起来。

宴至中巡,十二道珍馐皆以盐梅入味。

"这鲍鱼煨得妙。"

阁老枯手点着面前的菜肴突然开口道:

"听闻侯府七姑娘擅制盐梅?"

明棠手间的手帕突然掉在地上。她俯身去拾时,发间步摇扫翻盐鼎,蓝焰瞬间吞噬了阁老袖口的仙鹤补子。

"快取雪水!"

明姝假意叫道。

混乱很快平息,阁老的脸上已没了之前的笑意,吩咐人下去更衣,厅中众人也纷纷起身去整理妆容。

"好生跟着引路婢女,莫误了给阁老献茶的时辰。"

王氏看着明棠姐妹吩咐道,三人起身弯了弯身自,这才跟着引路的婢女出门。

戌时三刻,引路婢女捧着鎏金茶盘过来。明棠瞥见茶汤表面浮着的盐晶,突然按住太阳穴:

"我有些晕眩,姐姐可否代我去醒酒阁取药?"

明姝不疑有他,跟着婢女穿过回廊。途经东厢房时,檐角盐晶铃突然齐鸣,惊落她发间一支珍珠钗。俯身去拾时,后颈突然刺痛,婢女手中银针沾着盐政司特制的迷盐。

暖阁内龙涎香混着咸涩,明姝恍惚看见鎏金帐幔上绣着盐引路线图。她腕间玛瑙串突然发烫,断口处金箔裹着的盐晶粉簌簌而落,在锦被上凝成永宁侯府麒麟纹。

"小美人..."

阁老带着酒气推门而入,枯手攥住她脚踝银铃。明姝想呼救,却发出幼猫般的呜咽,那碗银丝羹里的曼陀罗,此刻才真正发作。

寅时更鼓响,王氏在厢房等到的是鬓发散乱的明姝。少女锁骨处盐晶灼烧的红痕,恰与阁老官袍暗纹吻合。

"怎会是你!"

王氏打翻茶盏,碎瓷割破的掌心渗出血珠。

"引路的明明..."

"母亲忘了吗?"

明棠从廊柱后转出,指尖捻着鎏金香囊残片。

"申时三刻,您亲自将醒酒阁的盐晶铃换成了鎏金虎头铃。"

暴雨突至,明姝在马车里攥紧破碎的衣衫,车帘外闪过青衫衣角,盐晶匕首正挑着滴血的官绦,那是阁老今晨才系上的,绣着盐政司鹰隼图腾的银丝绦。

康王府退婚书送到时,明姝正看着面前的嫁衣发怔。金线绣的鸾凤突然迸出盐花,细看才知衣料浸过扬州特供的蚀骨盐,遇着泪珠便显狰狞裂纹。王氏扯碎婚书抛入香炉,疯了般将自己关进了小佛堂。

"阁老愿纳你为贵妾。"

永宁侯卫崇山将鎏金妆匣推来,匣底暗格里躺着半粒盐晶,与康王退婚书中夹带的蚀盐同源。

明姝抚过匣面鹰隼纹,突然想起那夜运河画舫上,康王腰间玉佩也悬着这般噬人的盐晶坠。

纳妾礼那日,阁老府门前的盐晶石狮换了新瞳。明姝踩着掺了赤盐的朱砂毯,嫁衣下摆扫过处,金线绣的并蒂莲竟生出盐渍霉斑。她仰头望见檐角新悬的鎏金铃,铃舌仍是盐雕虎头,只是虎口衔着的变成了永宁侯府的麒麟玉坠。

洞房内的合卺酒泛着靛蓝,明姝嗅出这是盐政司地牢特供的哑盐。她假意踉跄,发间鎏金步摇扫翻酒盏,酒液泼在鸳鸯锦被上。

"美人可知这盐笼之妙?"

阁老枯手扯开她衣襟,露出锁骨处用蚀盐刺的梅花。那日康王在画舫留下的印记,此刻遇着龙涎香竟化作毒蛛模样,顺着血脉爬向心口。

寅时三刻,明姝在妆台前重绾青丝。窗外飘起盐粒似的雹子,明姝摩挲着妆匣暗格里的半本账册。那是纳妾礼上阁老"不慎"遗落的,页角朱砂批注的"丙申年盐耗",墨迹竟与父亲咳血帕上的盐疽毒同色。她忽然轻笑,将康王私赠的盐晶簪插入发髻——簪头南海珠里凝着的,正是能让盐晶铃显形的曼陀罗花粉。

九曲桥畔的画舫连成星河,青楼诗会的鎏金匾额在夜色中泛着脂粉香。卫明德攥着鎏金诗笺的手直冒冷汗,他盯着池中锦鲤游过的涟漪,忽然瞥见明棠腕间盐晶珠折射的幽蓝,那光晕正落在诗题"盐铁论"三个字上。

"兄长可听闻'盐能蚀骨'?"

