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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4章 第 104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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丛孝不知道他老娘的心声,要是知道非得喊冤不可。

他是从张家的架子床得的灵感,黄花梨木的架子床他是不敢肖想,黄花梨的簪子还是够得着的。索性这回得了一注大财,丛孝狠下心买了两根黄花梨的簪子,要不是念着女娃娃带木质首饰太过稳重,青叶的银簪子也是木头的了。

可惜他是媚眼抛给瞎子看——白费心思,小辈的是银质,长辈的肯定比银贵重。这般简单的道理在丛孝看来,即便他不说,他娘应当也知晓。

只不过丛孝显然高估了他老娘的智商,她老人家眼里只有金银,其余的都是上不得台面的杂碎。小儿子的一片好心落空,杏娘显然猜出来几分,她才懒得好心告诉婆婆,说了她也不会相信。

在某些方面,陈氏十分冥顽不灵。

听了老姐妹的控诉,陈姨妈嘴角抽搐,满心不是知味。

想他们寻常人家的儿子,纵是有孝心那也是有限的,镇日忙碌生计无暇顾及其它。在他们看来,爹娘有口吃的冷天里不挨冻,就是尽了最大的孝。

怕是只有进了棺材的那一刻才能得着儿子买的寿衣,埋在黄土了尚且还要保佑儿孙后辈衣食无忧,否则下到阴曹地府香火都没得吃。生前是个可怜的穷人,死后当个受鄙夷的穷鬼。

她这个姐姐可倒好,既不过年又不过节的,儿子买了东西孝敬,旁人想都不敢想的物件,她还挑剔上了,简直就是不当家不知柴米贵。

打小她姐俩就处处争先,事事好强,年轻时同样的生儿育女种地养家,忙碌操持也没什么两样。自打她外甥有了出息,有些事情就露出了端倪。

种地毕竟是在田里讨生活,一季稻子一季收成,一年两季稻子,多一个铜子都没有。做工则不然,做一天活计就得一天工钱,做得好还有额外的奖赏,这可比土里刨食便宜得多,又轻松又能来钱。

至于夫妻父子分离那都是小事,无足挂齿,比起田里的劳苦,这算得了什么。

先是俩姐妹的境遇日渐不同,她姐姐不用下地了不说,还时常能得些银子,日子过得别提多舒心惬意。

待到外甥娶了李老爷子的闺女,两家的差距也越发大起来,娶了个靠山硬且嫁妆丰厚的儿媳,这个儿媳还心思单纯,她姐姐岂不就成了太上皇。

至此,她就算不认命也不行,人的命真不是靠争就能赢的,她姐姐就是有这个好运道。一辈子自私自利,一辈子吃穿不愁还有银子花。

她知道姐姐是在抱怨而不是炫耀,可就是如此,她才更气闷。还不如明目张胆地显摆呢,不自知的张狂更叫人心底里难受得紧。

陈姨妈压下心里的烦闷,恭维道:“咱们姐妹一同长大,我自认长得不比姐姐差,可旁人都说姐姐是个有福气的。

我听了很是不服气,都是一个爹妈生的,凭什么姐姐就比我得人爱。活到如今这个岁数,我却要说一句,还是老人家眼毒,姐姐可不是比我享福?”

陈氏嘴角的笑意压都压不住,尽力维持起码的风度,到底是她亲妹妹,不可太过得意忘形。

“你家也不差,妹夫是个老实憨厚的性子,儿女也听话,你在家也是当家作主的老太太。当然,跟我家是没法比啦,附近几个村子有几家比得上我家的,你跟旁人比就好。”

说是要收敛,可她哪里忍得住,向来就是任性妄为的性子,说着说着又开始嘚瑟讨人嫌。

陈姨妈脸上的笑意有刹那僵硬,手握成拳心内发狠,既如此就怪不得我了。

她垂着头以袖子拭泪,哀伤地道:“当家的好是好,就是……这次来姐姐家,一是探望姐姐,二是想请姐姐帮忙。前些日子下雨屋里漏水,你妹夫上屋顶捡瓦崴了脚,去镇上看了大夫开了药方,吃药抹了药膏也不见好。”

陈姨妈抬起老泪纵横的眼睛望着陈氏:“这眼看着快过年了,家里事多得很,当家的不能总躺在床上什么都不干,过年要是病着,一个年头都要走霉运。

本想再送他去看一次大夫,可家里实在拿不出银子。我想了又想,这才厚着脸皮求到姐姐这里,还望姐姐帮帮我。”

陈氏的笑意凝固在嘴角,早知道她就不吹牛显摆了,敢情搁这等着她呢!不过她也不是好相与的,这么点小事尚且难不倒她。

“妹夫怎地这么不当心,咱们年纪不小了,有些事情该小辈们做的也要放手让他们去做,爹娘还能养着他们一辈子不成?我也想帮你来着,可是你看……”

她双手一摊,无奈地说:“老七做工挣不到钱,哪里还有散碎银子给我,他媳妇、儿女那么多张嘴等着喂呢。要不是我们两个老的攒了点棺材本,现下还不知道过的是什么日子。一年年过下来,棺材本也败光了,我就是想帮你也有心无力。”

