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纪元1861年10月20日,病毒爆发第七天。
现在是凌晨四点,人类因丧尸夹缝生存,但繁星依旧高挂夜空。
星空如幕,默默地记录着悄然发生的事情,无风的雪原应当沉默内敛,可远处的嘶吼彰显着夜晚的不平静。
黑压压的丧尸围在校门口,伸缩门濒临崩溃,过不了几分钟,这里就会被撕开一个口子,丧尸便如蝗虫一般朝着校园内的活人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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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沙丝中学,体育馆内。
亚麻色淡金卷发少年手握弯刀,毫不犹豫地朝着身下倒地的男生砍去,鲜血四溅,一部分滚烫的血液裹住了他厚重的长睫,少年眨了眨眼睛,露出一双凝重的绿色眼眸。
他观察断肢,发现伤口依旧新鲜后,终于松了一口气。
成功了……
躺在地上的银发男生是他的朋友,十分钟前,大部队正准备撤退突围时,一只丧尸顺着厕所的天窗钻进了现在的庇护所,纪都罗也正因如此被咬伤了虎口。
为了防止病毒扩散,拉维当机立断,迅速做出抉择,斩断了纪都罗的左臂。
虽然失去了臂膀,但命好歹保住了……
血迹蔓延,瞬间将白色地砖侵蚀殆尽,拉维大吼:“绷带!需要马上止血!布料也可以!只要吸水性强的都行!”
“我们马上去!”围在外围的学生们朝着屋外跑去,为了撤退,众人已经把物资搬上了校车。
“你在干什么?!”
拉维还没来得及回头,就被Alpha一脚踹中腹部,他如断了线的风筝一般,不受控制地飞了出去,少年被承重柱接住,背后的强烈冲击让他咳个不停。
“咳咳咳!呃……”
拉维皱眉,脸色煞白,耳边嗡嗡作响,他感觉自己的小腹好像被劈开了一个口子,又疼又凉,但转眼间,一股不正常的潮热顺着小腹流向四肢百骸。
学生们被Alpha的举动吓住了,整个体育馆异常安静,只有拉维出气多进气少的喉咙发出的“嗬嗬”声。
“厕所的天窗已经坏了,刚才的枪声估计吸引了一大堆丧尸,等队长回来我们马上……”
去处理丧尸的长青月抱着冲锋枪从厕所小跑出来,Omega话还未说完,就察觉到了不太对劲的氛围,他皱着眉细长的眉毛,掀开人群,朝着纪都罗倒下的位置走去。
呆愣住的学生被他轻易推开,长青月看到了倒在十米开外的拉维,少年鬓边浮着一层冷汗,一只手紧紧地捂着肚子,而失血过多的纪都罗被Alpha抱在怀里,他几乎一瞬间就理清了前因后果——这个Alpha关心则切,理智被狗吃了!
长青月咬着下唇,拿起枪托狠狠地砸向Alpha的脸:“我去你的!你到底干了什么?!纪都罗被丧尸咬伤!拉维在救他!”
斯宾塞被砸得偏过头,鼻里缓缓流出一行血,暴怒的情绪也在此刻被中断,他恢复了些许理智,朝着自家未婚夫的断肢望去,一个黑色的咬痕大喇喇地呈现在虎口上,似乎是在嘲笑他的冲动。
“看个屁!快给纪都罗止血!”男人默不作声的模样刺激得长青月越发暴躁,Omega嘴里极脏地骂了几句,又连忙朝倒在地上的拉维走去。
少年趴在地上,眼睛有些失焦。
“拉维,小拉维,你怎么样了?”长青月轻声细语问道。
拉维喘息着,腹部仿佛如火焰一般烧了起来,他涣散的眼神逐渐聚焦,刚才还苍白的脸泛上了不正常的潮红。
长青月闻到了一股葵花籽的味道,那是拉维信息素的味道!
“你!你的发情期?!”
少年捂着腹部侧躺在地上,浓重的信息素快要把一楼占领了。
拉维心下了然,他是一个劣质Omega,除了先天的罕见病,这种Omega通常没有一个规律且准确的发情期,偶尔的情绪激动和剧烈运动都有一定的概率让发情期到来。
虽然他是被迫“剧烈运动”……
“都站在这里干嘛!快上校车!”白晨带着前去观察路况的众人从大门口进来,看见围成一团的人后,她怔愣了片刻,“怎么回事?”
“纪都罗被咬伤,拉维砍下他的左臂防止病毒扩散,被斯宾塞误会并踹了一脚,然后……他的发情期就来了。”长青月长话短说。
“操!”女Alpha骂了一句脏话,“先给自己打一针!”
白晨和队员们掏出随身携带的抑制剂朝着手臂扎了进去。
注射期间,她朝着众人吩咐:“学校门口的伸缩门已经被丧尸冲坏,它们被校车引擎吸引,正朝着这边过来,我、陈尘和席子义带着学生们先上校车;云越沉和斯宾塞去给纪都罗包扎;长青月你去给拉维打抑制剂。”
“了解。”众人扎好抑制剂就行动。
长青月从背包里掏出注射抑制剂,跑向拉维,他将少年从地上扯起来:“拉维!”
