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时落最后还是如七郎所料,回了七郎那里。
“沈仙师,又见面了。”七郎笑的肆意妄为,反观沈时落一脸严肃,眉头紧皱。
七郎的分身消失以后,沈时落还没破解钟离亓到底是用什么法子在墙上开洞且毫无遗留破绽的时刻,变化蓦地出现。
墙上浮现出怪影,那些影子从墙里头远处奔来般,争先恐后的伸出手想挤出墙,但墙上那层薄薄的朱色壁如同一张柔韧不可破的纸张,任由它们相继扑倒,就是挣脱不破。
它们推攘拥挤,面目狰狞可怖,细看又无法识清到底是什么样的脸。
沈时落定神瞧着那些鬼影,伸出手触碰到墙壁的那刹那间,阴冷就随着他的指尖爬满全身,那股子劲儿就和那些准备破出的鬼影一样。
在阴冷感遍布到全身的一瞬,沈时落迅速做出反应,立刻封住自身好几个穴位,随后掌中蓄力拍向胸口,喉间涌上腥甜。
沈时落哇的吐出一口黑血,血液溅洒在墙上被那群鬼影吸收,地上那滩黑血中还有一条不断蠕动的虫子。
蛊虫?
沈时落蹲下身,捻起那条虫子,近看才发现这条虫子身上还有些咒文,浅淡的荧色在黑暗中熠熠生辉,就这么映入眼中带着点点让人敬畏的圣洁。
当黑色的血滴落在地上,虫身全部露出的时候,那条虫就像易碎的瓷器,龟裂后碎开,片片落地。
“……”
风骤然起,墙壁上的鬼影更是狂躁,但看上去好像在不安?
沈时落一凑近,那些鬼影就往墙里退。
四周也在这时发生巨变,墙壁扭曲成极其诡异的空间。天空,地面通通都变的十分昏暗,挂在墙壁上的纸灯,地面上的石灯都转瞬间熄灭。
沈时落心一沉,为了避免出现女巨人的那种情况,他循着记忆往回走。
这些诡谲多变的墙壁并没有为难他,但他找不到任何出去的方向,兜兜转转都会回到原地。
沈时落捏了一只灵蝶,灵蝶扑腾着金色翅膀,带着流光向一个方向翩翩飞去。
灵蝶本身的作用是寻找残留的灵力,方才与七郎接触,沈时落就留了个心眼,既然找不到出口,那就去找那个房间。
看着倚着门框,眸中含笑的七郎,沈时落沉默了。
沈时落问:“怎么回事?”
七郎耸肩:“这座城池打修建的时候就埋下了太极仪,到了午夜自动就开始重组路线,你完全不知道下一刻这里会变成什么样子。”
“当然,也不可能出乎意料的,基本上变化不大。”
“太极仪是什么?”沈时落问。
七郎说道:“就是魔族的一个圣器,具体作用就是倒转阴阳,把空间扭曲重组。”
“为什么不说?”沈时落皱眉,七郎果然没有说实话,留着后手。
“仙师你也没问啊。”七郎很是无奈地看向沈时落,眼神更是投以敬佩,毫不吝啬的夸赞,“不过能在太极仪倒转阴阳的时候走出来,找到正确的方向,沈仙师,倒……”
七郎说到这里却又低声起来,“不像你了。”
沈时落把七郎的话听的一清二楚,夺舍沈时落身体的他在听见七郎的话后有一瞬间的呼吸停滞。
他死死的盯着七郎,却看见七郎咧嘴一笑,“沈仙师先前看起来无所不知,现在不知道太极仪的样子,让我忍不住觉得你平易近人了。”
沈时落缄默不语。
“怎么不说话?”七郎凑近沈时落,沈时落后退一步,翻了个白眼,眼里闪过一丝嫌弃。
七郎:“你翻我白眼?”
沈时落:“没有。”
七郎:“堂堂南禺山长老,你敢做不敢认!”
沈时落拿看傻子的眼神看七郎,随后七郎嬉皮笑脸起来。
“叫你仙师也太生疏了,咱俩相处这两天同患难见真情,我能叫你阿沈吗?”七郎又凑到沈时落面前,话语缱绻,目光深情。
沈时落抬眸,“活了多少年?”
七郎:“……”
沈时落眼神一冷。
七郎立马道:“十六。”
沈时落擦过七郎的肩走进房间,云淡风轻道:“那你该叫我祖宗。”
按照仙域里他的年岁,怕是比修真界建立还要早。
“为什么?”七郎追过去问,“看你年纪也不大,最多二十九。”
沈时落坐在桌前,倒了一杯茶,“我三十四。”再加个千把年。
“看不出来哎!”
