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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章 棋逢对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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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姐。”

她松开我,却依旧不敢放声哭泣。

“好了好了。”我轻轻拍了拍她的手,安慰道,“我这不是没事了吗?”

秋南瘪着嘴,红着眼,一个劲儿地点头。

这丫头越来越会哭了。

我顺手把帏帽摘下,拉着她的手往里走:“一切都好?”

她抽噎着,目光落到李采薇身上:“都好,就是李小姐受罪了。”

李采薇半睁开眼,面色苍白,开口却不含糊:“赵谖,你还真是狮子大开口,万两金都敢要。”

我不置可否地笑笑:“李小姐也不遑多让,装病这本事也不是人人都会的。”

“我是没想到,永安镇上还有赵小姐的亲卒。”

她言语讥诮,动作麻利地坐起身子,“赵小姐可愿意为我答疑解惑?”

“我既想来一出偷梁换柱,自然是要做好准备。”我拉了张凳子坐在床边,懒散地望着她,

“金梧人在澧朝人生地不熟,虽说在帝京呆了半个多月,摸了些门路,但出了帝京城遇到事情,就只能两眼抓瞎。”

“我选在永安镇,一是路途不算太远,打探消息也方便,二是我得帮戚贵妃杀了李小姐,太远的话,没法交差,三是……”

我没说下去。

李采薇却不在意,她把额头上的汗抹了去,好像不甚在意:“三是我表兄选在永安镇毒杀我,他同你一样想来一出偷梁换柱,你正好可以将计就计。”

她接着冷哼一声,朝我道,“那画像,又作何解释?”

“这江湖上哪里有那么多百晓生,认钱办事才是王道。”

我打了个哈欠,彻夜未眠,我此时确实有些困倦,“不过还得是李小姐这出戏唱得好,为我争取了足够的时间。”

李采薇没再言语,气氛顿时有些僵着,我思忖半刻同秋南道:“你现在下去找金梧使臣,就说郡主已醒,请他上来商讨回程一事。”

秋南点头道好,匆匆放下帘帐就往下跑,我随之站起身子,低头把帏帽戴好。

“你刚刚给我吃的什么?”李采薇似乎才想到这出,身子微微往我这边倒。

“补药。”我神色如常,反正她也看不清我的表情。

刚刚路上花三文钱买的,比我啃的馒头还贵些,我哪里知道是什么做的。

李采薇似乎还想再问,就听到门前有些动静,我们二人瞬时分开了些。

“温姑娘。”

不熟悉的声音。

我掀开帘帐走了出去,恭敬道:“高大人。”

那人的穿着打扮一丝不苟,薄唇抿着,威压的气势。

“大人和郡主有要事相商,我不便叨扰。”

我识趣地想要溜之大吉,他却并不让我如愿。

“温姑娘医术甚高,不仅能药到病除,嘴上功夫也是一绝。”

他伸手堪堪拦住我的去路,并点头示意我坐下,接着对着帘帐那头问道,“郡主身子如何?可知是何人下毒?”

李采薇佯装咳嗽了几声,淡淡道:“暂无头绪,但心中已有人选。”

“是吗?”

高鹤言看上去温润,虽带着笑,却不达眼底,他拎起桌上药罐,放到鼻子底下闻了闻,“何人?”

帘帐后半晌没有声音,高鹤言倒是好脾性,没有催促。

“前丞相幺女,赵谖。”

我真的……,只能无声地翻了个白眼。

“郡主和她有何怨怼?”

高鹤言眼睛垂着,只听语气辨识不清他的态度。

李采薇虚弱的声音传过来:“想来是她,怨恨我抢了她郡主的身份。”

高鹤言把手边那只茶盏翻将过来,倒扣在桌上:“澧朝女子还真是不同寻常,竟有人上赶着远嫁和亲?”

“我也不瞒大人,我与她皆是罪臣之女。”

窸窸窣窣的一阵动静后,李采薇竟掀开帘帐走了出来。

说她规矩,她毕竟还穿着寝衣。说她出格,她倒还系了面纱。

高鹤言并未抬头,脸却偏侧了几分,恰好对着我。

“我们除了远嫁和亲,可就只有入教坊司做官妓这一条路了,孰重孰轻,大人也应该明白。”

高鹤言不予置评,语气漠然:“我听闻澧朝的皇子殿下皆心系于她,想必她比郡主你要多几条出路。”

“天子尚在,皇子又如何?”

李采薇倚靠着帘柱,皱着眉头,似乎还有些难受。

“更何况,她为人心胸狭隘,锱铢必较,过去装得贤淑温良,如今早已露出真面目,皇子们避之不及。”

高鹤言一直没有表情,他与赫连喻恩不同,寡言少语的厉害,虽看上去温润如玉,但底色却是深不见底的寒潭水。

“此乃皇室密辛,大人不知也是应该。”

李采薇朝我瞥过来一眼,有些挑衅,话却说得平和,“温姑娘怕是也知道,毕竟她是皇长子殿下的座上宾。”

……

我想着谢晚和温予的关系,尚且不为人知,硬着头皮,装作为难,迟疑道:“座上宾谈不上,不过我在帝京游历的时候,确实给皇长子殿下看过诊,所以和赵姑娘打过几分照面,她为人的确……”

哪有人说自己的坏话还能说得下去的,我索性打住,耸耸肩,“不过,终归与我没什么关系。”

高鹤言这才对着门外微抬了下头:“小王爷,可还满意?”

