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日隐站在屏风那边,浴桶之旁,正缓缓脱掉身上的最后一件里衣。
他的身体轮廓映照在绣着玉兰与仙鹤的屏风上,被搭在上面的衣袍遮住部分,可仍旧是香艳无比。
浴房说小不小,可兴许是因为烧的热水太多,水蒸气正逐渐充满整个房间,带着澡豆的香气,氤氲缱绻。
几乎是在霎那间,魏思暝又不知羞耻的立起旗杆,他红着脸,结结巴巴道:“阿...阿隐...”
“嗯?”白日隐不知是故意的还是怎样,声音模糊不清,还带着些紧张羞涩,这轻吟在此刻显得更加诱人。
“我...我...”魏思暝手里还拿着水桶,呆滞地站在门口,不知道是该进去还是该出去,“这水...”
“你...可以拿过来吗?”
魏思暝低头看了看自己高高凸起的衣裳,握着水桶的手因为用力而有些泛白。
他面色尴尬,又带着些隐忍,进退两难。
这可怎么办啊?
我若是过去,叫他看见我有了反应,他会在心中如何想我?
若我就将这水桶放在门口,他走过来拿,会不会冻着他?
思虑良久,终究还是眯着眼睛,尽量让自己不向屏风处看过去,缓缓挪动了几步。
他从来没觉得时间过得如此漫长过,等他终于挪到了屏风附近时,白日隐却长腿一迈,进了浴桶。
在他身体没入浴桶的瞬间,里面的水也漫了出来,流淌在地上,流淌在魏思暝的脚边。
他听见白日隐似有似无地发出一声轻吁。
这声音像是一瓢热油,泼向了他这堆原本就焚得正旺的干柴上,那簇火腾地窜起,此刻正将他身体烘得发烫。
魏思暝觉得自己小腹涨的发痛,他忍耐着,躲在屏风后面将那两桶热水放在了浴桶旁,道:“阿隐...我放在这里,若水凉了,你添上就是。”
说完便头也不回的快步走了出去。
他紧紧咬着牙根,迅速回到卧房。
他感觉自己的身上有数万只蚂蚁在爬,那些细细小小的脚正一点一点快速挪动着,叫他又麻又痒,却搔不到正确的地方。
他再也受不了了,他抵在门上,右手从怀中摸出那件“奖励”,急切地抽动着。
片刻后,瘫软在地。
无尽的内疚与空虚填满了他的身体。
他无力的起身,收拾好残局,将那件带着罪证的“奖励”填到灶中,原本已经暗淡下去的火苗瞬间被布料激起。
他看着布料被一点点的烧成灰烬,沉淀至还亮着红色火光的木料下,心中说不出是何滋味,他觉得自己龌龊极了。
可他还是忍不住回想,那浴房雾气缭绕中美好的身体,修长的双腿,还有那声轻吁。
浴房中传来声响,魏思暝打起精神,不想叫刚才的事情露出一点马脚。
他刚走出厨房,浴房房门便被打开,白日隐已经沐浴完毕,穿着严实的睡袍走了出来,见魏思暝在门前发呆,那双黝黑的眸子里闪过一瞬间的惊喜,但很快转为担忧,疑惑道:“思暝,你怎么站在这里?外面很冷。”
魏思暝不敢直视他的双眼,神色黯然道:“我过来看看你还需不需要热水。”
“我已经洗好了,也给你留了热水,你去洗吧。”
魏思暝点点头,逃也似得一脑袋钻进了浴房。
浴房之中,白日隐残留的余香仍旧盈盈不散,魏思暝不想去想,可这味道仿佛逼着他去想象刚才这里究竟呈现了怎样的春色。
他摇摇脑袋,尽可能不去浮想联翩,专注地脱掉了衣裳,躺在浴盆内。
外面寒风瑟瑟,踏入温暖热水中的一瞬间,确实舒适到了极点,以至于他自己也忍不住发出轻叹。
他仔仔细细地抚摸着浴盆内壁,这里的每一寸都沾染过白日隐的肌肤,与他相贴......
不知道这究竟是怎样的滋味?
魏思暝本就没有什么自制力可言,经这温热的环境中一烘,更是消失殆尽,他思想渐深,双眼紧阖,眉头也微微蹙起。
浴盆中的水被惊起涟漪,一圈一圈打到边缘再被弹回。
片刻后,他穿戴整齐,回到了房间内。
白日隐已经躺在床榻内侧,像从前一样。
魏思暝有些心虚地吸了吸鼻子,还好提前点了熏香,所以并没有什么特殊的味道。
刚才洗澡时做了许多,也想了许多,最后得出一个其实早就已经得出的结论——要将白日隐带回现世去。
若他不肯,那自己便不走了,就留在这书里,就算是以朋友的身份,他也愿意。
可近几日,不能再与他靠的近了,万一再发生今日之事,那可真是不应该了。
况且,在华阳泽的事情解决之前,若贸然表达心意,恐怕会叫他分心。
如此想着,便将床榻上自己的被褥卷了卷抱起来,道:“阿隐,我睡在地上就行。”
白日隐没有说话,扭头凝视着他正忙着铺被褥的背影,紧紧咬着下唇,不知在想些什么。
须臾后,还是忍不住开口,话语间有些委屈与不解,轻声道:“地上...凉。”
魏思暝手脚麻利,已经将被褥铺好,钻进了被窝里,笑道:“不凉不凉。”
白日隐心中五味陈杂,自嘲般的笑了笑,却还是轻轻挪动到床榻边缘,侧过身来面对着魏思暝。
“思暝,以后…你可不可以别再像在昆仑那般?”
