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好啊……”应礼的声音温柔的不像话。
“虽然还是和你现在一样会炸毛,但意外的坦诚好懂,总是会恶作剧,但同时也会给更多的惊喜。”
“未来的我们已经二十八岁了,再过几年就要三十了,却常常有种还是十几岁的洒脱感。”
“我们都很忙,常常见不到面,但在一起的时候,时间总是过得好快,我们会一起做很多事,学习很多新技能,也尝试很多新的……快乐。”
他说到一半突然停了下来。
黎寻还以为他睡着了,小声喊了他一声。
应礼又笑,很认真地感概,“我其实很感谢有这样的机会。”
“为什么?”
“因为在一起的时候,虽然总是很快乐,但提起过去,你好像总是会很失落,”
“后来,我从赵妈妈那里知道,是因为你觉得你亏欠我太多。”
“赵妈妈?”黎寻敏锐找到了关键词,小心问他,“是赵佳慧吗?”
应礼突然沉默了一会,翻过身搂住他的腰,“先睡觉好吗,你明天还要上课。”
黎寻有点急了,他真的很在意,为什么应礼喊赵佳慧会是赵妈妈。
如果他们未来是夫夫关系,那么应礼喊赵佳慧妈妈应该也是随得他,可是……
可是为什么啊,那是赵佳慧啊!
他从一开始就不待见她,怎么可能喊那个女人妈妈!他这样不算背叛秦美吗?那女人就这样妥协了吗?
未来的明天让黎寻的心七上八下的吊着。
他张张口,最终长长舒了一口气,假装漫不经心地换了个话题。
“那……我们婚后,是听你的还是听我的?”
如果凡事都听应礼的,那就简单多了,可能是小古板做主……
“听你的。”
应礼打断了他的脑补。
“你怎么这么没出息呢!”黎寻气得磨牙,听他的不就完了嘛!岂不是以后他和赵佳慧真的包饺子做母子了?!不要啊!!
应礼何尝不知这人打得什么主意,但没拆穿,瞥了眼陷入家庭伦理狗血剧的鸵鸟寻,惯性选择了包容。
“没办法嘛,在你这里我就是很没出息的人啊,你会嫌弃我吗?”他故意说得可怜兮兮,怀抱着小了一号的爱人,下巴在他发旋上轻轻蹭了蹭,像在安抚一只暴躁的猫。
猫咪在舒服时会敞开肚皮撒娇打呼,但怀中这个只会越来越硬,像一尊石雕像。
“说了不要肢体接触!”猫猫小声嘟囔。
“抱歉抱歉,我习惯了。”嘴上说着,却没有半点松开的意思。
正脸贴上了锁骨,黎寻被硌得不舒服,正想一掌把人推开,却突然想到这人胸口大面积的红痕,慢吞吞撤回了一个推开,改成了小心地用手戳戳戳,“你这些,是刮痧刮出来的还是过敏起红疹了?”
小古板挺娇贵的,以前总是吃药,没想到未来还这么柔弱,是该对他好一点。
应礼愣了一点,再也忍不住了,把头埋在他肩上嗤嗤发笑,“长大后你就知道了。”
黎寻木着一张脸,总觉得自己好像被小看了。
他就算再蠢,也在笑声里听出了什么。太刺耳了。
果然心疼人的自己是个大傻比。
应礼知道他憋屈,捞起他的手指,轻轻在唇边碰了碰,眼神温柔地像是一片雪花,轻柔地落在摇摇欲坠地花瓣上。
一束光从没拉好的窗帘缝隙挤了进来,刚好落在两人紧紧相贴的部分。
意识到这人在讨好他,黎寻唇瓣动了动,还是没忍心说扫兴的话。
“那,你和你老公——会吵架吗?”
他实在不好意思说我,才选择了用老公来替代,没成想这这个称呼反而效果更糟。
应礼挑挑眉好整以暇地看他。
黎寻尴尬的快要说不出话,两眼一闭,索性躺平,摆烂。
“算了算了,你随意吧,我先睡了,明天还要上课呢。”
他是真的累了,没多久就进入了睡眠状态。
可应礼的声音,却很有延续性,断断续续地,跟着进入了梦乡。
“不会,我们从来不吵架,每次都能当场说清楚,他认真到甚至还会拉表格分析对错,然后快速道歉和好。”
“大概是因为过去那件事吧,他在和我产生意见分歧的时候,总是小心翼翼的,我很心疼他,想告诉他真的不用这样。”
“我怎么会生他的气呢,我只会怀疑自己,否定自己,觉得自己没有做得很好,得不到他的偏爱也是应该的。”
“但也正是这种想法,反而像牢笼一样的把他捆绑,让他无法轻松。”
“所以,能这样来到你面前,我真的觉得很好很好。”
“……”
梦里那个温柔的嗓音持续分析了很多很多。
早上闹钟响了三遍黎寻才起床,顶着一头乱发从床上翻起,后知后觉地揉了揉脖子,总觉得自己昨晚枕在了一个硬邦邦的东西上。
换了衣服迷迷糊糊地开门,大脑还处在一片混沌中,暗笑自己不清醒,怎么会突然梦到了应礼,还是长大后的那种,坏心眼地冲他喊老公。
他打了个哈欠,准备去厨房热牛奶。
一推门,一身深蓝色西式校服别着校徽的应礼正盯着桌面发呆。
听到开门声后,应礼猛地抬头,瞳孔微微颤动着,眉眼间乱转着欣喜,唇瓣却紧紧抿着,像在克制着委屈。
怎么会有人露出又开心又难过的表情啊。
黎寻没细想,总觉得好像忘了什么事。
就这么杵在厨房入口迟迟没动。
应礼也有些拿不定主意,迟疑着唤了声,“黎寻?”