“郡主所言,必定为真。”

身后脚步轻快,赫连喻恩大大咧咧地坐在我身边,桀骜不驯,“今日暂且再休息一日,明日启程。”

他的目光最终落在我身上,然后递过来一张银票。

一千两。

我欣然收下,接着开口辞别,他们倒也没有挽留。

周闻安在客栈外等我。

街市嘈杂,已近午时,但雾蒙蒙的天并不觉得热。

他抱臂走在我左侧,身后有双眼睛盯着,我们俩装作不知情晃荡到另一条街道,随意寻了间客栈歇脚。

之后我差周闻安,去对面的钱庄把那张银票存起来。

而我因一夜未眠,困得身体挨到床铺就没了知觉。

再醒来时已是深夜。

窗户半开着,落雨声淅淅沥沥,雨水打湿窗旁桌案上的摆件,风吹起帘帐,透进几缕天光。

“小王爷还真不见外,女子闺房也敢闯。”

我披上外衣,对着桌前那人走去。

赫连喻恩的衣衫被雨水打湿,头发也往下滴水,滴答滴答的,他倒不在意,随口道:“你的那位同伴警惕心太差,温姑娘最好换个人同行。”

“我又无仇家,不必处处小心谨慎。”

我把窗户掩了些,雨夜的风总是有些凉,“小王爷深夜前来,所谓何事?”

衣袖有些湿,我捉着袖子,叹了口气,“你我之间,可只有欠债还钱的关系。”

赫连喻恩突然起身,把他的手伸将过来。

我有些不解,抬眼就撞进他暗藏探究的眼睛。

“温姑娘,我近来身子有些不适。”

他果断地抓住我的手,就往他手腕上放,“劳您帮我诊断诊断。”

冰凉彻骨的手腕,跳动有力的脉搏。

他说他有病?

我忍住想要抽回手的欲望,挑眉看着他,嘴角扯出一丝意味深长的笑:“不治之症。”

“万两金怕是不够花。”

他并不躲闪,雨珠顺着他的额头流进眼里,他也不去擦拭,他就像是心思难猜的稚童,一举一动都难以用常理去解释。

过了许久,他放下手,似笑非笑道:“千两金我已差人送去药王谷,至于万两金嘛。”

“小王爷把剩下的再折合成银票,存进我的户头就行。”我不以为意,对着窗外微扬了下下巴,

“楼下便有一家钱庄,虽是深夜,但有这么一笔大买卖,掌柜想来不会推拒。”

他坦然道:“本王没那么些钱,所以前来邀温小姐同行,到了金梧,我自当奉上。”

“小王爷想来不会赖帐。”

我微微挪开了些,把窗前的位置留了出来,“我已有去处,与王爷同行还是算了。”

赫连喻恩没再言语,捉住我的衣袖胡乱抹了把脸,随即翻窗而出,消失在雨幕。

他应该是真的有病!

我拎着湿漉漉的袖子,对着窗咒骂,无奈只能换了件外衣,点了盏烛火坐在桌前。

不多时,周闻安便扣了门,我让他自己推门进来。

吱呀一声,却再无动静。

我甫一回头,他站在门外有些局促,见了我立刻把头埋下去,不敢来看我。

恐怕是他见我如此穿着,有些不好意思,我只好起身把他拉进屋来。

“如何?”我开门见山,留给我的时间实在是不多了。

他脸有些红,说话也有些磕绊:“我今日在同庆钱庄见了老李,他说小姐交办的事情,他都已办妥当。但今日那个画师是临危受命,不知道有没有坏了小姐的事。”

幸亏老李机敏,能够随机应变,否则今日我在同福客栈难逃一劫,但他的话还是提醒了我。

“对了,你让他们再花重金请个画皮师傅,赫连喻恩见过我的脸,若是按照原计划怕是瞒不住。还得劳烦他们近日辛苦些,接下来才是重头戏,可千万别出了纰漏。”

周闻安点点头,语气松快了些:“钱庄的徐掌柜说宋小姐交办的事情也已经落实,以后同庆钱庄会认小姐为二东家,他还托我把这两封信转交给你。”

他紧接着从胸前摸出两封信来,搁在桌上,“说是前日夜里,宋小姐怕人快马加鞭送来的,两封信之间只差了半个时辰。”

那两封信有些皱,封口却齐整。

我随意揭开一封,足足四页纸,密密麻麻的字挤进眼里。

通篇都是在骂我胡闹,骂我想一出是一出,说让我死了这份心,我想让她做的事情她是一件都不会做。

最后一句言辞最是激愤。

「赵谖,阎王爷你想就去见!我乐得清净!」

我忍不住笑出了声,随后便打开了另一封。

啪嗒,里面掉出来一个物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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