陈姨妈毫不意外她的托词,她姐姐要是这般好对付也不会得个铁公鸡的名号。

“我知道姐姐的难处,本就是我痴心妄想,临来前你妹夫说姐姐过得也艰难,何必过来叨扰?是我心里不甘心,想着怎么都要试试,这才厚颜跑了过来……现下我也死了这条心,是我强人所难,姐姐不必放在心上。”

陈氏被她说的讪讪一笑,却不好接口说什么,只打定主意装死到底,进了她口袋的铜板怎么可能再掏出来?没有这个道理。

“哎,也是我家时运不济,今年好容易多收了两筐苕,本想着能卖个好价钱也好给当家的买药,不成想家家都不缺苕,买的人少。这样下去可怎么得了,全家老小一起投河算了,省得这般活受罪。”

她苍老的面容愁容惨淡,苦笑连连:“早死早超生,兴许下辈子能投个好胎不愁吃穿。只可怜我两岁的小孙孙,小小年纪就要跟着爷奶赴阴司,黄泉路上可怎么跟他交代哟……”

“苕?今年你家地里的苕长得好?”陈氏心里一动,连忙追问。

“嗯!” 陈姨妈双手捂着脸,随口道,“家里粪肥施得多结的果多,个个五大三粗,软糯香甜。我家才几口人,就是天天焖了当饭吃也吃不完,我家小孙孙吃得捶胸口哭着往下咽,能有什么法子,谁叫他爷奶没本事?”

陈氏犹豫半晌,还是迟疑地道:“若是你家的苕有多的,要不……要不卖我家两筐吧?”

陈姨妈说得这般凄惨无助,陈氏心里也是不落忍。

她的这个妹妹她了解,自来就是个生性好强,不肯服输的主。要不是到了山穷水尽,万不得已的地步,断不会这般低声下气,苦苦哀求于她。

到底是她一母同胞的亲妹妹,两个平日里针锋相对,眼红嘴酸个没完。可对方过得太凄凉,也不是她所乐见的,能帮还是帮一把吧,谁叫她心善呢。

再说她家今年的苕长得确实不咋地,小不拉几没二两肉,多买两筐也碍不着什么事。大不了烤火的时候多扔几个进去,填饱了肚皮还能少吃一碗饭。

既帮妹妹解了生计之忧,自家又得了实惠,一举两得。

陈姨妈喜出望外,一把抓了她的手,“真的?姐姐,你真是我的亲姐姐,我们全家都感激你。这可太好了……我们家不用饿肚子了,姐姐,你放心,我亲自拉到你家里来,不用你费半点心思。”

见妹妹一副感激涕零,手足无措的样子,陈氏压过心里一闪而逝的懊恼,又开始自得起来。不就是两筐苕的事情么,有什么大不了的,她还能少了这几个钱。

“姐姐,你放心好了,我在镇里卖的什么价就给你什么价,咱们亲姐妹我还能骗你不成?你帮了我这一回,我们全家都记你的好……”

两姐妹亲亲热热携了手说话,半下午的时候姨妈辞别归家,也不等吃晚饭。

说是家里一摊子事离不得人,下次有时间再过来看姐姐、姐夫,又悄摸摸跟陈氏约定好明天早上把苕送过来。

也不知道出于什么心理,晚饭时陈氏并不有提起白天跟陈姨妈说定的事项。或许是由于心底的一丝犹疑,或许是自我安慰不是什么大事,没有说出来的必要。

隔天一大早吃了早饭,丛孝夫妻两个去镇上采买,老头子去兄弟家窜门,几个孩子也跑得不见踪影,全家上下就陈氏守在家里等着陈姨妈的到来。过了一个晚上,陈氏心头的懊悔又占了上风,她多的什么嘴,发的什么善心?

自家的苕都吃不完,家里又没养猪,买那么多苕可怎么处?

她妹妹今天不过来就好了,兴许家里有事来不了,再不然拉车的牛闹肚子也好,总之就是没办法启程。

陈氏惴惴不安在家里烧香磕头,旁人是诚心求佛保平安,她是祈求妹妹路上出个小意外来不了她家。

“求菩萨帮帮忙,让她家的牛吃坏肚子走不了路,下雨也行的,雨天出不了门……”

要是菩萨能说话,指不定问她有什么毛病,简直是自讨苦吃,何苦来哉?

所谓好的不灵坏的灵,陈氏越不想她妹妹过来,陈姨妈来得越发的早。

太阳才爬上树梢,丛家门口想起车轮子滚动的“咕噜”声,抖动牛绳子喊停的“嘘”声,以及陈姨妈洪亮的大嗓门:“姐姐,我给你送苕来了!”

陈氏躲在房里装听不见,希望她妹妹知难而退。

陈姨妈岂是那般好打发的,撸起袖子把两扇大门拍得“砰砰”作响,伴随着更加大声的呼喊:“大姐,开门呐,你要的苕送来了,大白天的关什么门啊!”

你也知道大白天的不关门,怎地就这般没有眼色?

陈氏心里无奈,乡野地方家家都是大门敞开,不到天黑不关门。若是去别家遇上铁将军把门,那指定是主人不在家或是不想见人嘛,这么简单的道理都不明白,枉她妹妹自诩是个精明人。

屋外的拍门声还在持续,似乎是知道屋里头有人,颇有一种你不开门我就拍到地老天荒,誓不罢休的坚忍不拔精神。

陈氏无可奈何起身去堂屋,再拍下去左右邻居听到动静跑出来瞧热闹不说,死人的棺材板都能给拍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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