“我也没见过十六的大男人。”沈时落斜了眼七郎,那成熟的脸庞怎么看都不像是十六岁的少年。
七郎搔了搔脸颊,侧着头不去看沈时落,眼神飘忽不定,清咳一声,“那个……炼了歪门邪道的后果就是成熟稳重了。”
“成熟有,稳重不敢言。”沈时落抿了一口茶,从杯中倒影看清了房梁。
七郎反驳,“我不过我马上就十七了,下个月生辰过后……”
生辰……
沈时落指尖摩挲着杯沿,垂下眼睑,厚而密的睫毛将他的神绪埋下。
“说起来我好久没有过生辰了,阿沈如果那个时候我们还能遇见,就陪我一起过个生辰吧。”
七郎讲的滔滔不绝,兴高采烈的同时还带着期待。
可这些话都没有传入沈时落的耳中。
他的生辰能赶回去吗。
南禺山好像有个留字的习俗,该起个什么样的名字呢。
他那个小徒弟多大来着?十六还是十七了,和七郎一样大,要是他长成七郎这个样子……
沈时落摁住太阳穴,他觉得那里隐隐作痛。
要是宋溪和七郎长一个样,他会觉得当初看走眼的。
不过想来也不可能,宋溪那乖巧的小模样,长大了也会像只绵羊一样软绵可爱。
“你现在十六?”沈时落突然问道。
七郎愣了愣,笑着摇头,“是十五哦。”
“那你过了生辰也才十六才对。”沈时落心不在焉的和七郎聊着。
七郎很有耐心跟沈时落解释,“我们魔族有一套新历,是按照周年算的。”
“原来如此。”沈时落极少接触魔族,对这一套说法更是没有听闻。
“其实……”七郎欲言又止,沈时落看向七郎,七郎这才继续说下去,“阿沈要有时间和我去一趟魔族多好,其实我们那个地方也挺好的。”
“就是糊嗓子?”沈时落挑眉。
七郎沉默,蛮荒不是风雪就是飞沙,但糊嗓子应该不至于吧。
“蛮荒飞沙……”七郎想了想,他倒是没有被飞沙糊过嗓子,“没有那么严重。”
沈时落勾唇,“我曾去过蛮荒。”
“阿沈去做什么?”七郎坐到沈时落旁边,自己倒了杯茶,又给用灵力点燃一簇火焰,霎时茶壶沸腾,热气氤氲而上。
“如果你觉得不喜欢仙师这个称呼,你可以叫一声道长,曾经我也是个算命先生。”沈时落听见那声阿沈后还是忍不住蹙眉,他不太喜欢七郎的亲昵,会有一种奇怪的感觉。
七郎左手撑着下巴,右手抓着茶盏,手指用力,茶盏被力驱使着转动。
“好吧,道长也行。”七郎耸肩妥协,“那道长你去做什么?”
“问那么多作甚,我又不会告诉你。”沈时落淡定喝茶。
七郎不依,“那不行我得知道,俗话说得好,知己知彼百战百胜,我得知道你来做什么啊。万一你当初去蛮荒是想带走点什么呢。”
“……”沈时落沉思片刻,道:“不太记得了。”
两人闲聊有一会儿了,门外响起敲门声,“小殿下,起了吗?”
钟离亓的声音传入结界有些模糊不清,如果不仔细听,便会听不真切。
七郎听见是钟离亓,立马不耐,“赶紧滚,起不起跟……”你没关系。
话音戛然而止,沈时落盯着七郎,眼里是警告。
七郎反应过来沈时落的意思,他点了点头表示自己明白了,话音这才找回来。
“小殿下要是不无聊就多呆几天,大殿下说让小殿下瞧瞧昆仑山的风景。属下就是来说这些的,属下告退。”
等到钟离亓话落,里面就传来七郎暴躁的声音:“钟离亓,滚进来。”
钟离亓愣了一下,随后推门而入。
七郎恢复少年模样,沈时落还是那张不太干净的脸。
“小殿下。”钟离亓脸上挂着笑,只是招呼了一声七郎,没有半分尊卑感。
七郎也习惯了,他坐在上位有些拘谨,但还是佯装威严,这一切落在钟离亓眼里就好像个笑话。
沈时落站在七郎身侧,一直低垂着头,看自己脚尖数着地板上的纹路。
看见七郎身旁的沈时落,钟离亓眼神略显深意。
“你来干嘛?不可能只是皇兄吩咐你就亲自来转告,这太大费周章。”七郎问。
钟离亓说道:“属下是过来看看小殿下,怕这里的人比不上影魔宫的婢子,照顾不好小殿下。”
“嘁”七郎嘲讽,“你是来看我笑话的吧,属下属下的,在我面前还搞这套冠冕堂皇,皇兄养的狗就是不一样,在这方面可是出奇的一致。”
沈时落手背在身后,就算被点名也没有任何反应。
钟离亓没有反驳七郎的话,“既然小殿下无事,属下还有要事在身,先行告退。”
“等等”七郎起身,迅速走向钟离亓。
少年比钟离亓矮些,气势也不足,他微微抬头看着钟离亓的同时,伸出手拍了拍钟离亓的肩膀,凑上前低声说:“帮我向皇兄问好,希望他在宫中如意。”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