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怕。”
“我没怕。”
“……照我说的做。”
话语一落，宿玉眼前炸开一道青光，一堆人挥着各式法宝杀来，却一看到盘踞在她周身的白色巨蟒便猛然停住。
观神巅峰境修为的灵兽，便是霖天观里的人尽数出动都不够它塞牙缝的。
“怎么还不动手！”张良叫骂着现身，“族里可是说了，待我结婴，便准我淬炼玄天剑做本命法宝，难道你们要放任贼人偷剑吗！”
说完，张良又‘哎哟’了一声，捂住他高高隆起的肚子。
众人连忙化出一把躺椅扶他坐下，才继续问话，“阁下此举所为何事？”
“玄天宗宗门律令第七条，凡入宗门禁地取得开山法宝者，均可直接成为玄天宗真传弟子，袭用法宝。”宿玉盯着张良的大肚子，平静道：“我要做玄天宗真传弟子，还要这把玄天剑。”
“你做梦！”张良大喝一声，召出法器飞身朝宿玉杀来，却刚腾空，便被小白吐出的法阵轰一下拍到地上，吐了一大口血。本就硕大无比的肚子又胖了一圈。
众人惊呼着为张良施法消肚子。
最年长的黄长老忙挡上前来说和，“手下留情！手下留情！确实是有这么一条律……”
被张良打断：“我不同意！”
“只是霖天观地处偏远，已多年不招收弟子，更别说是百年都难得招录一个的真传弟子了。”黄长老只当没听到张良的声音，继续赔笑道：“阁下此等天资，愿入我玄天宗，乃玄天宗幸事。便请阁下在霖天观住下，待到三日后，与我等一道前往敖岭庆贺中秋，我等再为阁下与仙盟十二部虢洲分盟盟主刘欣长老引荐，由她主持阁下的拜师大典，为阁下安排日后修行的宫观，再登记一下玄天剑的领用去向，阁下便可自如用剑。阁下意下如何？”
宿玉点头：“可以。”
“请随我来。”黄长老笑盈盈地抬手比向出口。
宿玉按照小白在她脑海里说的，随手将剑往后一抛，它便张嘴将剑吞进嘴里，再缩小到小拇指那么细，轻轻缠到宿玉手腕上。小小的三圈，泛着淡淡的粉色，不细看和首饰没区别。
宿玉是跳高运动员，常年训练锻炼，还是177的身高，体态素来方正挺拔，即便只是穿了身松垮破旧的素衣光着脚，长发乱糟糟地披散着，漫不经心的抛剑动作还是无心耍出了非凡气度，众人缄默着目送走了她，张良才后知后觉被下了面子，又跳起来打砸了一通，才咬着牙冷声道：“三天后，我要亲自送她上路。”
“那，放她进来的人……”
“送她上路后再算账。”张良把牙咬得咯咯响：“不要打草惊蛇。”
众人忙躬身应和：“是。”
＊
黄长老把宿玉安置在一处上好别院，让人上了一大桌酒菜和几身换洗衣服便麻利离去。
宿玉落座吃饭。
小白松开她的手腕游到桌上，兴冲冲地看看桌上的菜又看朝宿玉，用蛇尾指了指它张得老大的粉嫩小嘴。
宿玉其实非常害怕蛇。
但换做以前还能撒丫子转身就跑，现在避不开，只能少怕一点了。
宿玉妥协地说：“你不能变成人形自己吃？”
小白摇头。
“你要吃什么？”
小白欢快地游到一盘烧鸡旁边，用蛇尾指了指。
宿玉撕下一只鸡腿扔给它，它一口咬住，拼命往肚子里吞，小小的脑袋仿佛马上就要被鸡腿给撑爆了。
“……你为什么不变大一点？”
“我在它身上设了禁制。”年轻男人的声音在脑海里响起：“非战斗状态，只能是这个大小。”
宿玉沉默了好几秒：“你不是这条蛇？”
“当然不是。”年轻男人道：“我只是用我的神识暂时操控它。不过你放心，它认你做它新主人了。但你还是得防范它。毕竟它智商很低，馋起来什么都吃。”
“哦。你叫什么？”
“我还未问世，没有名字。”
“哦。那我叫你大仙。”
“……”
“我接下来该做什么大仙？”
“……练剑。”
“才三天，怕是剑谱都背不下来。”
“这剑诀上下了儒咒术。”大仙说：“开创玄天宗的张起，将他登仙前的本命法宝放置在这些偏远的分观，允诺一旦解封就能传承，以诱骗他资质一般的子孙后代自愿来这些地方驻守。但只要有人解封法宝，并运转镌刻在其周围的功法启用，那儒咒术就立马生效，令解封者爆体而亡。”
说完大仙便停下来，等待宿玉反应。
——毫无反应。
“……而既然要启用法宝才能生效，那一定要很快学会，免得法宝流转到解得了儒咒的人手里，就真收不回来了。所以，剑诀上还有一道儒咒是一学就会。只需要照着剑诀念一遍或者写一遍，你就能牢牢记住。”大仙越说语气越低落：“而你是异乡人，除非影响强烈，天道就管制不了你，所以死亡诅咒对你无效，你可以一学就会，还没有性命之忧。”
