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挚一脸茫然:“怎么?你跟荀老板都进展到那一步了?”
“你怎么知道我醒了?”风惠然问。
“我不知道啊,我就是过来看看。你要醒了我就进来,你要没醒我就闪人呗。”谢挚坐到风惠然床边的椅子上,“你是烧糊涂了吗?”
“说吧,找我干什么?”
谢挚:“大人和我一起把分局的那些人都审完了。这里不太安全,暂时没有叫英招过来,分局那些妖全都先放到缚妖塔中,人族全都分开看管,放到了这层的空房间里。老岳和柳儿给下了禁制,都跑不了。”
“查出是什么情况了吗?”
“人族这边就是贪污受贿,监控的事不是人族做的。妖族那边大人说他会告诉你,具体的我也不太知道。”
“大人呢?”
“回去熬汤了,晚上再上来。”
“好。”风惠然看着谢挚,道,“现在问你点儿私事。”
“哟?跟我还有私事?”
风惠然:“没跟你闹,说正经的。”
“你问吧。”
“我这粥是怎么回事?”
“粥?怎么了?”谢挚拿过保温桶看了一下,“你这不是都喝了吗?”
“糖谁加的?”
“我加的啊!”谢挚皱了下眉头,“量不对?”
“不是荀酹加的?”
谢挚一愣,旋即把手中的一摞A4纸扔到风惠然身上:“你没事吧你?!荀酹要是有问题我还能让他住在这儿照顾你?!你脑子被门夹了?”
“你查了?”
“废话!”谢挚说,“他刚出现我就查过了。我说你小子不会刚才跟人家翻车了吧?”
“没有。”风惠然把身上的纸拢起来,慢悠悠地说道,“就是觉得你对荀酹跟对之前的那些都不一样。”
“莫名其妙!”谢挚翻了个白眼,“吃飞醋都吃到我身上了,你可真成。我对他不一样?那还不是因为你对人家不一样!追了四个月都没追到手,一有约会就跟个花孔雀似的,你要有尾巴早就摇上天了。以前哪个有过这种待遇?我这帮你助攻一下还帮出错来了?不管了啊!你爱追得上追不上,我不管了!”
“你急什么?”风惠然笑了笑,接着就转了话题,“这些是口供吗?”
“对!您睡了一下午,我忙了一下午,好不容易您醒了我也审完了,想着来探望一下重病在床的局长大人,结果还被您怀疑了!”
风惠然:“行了啊,差不多得了,我又没真怀疑你,别阴阳怪气的了。”
“本神兽很生气,哄不好的那种!”
风惠然抬了下脚作势要踹谢挚,谢挚立刻跳开,就在这时,他的余光瞟到了窗外,脸色骤然沉了下来,说道:“出事了。”
“怎么了?”风惠然披上衣服从床上下来。
“你还发着烧,别动了,我去叫大人。这事你处理不了。”谢挚拉开窗户就跳了出去。风惠然立刻走到窗边,只见远处海平面已经荡起了巨浪,这巨浪向着岸边翻滚而来,如果再这样下去,恐怕就要淹了。
紧接着,海面上又出现了让人难以置信的一幕——
——孟婆独自立于半空之中,双手画符,在岸边竖起了一个巨大的五彩屏障,从岸边细碎的浪花状态就可以看出,这屏障将水阻隔住了。紧接着孟婆一头钻入屏障内,往海的深处飞去。每在一处停留,便扔下一些什么东西,再往远处便看不清楚了,大约过了十分钟,孟婆的身影再一次出现在可见范围之内,她双手动了几下,刚才那些停留过的地方便“生长”出了一块块巨石。
风惠然立刻掐出一张符————那是他新学来的,可以暂时打开天眼的符。
巨石周围萦绕着流动的气,随着孟婆手中的动作,那些凭空出现的气逐渐延展融合,最后形成了十分稳固的防御线。孟婆跃得更高了些,周身已经镶上了金边,还有许多气正在源源不断地从胸口往外冒。只见孟婆从身体里取出了个巴掌大小的东西送到不远处,用琉璃盏盛了去,片刻之后,琉璃盏中爆出了彩色的光,一部分向着海中巨石,一部分则径直向上。
风惠然只觉得眼前一暗,再仔细看去,海面已经平静了下来。
“靠!失效得还真是时候!”就在风惠然准备再开一次天眼的时候,孟婆和谢挚已经回到了岸边,他立刻穿好衣服往楼下走去。
“老大!刚才……刚才……!”涂柳儿在楼梯口截住了风惠然。风惠然说:“我看见了,别光顾着看热闹,去把那些凡人的记忆做好,别漏了。”
“哦对对对!幽幽!该开工了!”涂柳儿立刻跑去找幽幽了。
风惠然跑到门口,正好看到二人回来。直到这时,风惠然才发现孟婆脸色白得跟纸一样,几乎是瘫在谢挚身上的,他立刻迎上去:“大人,你怎么样?”
