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淮棠看着手里的书签，0916红色的数字让他心慌，拇指在上面摩挲着，字迹很久了。

书签的背面还有一句对不起，写得也很重，翻到前面都有印子，谢淮棠能感觉到这句话的重量，他也经常说对不起。

对不起，只是一句轻飘飘的话，但有时又过于沉重。

细眸紧盯着书签，上面的内容少，却能勾起少年旺盛的好奇心。

谢淮棠坐在书桌上，翻阅着这本让他头痛的书，上面的内容让他的认知尽碎，常年稳固的三观在此刻轰然倒塌。

人鱼是人类基因的进化的阶梯，来自深海的基因是人类所需要的成长。

是这本书的核心观念。

可谢淮棠一直以来对人鱼的评价是朋友，是同类。书里的插图和介绍，让他知道了人类丑陋的一面，是恶心，更是魔鬼。

为一己私欲破坏人类基因的完整性，不可改变性，侮辱了人类从古至今的历史。

谢淮棠心情沉重，久久缓不过神，他几乎崩溃，心被痛感腐蚀，罪魁祸首是郁茗，是他的爷爷。

他将书签和书放回原地，此时天暗了，早上的阳光不复存在，如同他般，他内心的天也暗了。

谢淮棠跑向黑漆漆的走廊，没有一盏灯是开的，不知道从哪里灌进来的风，他觉得自己要失温了。

泪水止不住的从眼眶流下，模糊了眼，模糊了一切。

他跑进实验区，他的小鱼正看着他，眼底依旧温柔如同往日，崩溃的心变得溃烂，他知道了实验室的一切。

“对不起…”

哽咽的道歉，可这句话对小鱼们太轻了，不足以偿还郁茗欠下的罪行。

“对不起，对不…起，我不知道…”

泪水滴在地下，谢淮棠手撑在玻璃前，头埋进手臂，小鱼看着他，他不敢看小鱼。

“不要流泪，痛。”小鱼握拳锤了锤阻挡两人的玻璃，眼止不住的担忧汇聚成泪水留下，它想出去，想去安慰痛哭的少年。

见谢淮棠没有动静，锤打的力度加大，发出的噪音还是没能引起他的注意。

泪水砸在地上，他看不清，可小鱼看得清清楚楚。

“不怕，不哭。”小鱼的声音传入耳里，小鱼在他面前永远是大人的角色，记忆里的安慰，守护，陪伴几乎全都是它的身影。

谢淮棠从默默地哭变成小声的抽泣，他终于抬起头，小鱼的额头抵在玻璃前，双手扶着玻璃能清晰看到它的掌纹。

蓝色的眼流着透明的泪，一滴一滴砸在他心里，内心的痛苦有多了，痛得发酸，心脏这个容器装要不下了。

谢淮棠擦掉脸上的泪水，“小鱼，我一定…带你出去。”说出的话磕磕绊绊，空气里的海盐薄荷被青梅酒替代，他红着眼，眼里十分坚定。

小鱼看他不再流泪，拧在一起的心逐渐放松，纤细的手隔着玻璃摩挲着他脸上的泪痕。

谢淮棠从此刻变成个不流泪的孩子，他的愿望从带小鱼看海变成了带小鱼离开。

谢淮棠哭完靠在玻璃缸，哭泣带给身体的后遗症还没消失，身体一抽一抽的，完全是只狼崽。

耳里水的摇晃声，重视的人在旁边，夜晚寂静神秘，少年呼吸平缓，玻璃后的人静静看着他缓缓吐出：“晚安。”

声音轻飘飘的，没一会融入寂静的夜里，漫漫长夜，我陪着你。

熟悉的焚香味唤醒沉睡的少年，谢淮棠躺在观察室的床上，谢烨南摸了摸他的额头，力道不重不轻，谢淮棠久违感受到家人的爱。

“听说你晕倒在实验区，被值班人员捡回来。”谢烨南看着他，谢淮棠不习惯他盯着，别开视线。

谢淮棠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回来的，沉默不语生怕说错话，他对谢烨南还有些畏惧，不止对长辈的畏惧，还有他所做的一切。

谢烨南见他没有开口，叹了口气道：“一直以来我对你太严格，往后除了重大事件，我都会尊重你的选择。”

谢淮棠的眼倒映着头上的白炽灯，像瞳孔发着微光，他看着谢烨南离开房间，门缝越来越小直到彻底关上。

他没动，躺在床上嫌灯晃眼，闭上了眼。

0916这几个数字刻在他脑里，挥之不去。

睁开眼强光适应之后，坐起身来，破角不平的白色瓷砖成功引起他的注意，头望向周围观察着，与他猜想的一样，在角落发着红光的监视器对准了他。

飞鸟囚徒，他的一举一动都会被谢烨南知晓。

他躺在床上，难受的情绪在心里排山倒海，无力感将他吞入腹中，他表面平静，实则心情沉重。

谢淮棠摸上自己的腺体，海盐薄荷的信息素是他内心的安抚剂。

思考着自己怎样才能躲过监视器，怎么打开瓷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