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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第 3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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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来,他的父亲希望自己尽快死去。

原来,他的父亲已经有了一个新的家庭。

到最后,他的父亲对自己只有憎恨。

没人知道,那天下午,卡洛斯是怎样离开唐纳德的房间的;也没人知道,这个绝望的孩子怎样在蔷薇园的冷风中,双眼无神地仰望蔚蓝的天空,却连一点慰藉都搜寻不到。

他多么希望那只是自己的一场噩梦啊,又多么希望唐纳德说的都是一些违心之语——是的,为了讨好情人,男人总喜欢说一些甜言蜜语,不是吗?但是,那个人的语气,那个人的神色,让卡洛斯无法说服自己。

肉|体和精神的双重打击引发了高烧,这让卡洛斯的身体变得虚弱无比,而挥之不去的肉|体|交|缠的画面,更是让他光闻到肉类的味道,就有一种呕吐的冲动。

但是,没有时间自怨自艾了。

时间要来不及了。

唐纳德勋爵不能在明面上虐待自己的孩子,所以像洛伍德那样已经被所有人唾弃的学校,他不得不忍痛放弃。但杜伊斯学校呢?现在的卡洛斯不会再天真地以为,那会是一所光鲜亮丽的贵族学校。

什么样的寄宿学校,能让自己有去无回?

卡洛斯无法想象,也不愿想象。

无论如何,他必须要想办法。

公然反抗自己的父亲,叫嚣不愿意前往杜伊斯学校?

在不列颠,子女是没有权力对抗自己的父亲的。激烈的反抗,只会让勋爵抓住机会削减用度,让卡洛斯陷入更为不利的境地。

那么让自己高烧不退,身体虚弱无法出行?

卡洛斯的直觉告诉他,无论他身体再怎么虚弱,他的父亲都会让他准时出发。

三天时间,只有三天的时间。

趁着夜晚仆人离开,卡洛斯在下一瞬间就跳下了床,在自己的房间里搜寻着。不起眼但价格昂贵的各类小玩意儿,少量便携的金币。前往寄宿学校,仆人当然会准备代表贵族身份的东西,但是,如果出了意外呢?

卡洛斯不得不为最坏的情况做打算。

上帝知道,可以想象的灾难和无法想象的灾难,早该压垮任何一个束手无策的孩子,但是,过多的冷漠和忽视早已经锻炼了卡洛斯的心性。他很清楚,从始至终的示弱和哭泣无法带来同情和怜爱,哪怕含着眼泪,人也该支撑着自己站起来。

在搜寻便携物的过程中,卡洛斯的动作忽然停下了——他看到了一柄银色的短剑。

那是西蒙娜的哥哥罗伊赠送给卡洛斯的,是原本没有机会被使用的装饰物。那位俊美的绅士希望卡洛斯能像雄狮一样英勇,又能像骑士一样睿智。

“你的母亲很喜欢剑术,她是一位值得所有淑女敬佩的女性。”罗伊将短剑交给卡洛斯时,五官深邃的脸上满是怀念,“如果不是身份限制了她,她或许能成为像佐罗那样的英雄吧……她生前就很喜欢这柄剑,希望你也喜欢,我亲爱的孩子。”

卡洛斯下意识拿起了短剑,端详了一会儿后,抽出了依旧锋利的剑刃。

感受着短剑那难以言喻的冷光,卡洛斯双眼发直。

一柄短剑,能起作用吗?

如果不是剑……如果,他能有一把枪就好了。

又或者,如果这个时候他的父亲因为意外去世……

卡洛斯被脑海里的想法吓了一跳,但在惊吓过后,他笑了起来,无法控制的,神经质的,伴着眼泪从眼眶中滑落。此时此刻,在蔷薇园中假装坚强的孩子终于跪倒在地,无声地痛哭起来。

那是多么令人同情的画面啊。冰冷的地毯上,空洞的黑暗中,一个身形稚嫩的少年哭得快要痉挛。没有来自亲人的拥抱和宽慰,没有任何爱的言语,过多的痛苦像是海水一样倾泻着。但是卡洛斯无法咆哮,更无法尖叫,任凭泪水打湿了他的衣领,浸透了他的衣袖。

卡洛斯多想质问上帝啊。他从小就失去了母亲的关怀,为什么向往深厚的父爱,却要面对这样恐怖的深渊?他没有做错任何事,为什么要这么惩罚他?

一个父亲,竟然希望自己的孩子去死。那是他的父亲,那是他的父亲!

不过是一天的时间,科林斯特城堡的小主人就消瘦了。他的目光因为生病而变得阴沉,他的面色更是变得苍白无比,几乎就像是一个悬浮的幽灵。

而一如卡洛斯所料,哪怕他发着低烧,哪怕他咳嗽不断,唐纳德勋爵依旧让他准时出发前往杜伊斯学校。

“我想在您的生日宴会之后再去。”这是第一次,卡洛斯没有顺从他的父亲。

卡洛斯的话没有让唐纳德变得暴跳如雷,但对方不悦的眼神依旧让在场所有的仆人低下了头。

“我不是在和你商量。”唐纳德说,“你也不要用那些让人发笑的理由搪塞我。比起为我庆祝生日,坎贝尔的尊严和荣耀才是第一位的。还是说,你已经遗忘了绅士的礼仪,将谎言和欺骗当做美德,准备和那些上不了台面的家伙一样,自甘堕落、浪荡街头吗?”