孟婆轻轻摆了下手,说:“劳烦风局长给我找一个空房间,我需要调息一下。”
“去办公室吧。”风惠然上手要去扶,被孟婆挡住:“不必,有獬豸就可以了。事发突然,没来得及做障眼法,劳驾风局善后。”
虽然很想去帮忙,但风惠然也知道自己帮不上什么忙,只好拍了下谢挚的肩膀,转身去找涂柳儿和幽幽了。酒店里的人看上去不多,但细算下来也着实不少,上上下下加起来也得有快两百人了。好消息是这小两百人如今都在楼里,坏消息是,这其中有一半是不能随意修改记忆的军人。柳儿和幽幽一起在暗中给气象局检测组的人编织记忆的时候,风惠然在宴会厅跟工作组的负责人斡旋。
一直到天色彻底暗了下来,两边的工作才总算完成。风惠然本就在发烧,又连着说了好几个小时的话,嗓子终于十分争气的哑了。他觉得自己根本就是踩着棉花走出的宴会厅,刚一出来,他就被谢挚扶了一把:“什么情况?”
风惠然深呼吸了一下,说:“话说多了,亏气。”
“虽然这样不太好,但是你现在不能倒下,忍忍吧。”谢挚说着就攥住了风惠然的手腕,风惠然觉得一股暖流正在源源不断地往自己丹田处汇聚。
“你干什么?”
“借你点儿力气,放心,死不了。”
“卧槽,你有这功能怎么不早给我用?!”
“闭嘴!”谢挚又用了些力,“我也是刚刚才可以的,而且不能多用,对你身体有害。”
几分钟后,风惠然体会到了什么叫做“神清气爽”,他觉得自己从出生以来就没有这么耳目清明过。
“别嘚瑟。”谢挚说道,“这只是暂时的,三天左右就会失效。你就当你现在被打了肾上腺素,等代谢完了你还得恢复原样,用完之后最少一年之内我不会再给你渡气。这东西对凡人的诱惑太大,伤害也不小,我可不想你死那么早。”
“你这是给我抽鸦片呢?”风惠然活动了一下手臂,“确实我现在不能倒下,这破事儿还没解决完。对了,孟婆怎么样了?”
“没事。”
“怎么叫没事?她下午那是……”
“你自己问他去。”谢挚转身往餐厅方向走,“饿了,我吃饭去了。”
“……”这又是怎么了?风惠然盯着谢挚的背影,心说这醒了的神兽怎么变得这么喜怒无常?
“你看到了什么?”
“我看到有石头在海里出现,有人在空中站着。”
“你还看到了什么?”
“那个人拿了个杯子,杯子也会悬空,后来又从杯子里弄出了什么东西。后来就没有了。”
“现在告诉我,你看到了什么?”
“我看见了……石头在海里。”
“海里有什么?”
“海里……有浪。”
“你今天下午在干什么?”
“今天下午我一直在跟负责安置的同事整理受灾信息。”
“今天下午有什么异常吗?”
“没有。”
“东海上有异常吗?”
“浪有点大,其他没有。”
……
风惠然微微皱眉,他安静地站在楼道里,听涂柳儿和幽幽一个一个洗掉了那些人的记忆,到最后,他确认了一件事————开天眼的符咒没有失效,他之所以看不见,是有人在最后时刻打出了障眼法,能够挡住天眼的障眼法。
风惠然深呼吸了一下,轻轻敲了敲办公室的门,却没有得到回应,他推门进去,却发现屋里一个人都没有,原来孟婆早就不在屋里了,白瞎了他刚才还好心让外面的人小点儿声,这人情大概是送给空气了!