黎寻正沉浸在思绪里,这会好不容易从沟沟壑壑里把昨晚的记忆拼凑起来,整个人羞耻的快要脚趾扣地,偏偏大脑又在重复着那个粉发尾妖孽的羞耻台词,如今被应礼唤了声,竟下意识说出口。
“老老老公?”
应礼被吓了一跳,手中的勺子当啷一声掉在了地上,满脸不可置信。
黎寻还没意识到他捅了什么篓子,大脑空白了一刹,而后断断续续的狼虎之词从缝隙中冲来,融合成了一个既定的事实。
——他真的见到了十年后的应礼。
——未来的他真的和应礼在一起了。
简直提神醒脑。
再抬头,发现应礼正一脸古怪地看着他,随即想到那些提醒,主动上前打招呼,“那个,早?”
他转移话题的痕迹太明显了,反而让应礼越发起疑。
怎么睡了一觉醒来,黎寻就突然对他这么好了?
是不是就像网上那些人说得,表白被拒后,有一部分人会继续对对方好,因为习惯身后有个舔狗追求的感觉。适当释放一点温柔,让对方觉得自己可能有机会,继续卖力的表现自己,尝试讨好。
第一反应,这也太渣了吧?
他一晚上没睡,认真抱着手机打了长评,抨击这种恶劣行为。
可是……
可是,黎寻只是喊了一声,他应该没有听错的,老公……?是老公吧?!
就觉得,死掉的话也没关系。
那可是老公啊!
那可是,他偷偷喜欢了那么久那么久的黎寻啊!
只要黎寻不再计较,愿意和他说话,就已经觉得很开心了,更何况还能吃到黎寻亲手做的早饭,甚至!!还能听到老公——
他可是他做梦都不敢想的称呼啊。
他幸福到想要落泪,觉得此生足矣。
……
黎寻丝毫不知道他的内心戏,慢吞吞地移到吧台。
岛台上放着两份早餐,已经放温了的麦片,煎蛋,一小碟面包和几片香肠。
所以是应礼早起做得早餐?
黎寻瞥了他一眼,很快打消了这个念头。
不对的,搬到一起住后,他和应礼就开始轮流准备早晚餐了,他吃过应礼炒得土豆条,也不知道怎么做得又没熟又焦糊化。
最终考虑到小少爷十指不沾阳春水,且有应梅和赵佳慧的叮嘱在先,他很严肃地禁止应礼进厨房。
但平时帮忙加热牛奶,扒蒜洗菜什么的还是ok的。
眼下这份卖相还不错的,俨然不可能出自应礼的手笔。
等等。
黎寻突然清醒了。
谁说只有一个应礼呢?另外一个出现时娴熟的穿着围裙,可能就是在厨房忙碌吧。
当时没说完的,你的愿望不就是让我打扮成这样去C……”
是炒吧。
黎寻肯定的点点头,穿成那样果然是为了炒菜。也是够胡闹的。
到底不能辜负那位的良苦用心,黎寻干笑了两声,把食物端到了餐桌,拉着应礼过去,“先吃饭。”
说话这句,身子又突然紧绷了。
他像是一个宿醉后的酒鬼,断断续续的在脑海里搜寻着每一个片段。
于是又想到和蒋毅的一段交谈。
回家的路上,他病急乱投医,抱着“蒋毅都说我和应礼像他爸妈了,那就用他爸妈的方式来和好算了”,厚着脸皮问蒋毅叔叔阿姨都是如何处理矛盾。
蒋毅何其聪明,听出了他的言外之意,并没有戳破,反而好心地分享了秘籍。
他一度怀疑蒋毅是在哄他。
不然为什么,蒋毅的妈妈只是在第二天吵完架后,起床给他爸“duang”地丢下一碗麦片和蛋奶,催促他“快吃饭,上班!”
两人就能恢复成从前的关系。
可眼下,他和应礼也巧妙的和那一幕重叠了。
黎寻干巴巴地眨眨眼,脑内开始思索那个深奥的“先有鸡还是先有蛋”的深奥问题。
应礼已经端起了碗,他吃得好快,眼泪吧嗒一声掉到了碗里,被他连带着一起吃下。
麦片里加了奶和坚果和蓝莓,味道不会太甜,可他还是觉得吃到了最美味的食物,连那颗泪都觉得好甜好甜。
……
“应礼啊,其实是个很简单的人,你也不需要哄他,只要稍微对他好,他就会很满足。”
“他并没有生气,他怎么会对你失望呢。”
“他下意识躲你,只是……缺乏勇气罢了。”
“不需要否定自己啊,你只需要像往常那样和他对话,我想很快就会好起来。”
那个人的声音好像又一次出现在了耳边。
黎寻低头看了眼正乖乖吃饭的小古板,明明胸腔充斥着强烈的满足感,可鼻头却觉得酸酸的。
他伸手用手狠狠搓了搓脸,逼着自己调整好表情,然后坐在应礼的对面,努力让自己的表情和平常一样随意。
“呐应礼,今晚继续给我讲题吧,老李头总要让我去办公室,会很烦诶。”
“朱星权说后街开了家特色民族餐厅,想约着一起看看。”
“哦对了,想不到吧,周老师要推荐我参加作文比赛诶,我能行吗?”
应礼就这么一直,一直静静看着他。
黎寻深吸一口气,猛地灌下大半杯奶给自己鼓劲,末了擦擦嘴,有点恶狠狠地说:
“我的意思是,我、我……”
“我们去上学吧。”
应礼却默默踩着他的台阶走了过来,很轻很轻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