“哪般?”魏思暝不知道他说的是什么,眼神闪躲,忍不住猜测起来,那般是哪般?牵他的手?还是喝了他喝过的水?
白日隐认真道:“不要再将自己置于危险的境地。”
魏思暝松了口气,微微笑道:“我这不是好好的吗?”
“若不是开明闻声赶来,你…”白日隐甚至都不能说出口,他腹中涌血唇色惨白的模样仍历历在目,“总之,别再那样了,我不需要你来救我,况且你本就是因为我才陷入如此困境,若再出了什么闪失,叫我如何自处?”
魏思暝躺在地上仰头望着房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想要找个话题缓和一下此时的尴尬,思索片刻,道:“也不知他们二人走到哪里了。”
白日隐道:“刚才你沐浴之时我已经与子书师兄传信,他现下才走了没多远,林公子最近赶路太过劳累,有些头痛,所以子书师兄正在练习传送诀,知道我们已经回到江宁,要先过来与我们汇合。”
“关子书不会传送诀?”魏思暝早就有这个疑问,传送诀是基础术法,凡是日月重光弟子,长老们便必会在课上教的,只不过这东西十分鸡肋,只能传送自己留存过气息或者去过的地方,若是陌生地址,便一点用都没有了。
“子书师兄会是会,只是不精,十次有九次用不出来,他不喜学习这些,从前在课上只知道看小人画,不然就是睡觉。”
魏思暝一直对他二人的相识甚为好奇,既然已经提到了这个话题,便忍不住继续问道:“你们从小便相识吗?”
“嗯,子书师兄比我去得早些,他的父亲因为向往这些修仙之道,所以将他强行送了过来。”
“你们是如何认识的?”
白日隐将双手枕于脸下,语气平缓道:“那时我刚进日月重光不久,去饭堂吃饭时见到一帮弟子围着他,我便过去制止,才知道他因为家境殷实经常被年长些的弟子们索要钱财,我便将那些人赶跑了。”
闻言,魏思暝终于找到为何那些弟子们对白日隐如此的原因,不仅仅是因为他能力出众长相喜人,原来还有这层关系,道:“所以那些人便将矛头对准了你?”
有时孩子们的恶意总是成群结队的,虽然看似像是玩笑般令人无法深深计较,可日子久了,难免会生出更大的恶意。
白日隐不置可否,道:“不知道,也不重要。”
“那关子书呢?”
“子书师兄单纯。”
魏思暝不再问了,重新拉回了之前的话题:“我们确实需要休整几日,这样日夜兼程,属实疲累。”
“嗯,眼下也快到年关,不如在江宁过了年,再往十二镇去。”
“年关?今日是什么日子?”
“已经腊月二十二了。”
“日子过得竟这么快。”
“嗯。”白日隐的声音渐渐弱了下来,呼吸平稳。
许是这寂静的夜叫魏思暝感触良多,他情不自禁地问道:“阿隐,你喜欢现在的日子吗?”
“喜欢。”
“那若是叫你离开这里,你愿意吗?”
……
迟迟未等到回答。
扭头看去,只见白日隐已经闭上了双眼,一只手从床边耷拉下来,睡着了。
他无奈起身,将那只手轻轻放进被子里,掖了掖松散的被角。
烛火也已经燃烧到底,散发着最后一点微弱的光,魏思暝在这晦暗的光亮中凝视着他这张脸,心都要化了。
终是忍不住,轻轻在他额首落下一吻,轻声道:“若是我想带你走,你愿意吗?”
可惜经过几日的奔波,白日隐现下已经睡熟,并未听到,自然也无法回应。
魏思暝觉得这趟昆仑去的有些不值,不仅没有叫他找到唤醒龙骧的方法,还平白叫他受累。
不过,好在主线任务顺利完成了,也将常悦带了回来,如此看来,不算没有收获。
至于龙骧…
顺其自然吧,反正,西王母说了一月内我会恢复灵力,到时也不必再怕无法护他。
日子又回到了去昆仑之前,魏思暝与从前一样,去买菜做饭收拾房间,虽然平淡,但也令人心安。
他有时觉得,若能一辈子与他如此待在江宁过这种平平淡淡的日子,倒也不错。
趁这几日功夫,魏思暝又去成衣铺给他做了一件斗篷,与从前那件一模一样。
这日他刚取了衣物回来,还未开门,便听见关子书吵吵闹闹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