明棠突然将碎冰投入他手中的青瓷盏。冰水漫过诗笺的瞬间,卫明德惊觉那些晕染的墨迹竟凝成暗纹,正是三皇子府暗卫服饰的鹰隼图腾。

池心亭突然传来丝竹乱音。定国公府的嫡小姐乔安然将茶盏砸向池中,十八盏琉璃灯应声而碎。

"卫家哥哥这'盐霜凝玉骨'的句子,倒像是抄了盐政司的密账!哈哈哈。"

"妙极!"

康王突然拍案,指尖抚过诗笺上凸起的盐晶,"这'盐霜凝玉骨'的隐喻,倒比乔小姐的牡丹赋更见风骨。"

明棠垂首看着池中浮起的盐晶,忽然想起及笄礼上九鸾衔珠钗的异状。

"小妹这'盐霜凝玉骨'的典故..."

卫明德突然起身拱手,腕间沉香木珠突然发烫。

"可是化用了《盐铁论》第七卷?"

满座哗然中,明棠将碎冰投入他掌心。冰水漫过诗笺的刹那,那些晕染的墨迹竟显出工整小楷。

"康王殿下可识得此物?"

明棠突然拾起池中盐晶,碎屑在烛火下凝成河朔地形图。

"这盐霜遇热显影的本事,倒与盐政司的密账手法如出一辙。"

康王抚掌大笑时,明棠腕间玛瑙串的残片正渗出金粉。她将染血的盐晶塞入卫明德掌心,断口处露出的金箔裹着"叁"字暗纹,正是盐政司账册缺失的河朔三策编号。

"此诗当为魁首!"

忠勤伯夫人突然掷出金镶玉护甲。她凤冠上的东珠映着盐晶,在卫明德诗笺上烙出印记。

池畔突然传来刀剑相击声。裴昭的雁翎刀劈开窗棂时,刀背鹰隼印在盐晶粉上烙出焦痕。他甩出染血的账册,泛黄纸页在空中凝成鹤形,正落在康王头顶的《盐铁论》匾额上。

"叁号河朔,见真章。"

裴昭的玄铁护腕突然崩裂,露出内里纹着的盐政司鹰隼图腾。明棠这才惊觉,他后背那道狰狞刀疤,竟与盐晶虫啃噬的轨迹完全吻合。

乔安然的尖叫被淹没在惊雷里。明棠腕间沉香木珠突然发烫,断口处盐晶刺入康王袖口暗纹。那些朱砂批注的盐政司账册,此刻正在池中凝成带刺的铠甲,将众人的阴谋钉死在盐霜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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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昭的雁翎刀劈开盐政司地牢铁栅时,刀背鹰隼印正压着三皇子府暗卫的喉骨。他踩着满地碎裂的盐晶账册,忽然在某个染血的折页里发现异样——那些被盐水蚀刻的"河朔三策"批红,遇着池中盐晶粉竟显出工整小楷。

"裴大人可识得这种盐渍笔迹?"

明棠将冰镇梅子汤倒入地牢天窗缝隙,盐晶遇冷在铁栏上凝结成霜花。她腕间玛瑙串突然迸裂,半粒盐晶坠入裴昭掌心,与那夜从明姝妆匣暗格取得的账册批注同源。

子时三刻,通州盐场飘起腥风。裴昭踹开锈蚀的闸门时,三十船掺了朱砂的官盐正被盐工们搬入画舫。他挥刀斩断缆绳,浸透血水的盐粒在月光下凝成河朔地形图,某处盐渍斑斑的印记正是阁老别院的假山方位。

"这盐..."

裴昭突然剧烈咳嗽,指缝间漏出的血珠在盐粒上凝成梅花。他想起三日前验尸房里,老盐工喉管里卡着的带盐晶碎屑的银簪。

寅时,裴昭在盐工棚屋找到半块残碑。碑文被盐水蚀刻的"丙申年河工银"七字旁,粘着片带梅花暗纹的盐渍布,与明姝锁骨处的蚀盐刺青质地相同。他忽然瞥见雨幕中闪过鎏金轿影,轿帘缝隙垂落的盐晶流苏,分明是阁老府仪仗。

破晓时分,裴昭踹开盐政司值房。他抖开从库房找到的《河工出入录》,泛黄的纸页遇着晨雾凝出盐霜,那些被篡改的账目在盐晶作用下逐渐显形。当最后一笔"盐晶损耗"显露出真实数目时,窗外突然传来盐晶铃碎裂的脆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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