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了张口就将话咽了回去。平阳城里未经报备出现的药谷弟子,秘境里和药谷相关的门派弟子,就连十年一次的秘境试炼,凌河药谷都没有参与……现在几乎是所有的证据都指向药谷。就算薛予蓁想为它说话,也找不到什么能立得住脚的说辞。
“予蓁,予蓁?”柳倾云轻轻晃了晃薛予蓁,面带关切,“怎么突然愣了神,可是想起什么了?”
薛予蓁急忙道:“没有。我对凌河药谷不太熟悉,只是在想,凌河药谷以‘悬壶济世’闻名,为何要做这些事情……”
见她神色落寞,柳倾云丢给元弋晓一个眼神。两人自出生起就在一起,对彼此的小动作再熟悉不过,元弋晓轻咳一声,“其中怕是有些什么我们不清楚的隐情。对了,予蓁,我能这样叫你吗?”得到同意后,他笑了笑,抬手指了指她脖颈间坠着的玉佩,“之前在秘境地宫时,我见你是用这块玉佩挡住了乌霜赤焰的一击。这难不成是什么法器?”
元弋晓的本意只是想岔开话题,却没想薛予蓁听见这话后瞬间就红了眼眶,倏地抬起手攥住玉佩,像是害怕有人会抢走它一样。她嘴唇发颤,说不出什么话,只是嚅嗫着一些听不清的音节。
本来只是打算不聊那些倒人兴致的话题,却惹得人家更难受,元弋晓一时手足无措,正要凑上去安抚一下,却教一柄长剑挡在原地。
褚霁远面色难看,声音冰冷,“元公子,柳小姐,你们这是对我师妹做了什么?”
两人还未答话,薛予蓁抢先一步开了口,“不关他们的事,是我自己……”不过瞬间,她就已经变得脸色苍白,语气急促,但看见褚霁远后,她精神了些,“师兄,我有急事——”
褚霁远抬手打断她,“先去休息。”
薛予蓁并不认为自己需要休息,相反,她觉得自己急需去做些什么事情,什么都行,以便于去忘记自己再一次失去亲人的事实。比如,那些幻境太过真实,也消散得太快,以至于叫她还未仔细地看过亲人的脸,就醒了过来。再比如,目睹父亲的灵魂为自己当下致命的一击,然后像灰尘一样飘散在天地中。
薛予蓁有些急躁地再一次握住了胸前的玉佩,想要和褚霁远说些什么,但褚师兄这次的态度十分强硬,左手微微一抬,敛芳回便抵在了她的后背,将她往前推着。薛予蓁只来得及扭过头匆忙地朝她新交的两位朋友说一句“回见”,就被带离了崇涧宗的营地。
“师兄,我真的有要事相报。”薛予蓁现在又坐在了敛芳回上——那柄神剑在推着她导致她一个踉跄险些跌倒后,就转变了方式,一剑柄将她顶得坐在了剑身上,“师兄?”
但她的好师兄并没有像往常一样听她说话,而是停下脚步,神情严肃地看着她。这样的褚霁远对于薛予蓁来说其实有些陌生,至少在这四年间,她从未见过他露出这样的表情。褚霁远的确严厉冷静,但在面对她和施淼淼时,总是温和的。
见她一脸无措,褚霁远无奈地叹了一口气,并起两指搭在她的手腕上,“灵力紊乱,心神不静,若是再有什么差错,灵力倒流,全部修为溃散不说,甚至连性命都难保!”
薛予蓁难以控制地咬着嘴唇,垂下眼眸,“我知道,这些我都知道,可是师兄……”她这几年哭的次数实在是很少了。父母亲人还健在时,她是被捧在掌心里长大的明珠,性子调皮但又胆小怕事,明明是自己做错了事或是惹出了祸,却总是泪眼涟涟地凑到长辈面前卖可怜。那时,什么事情都解决,她也只是会被不痛不痒地斥责几句。可现如今,再也不会有这样的人了。
即便是现在,心中的委屈都要满溢出来了,却只是红了眼眶,“可是师兄,我实在是没办法了。我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又一次亲人的离开…”她哽咽着,“我,我只是想做些什么事情,让我没有精力去想这件事。”
褚霁远拧眉,“什么叫‘又’?”
坐在剑上的少女缩着肩膀,双手紧握着颈间的玉坠。褚霁远这才意识到,即便薛予蓁四年里以一种常人望尘莫及的速度成长起来,但也不过是将将十七岁的孩子。就连许乐禾这般年纪了都还会在偶尔回家时向父母诉苦。是她的懂事叫人忘记了,她的肩背还未宽阔到去顶起所有事情来。
薛予蓁没有道出缘由来,她不知道该怎么说,该说些什么。
褚霁远也不再追问,只向前一步抱住她,将她的脸轻柔地按在自己的肩上,“不会再有下一个‘又’了,不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