“哦。这样。”宿玉点头：“吃完饭就学。剑诀呢？”
“在你识海里。”
＊
火速吃完饭，宿玉上塌，盘腿入定。
“看到什么了？”
宿玉如实说：“两颗人参。”
“……那是你的灵根。”大仙啧了一声：“让笼罩在他们上面的灵力，也就是那些雾气，汇向你的大脑。”
宿玉继续照做，几乎是在瞬间，她便闯入一片广袤湛蓝的海面，泛着金光的剑诀也随即围绕周身。
宿玉抬起手看了看，皮肤上散发着微弱的银光。
这是，她的元神？
“学吧。”大仙并未多作讲解，只随意道：“不会念可以用手指照着写笔画。”
宿玉不再多想，伸出食指，随手写了一个字，那字就像被击中了一般轰一声掉进她的识海里，消散不见。
窍。
她在心里默念说。
原来是这样。
宿玉心里就有了底，加快速度。
但剑诀实在是长，没一会儿手就酸了，宿玉便又放慢速度，开始琢磨除了写，有没有什么更省力的办法。
字又轰一声掉进识海里消散不见，宿玉灵光一闪。
她集中意念往下坠去，很快便触碰到识海海水，然后蹲下身，捧起一捧水，泼到跟随而来的剑诀上。
被泼中的字果然和期盼中的一样，被水带走了。
宿玉脱下外衫，泡进识海里涮涮便捞出来用力一甩，笼罩在宿玉周身的金色字体开始成片消失，宿玉继续甩了两下，又开始嫌累。除了培训和比赛，宿玉向来能躺着就绝不站。
她又开始琢磨。
既然这识海看得见摸得着，倘若能让它卷起一道浪，不是一下子就能把剑诀全部吸收了吗？
宿玉垂头看自己发光的皮肤。
刚刚的两次移动，应该都是通过用催动灵力实现的。但一道几米高的浪，应该需要比推动她更多的灵力，而且还得让灵力一字排开，再迅速形成巨大的推力，才能形成海浪。
整理好思路，宿玉立马集中精力，再次感受到她的灵根，从中调度出更多的灵力。
宿玉感受到她的体温在迅速升高，在她希望能卷起海浪的前方，一道龙卷风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和形状生长、膨胀，她的长发被吹拂起来，凉意开始呈阶梯式，一阵盖过一阵地扑面而来。
宿玉在心头计数，在数到7时，她莫名觉得浪该起了，便在这念头生出的瞬间，只见万里晴空骤然乌云密布，一道惊雷轰一声沿着龙卷风炸到海面上，骤然溅起十数米的水花，将剩下的剑诀尽数吞没。
识海转瞬恢复海天一色的宁静景象。
“恭喜，你领悟了运转周天，神灵共感，也就是所谓的行灵。”大仙声音里染上几丝笑意：“你踏入仙门了。”
“可为什么是被雷劈得溅起来的水，而不是海浪？”宿玉一面顺着剑谱，一面问。
“因为剑诀激发了你水灵根的伴生属性，雷。”大仙凉凉道：“你可以以雷系功法淬炼灵力为炁，能为你凝丹结婴节省不少时间和原料。”
“好。”短短几句话间，剑诀像是过山车似的在宿玉记忆里飞了一遍，她将心念定在剑诀的第一个字上，识海开始沸腾。
她能感受到，被收进小白腹腔里的玄天剑也在颤动，与她神识共鸣。
与此同时，正在仙界行宫休憩的张起缓缓掀开眼皮。
居然还真有人能解封他的本命法宝。
还是玄天剑？
张起放出一缕神识下来探查，却只看到一个被金光笼罩的人形。
——异乡人！
张起连忙起身，朝鼎天府飞身而去。
＊
剑决已然劳劳镌刻在了宿玉的记忆里，她和每一个字都熟稔得像是打从娘胎里就认识似的，她行云流水地掐起剑诀，平静地目视着她宽广的识海，镇定吐息：“剑，来！”
便见玄天剑在天际拖着长长的尾翼，伴着破空长鸣疾驰而来。
识海在顷刻间被骇人剑气劈开一条口子，露出满是细腻白沙的海底，待到宿玉握剑才缓缓合上。
握剑瞬间，宿玉感受到一股蓬勃的力量自丹田喷涌而出，她忙甩出一个剑花飞身而上，便严丝合缝地衔接上玄天剑诀第一式，一道青黑相缠的光圈从她体内迸发出来。
“……”大仙沉默地看着那道光圈，直至它消散，才笑叹一声：“这么快就取得境界了。”
但话语刚落，较之刚刚更强劲的光圈再度从她体内迸发出来。
然后是第三道，第四道，第五道……
总计九道。
一套剑诀耍完，宿玉便完成了从悟道入门，到行灵巅峰境的蜕变。
大仙久久哑然。如此天资，比他当年苦练三年，才堪堪从行灵一境升至二境高了不知多少倍。
宿玉正要问她水灵根底部多出来的几滴液体是什么，就听门童的声音传来：“总算找到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