卡洛斯低下了头,没人能看清他的表情。

“两天后准时出发,”唐纳德不容反驳地说,“就这么定了。”

仆人开始整理卡洛斯的行李,看着对方忙碌的模样,看着那些逐一摆放的行李箱,卡洛斯心烦意乱。他不顾仆人的反对,走出房门离开了城堡。

还在低烧的人的确不该吹风,所以当擦拭着马车玻璃的车夫看到卡洛斯时,是真的吓了一跳。

“哦,上帝哪,这不是卡洛斯少爷吗?您为什么会到我这里来?”马车夫有些惶恐地问道。

“我只是来看看。”卡洛斯简短地说。

少年的身前是坎贝尔家族的马车。在不列颠,贵族的马车就和他们的脸面一样重要。贵重的黄金、珍贵的珠宝、少见的丝绸,越是富丽堂皇的马车,越是能体现一个家族的势力。当然,还要避免那些暴发户式的审美和品位,这可是会遭到上流社会的嘲笑的。

马车上的窗帘正随风摇曳着,车夫则恭敬地站在马车旁,知道对方这时候不会离开,卡洛斯只能放弃了自己原先的打算:“两天后是由你送我去学校,还是其他先生?”

科林斯特城堡有三位车夫,比起眼前这位年轻人,另外两位更经验老道些。

车夫挺直了胸膛,有点骄傲地回答说:“是我,少爷。”

“……希望我们旅途愉快。”卡洛斯沉默了一会儿说,“那么,我们两天后见。”

“好的,少爷。”马车夫莫名其妙地迎接了城堡的小主人,又莫名其妙地送走了对方。正当他准备再次擦拭玻璃,好让它们能够像镜子一样纤尘不染时,城堡年长的一位车夫带着一个陌生人朝他走了过去。

当天,卡洛斯再次缺席了午饭和晚饭。他以身体不适为由,在自己的房间里用餐,并且以相同的理由,找家庭医生要了一些并不常用的药剂。

“您只是在发烧,用不上这些东西。”家庭医生说,“我明白您希望自己尽快康复的心情,但是,不恰当的引导只会走向死路,不是吗?”

“我知道,但这些并不是现在要用的。”卡洛斯说,“您知道的,先生,寄宿学校可无法拥有像您一样医术精湛的医生。为了避免一些不必要的误会和伤害,我总该提前准备些什么。”

疑惑的医生恍然大悟,称赞着卡洛斯的细心和周到的他,很快将东西备齐了。至于卡洛斯之后怎样处理这些化学药品,就不是这位好心的家庭医生所了解的了。

出发的当天,唐纳德是带着西碧尔一起送别卡洛斯的。与他们同列的,还有带着西碧尔来城堡做客的卡斯罗特夫人。这位年迈的女士既是唐纳德的远房姑母,也是西碧尔的教母。唐纳德和西碧尔的相遇,或许正是由这位女士推动的吧。

卡洛斯不着痕迹地扫试着眼前的三人,并忍不住嘲笑起自己的愚蠢来。

看哪,那两位热恋之人的眼神。他们的动作,他们的表情,无一不在表现着对令一人的爱恋,为什么之前的自己都没注意到呢?

卡洛斯的眼眶发红,表情却看不出变化。他看向自己的父亲:“我就要出发了。您有要对我说的话吗,父亲?”

唐纳德望向西碧尔的眼神是温柔的,望向自己的儿子则完全不同。

“希望你牢记家族的荣耀,不要亵渎你的血脉。”唐纳德简单地说,“哪怕是死,我们都是坎贝尔家族的一员。”

“感谢您的提醒。”卡洛斯克制地说。

这样的对话,旁人听了只会觉得卡洛斯父子的关系并不亲近,不会想到其他。

但,西碧尔笑了。

这位美丽的女性从始至终不发一语,只是温柔地微笑着。但是她的视线,让卡洛斯想到了冰冷的美杜莎。

在卡洛斯登上马车后,留在车边的只剩下了家庭教师和管家先生。这两个人虽然都板着脸,嘱咐却是絮絮叨叨像泰晤士河的流水一样不断。

如果不是还有这两个人的关心,卡洛斯或许真的会以为,自己是一个讨人厌的、无可救药的家伙吧。

挥别了科林斯特城堡,卡洛斯握紧了自己的拳头,为着前方未知的危险。但他没想到的是,灾难会来得这样迅猛,这样让人措手不及。

当卡洛斯在半途下马车休息时,摘下帽子的马车夫露出的那张脸,并不是先前那个年轻人的。

看着那张陌生的面庞,雷鸣在卡洛斯的脑海中骤然响起。

“你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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