“头儿————”涂柳儿哀嚎道,“我要累死了!给补贴吗?”
“补!补你二两狐狸肉!”
“没天理了啊!”
风惠然拦住涂柳儿:“别叫唤,你确定都处理完了吗?”
“真的都处理完了,我按照他们给的名单一个个对的。绝对没问题。”
“荀酹呢?”
涂柳儿眨了眨眼:“对哦,还有荀老板呢。那……我去?还是你去?”
“我去吧。”风惠然说,“你们盯着点儿海里,又到晚上了,有异动赶紧说。”
“好嘞!”
风惠然敲了三次门,才把房门敲开,荀酹似是没睡醒一般站在门口,看到风惠然先是一愣,接着就低下头往旁边挪了挪,把风惠然让进了屋里。
“在屋里干什么坏事呢?这么半天才……”风惠然停住了调侃,转过头看着荀酹,“你别告诉我,昨天晚上你在我房里陪了我一夜。”
————荀酹的行李整整齐齐地放在地上,动都没动过,双人床的一边有被压过的痕迹,但很明显是刚刚弄的,这跟风惠然那个睡了一宿的卧房完全是两种状态。酒店的所有工作人员早就撤离了,也就不会有客房服务,但凡昨天晚上荀酹在这张床上睡过觉,都不会是这个样子。
“昨晚你睡得不踏实,半夜掀了好几次被子,我怕你再着凉,就没回来。”
“然后今天上午你又没睡多久就被谢挚叫起来照顾我了?”
“是。”荀酹坐回到床上,“我实在太困了,刚才没听见你敲门,抱歉。”
“赶紧躺回去!”风惠然说,“你这都快48小时没睡觉了吧?修仙也没你这么修的!赶紧睡觉!”
“你来找我什么事?”荀酹问。
“没事,就算有事也不着急现在说。”风惠然把荀酹按到床上,盖好被子,“我感冒好了不用你照顾了,你踏踏实实睡。”
“嗯。”荀酹没再坚持,很快就睡了过去。风惠然盯着荀酹的睡颜,心中又是欣喜又是担忧。
能不睡觉照顾自己一宿,若说荀酹对自己一点意思都没有,那绝对是不可能的。但是,荀酹这个身份到底是不是真的?谢挚醒来之后不太正常,风惠然一时也拿捏不准下午的时候谢挚那反应是真的还是装的。就算今天谢挚的反应是真的,那碗加了糖的粥确实是他为了撮合自己和荀酹弄的,那之前呢?天台那个眼神和避而不谈的过往,还有那模糊不清的前世,又该怎么解释?
“你到底是谁啊……”风惠然在心里问,“你别是那个什么要捣乱的人派来我身边的卧底吧?要是这样的话,我可会伤心死的。”
风惠然叹了口气,捏出一张去魇符塞到荀酹手中,然后托起他的手,轻轻吻了一下,低喃道:“做个好梦,晚安,睡美人。”
“嗡——嗡——”
风惠然轻手轻脚地起身,关好房门之后才按下接通键。涂柳儿的声音就传了过来:“头儿!那个那个!那个!燧明木!”
“别结巴!好好说话!”
电话被幽幽抢了去:“老大你方便来一趟吗?楼下来了个人,说他是燧明木。”
什么玩意?!来了个人,说自己是木头?风惠然有一瞬间觉得自己疯了。他立刻跑回宴会厅,就见一个浑身披着树叶子的“人”坐在角落里,谢挚正蹲在他旁边低声说着什么。
“怎么回事?”风惠然问。
涂柳儿立刻像见到救星一样跑到了风惠然身后,低声说:“他是那株仙草,不,不是,是燧明木的灵。老大,他会不会报复我啊?”
“化形了?”风惠然拉了一把椅子坐到那人身旁,“会说话吗?”
对方点了点头,半晌才开口道:“我叫隋凌,是燧明木的灵。”
“你什么时候醒的?”
“刚刚。”大概是很久没有说话,隋凌的发音和咬字都很生硬,但好在他说话慢,也还是可以沟通的。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