少年瑟缩了一下,长青月低声安慰:“不要怕,是我,没事的。”
拉维的眼神这才清明了起来,他看着面前的Omega,摇了摇头:“没用的。”说着,他掀开了自己的大衣,裤子被浸湿,染成深色的一片。
“试试呢。”长青月带着哭腔,虽然在这样的情况下用使用抑制剂会对Omega的身体产生不可逆的伤害,可是……拉维如果不停止这段发情期,就很难跟着他们离开了……
面色潮红的少年点了点头,长青月撕开抑制剂包装,随后在少年清瘦的手腕上打了一针。
几分钟后,信息素不降反升,葵花籽味引得长青月头晕脑胀。
失败了……
拉维感受着身体里愈演愈烈的燥意,迅速给自己想了一个地方。
“长青月,你听我说……把我……把我关到二楼的器材室……给我留一点物资,我就……不走了……”少年艰难地安排自己接下来的命运。
长青月皱眉:“可是……”
拉维摇了摇头,他不清楚自己的身体为何会这样:“没有办法……”他看着长青月越来越紧的眉头,出口安慰,“不要自责,纪都罗应该没什么问题,你让他伤好后来接我。”
“我们都会来的。”长青月握住他的手,随后将人搀扶了起来。
“怎么样?”白晨处理好校车上的学生就立马前来询问情况。
长青月摇了摇头,他给队长说了拉维的情况与打算,白晨沉默了一会儿,随即上前与长青月一起搀扶着拉维,正准备继续上二楼时,斯宾塞走了过来。
他看了看满脸潮红额角带汗的拉维,嘴唇蠕动。
长青月一看见他就没什么好脾气:“滚开!”
“抱歉。”
“道歉有个屁用!Alpha能不能长点脑子!”长青月本身就是个暴躁的性子,看见斯宾塞的蠢样就忍不住打地图炮,“你们Alpha什么时候能控制情绪,什么时候才从你爸你妈肚子里爬出来成不成?”
“这是我的信物,亚历山大家族会无条件满足你的愿望。”斯宾塞拿出一颗国际象棋棋子,塞进了拉维的大衣口袋中。
“啧,去拿点物资,送到二楼器材室!”白晨也颇为无奈。
长青月打开门,用软垫给拉维搭了一个小床,他从自己的包里掏出一个糖果,想到拉维没有味觉,他迟疑了一下,但最后还是把糖果放在了枕头下面。
“丧尸群来了,我们得走了……”
拉维迷迷糊糊间听到了门外人的对话。
“都收拾好了。”
“准备离开。”
“留个对讲机。”
他看到有人走了进来,给他搭上了一层厚厚的毯子,随后在他耳边放了一个黑糊糊的东西。
咔嚓——
黑暗如潮水般将他淹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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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这样,我留在了极北。”拉维缓缓开口,“独自一人。”
如果说伊戈是队内第一放不出屁的,那第二就是斯宾塞,两人同样沉默,但没想到斯宾塞会做出这样的事情。
伊戈眉尖蹙了蹙,那道竖在眼睛上的疤痕更显狰狞:“你腹部的伤怎么样?有在擦药吗?”
这里是Omega的敏感且重要的位置,一不小心就容易病变。
“嗯……还好吧。”拉维敞开大衣,把毛衣拉了上去,莹润的小腹上面是一些青青紫紫的痕迹。
伊戈皱眉,眼底微颤:“你不是拿了红花油吗?可以每天按揉擦拭,到时候回庇护所检查一下。”
“行。”拉维觉得自己身强体壮,应该没留下什么暗病。
拉维起身烧了开水,用来灌热水袋和洗漱用,两件事搞定后他脱下厚厚的毛衣,直接钻进了床旁边的榻榻米沙发里。
“你是不是忘记了一件事?”
“嗯?什么?”
“红花油。”
拉维捏了捏被子,显然是不想折腾了,这一天发生的事情让他的精力消耗殆尽。
“快去吧。”伊戈低声哄着。
拉维没穿外套,看了一眼窗台边的书桌,迅速锁定红花油,拿起就往回跑。
整个过程丝毫不拖泥带水。
他回到榻榻米沙发,直接躺在了棉被上,头靠枕头,掀开了自己的打底衫。
腹部的淤积并不多,在时间的推移下已经慢慢减淡,但上面还是有些星星点点的痕迹。
可想而知,斯宾塞当时的力气是有多大。
他用下巴夹着衣衫,打开红花油,一股奇异的味道从中散出。
有点凉凉的,里面肯定加了薄荷脑。
凉和辣是拉维之前能品尝到的味道,因为严格来算,这俩不算味觉,算触觉。
他拿着瓶子,往腹部倒了一滩,随后用手抹开后就挺着肚子等风干。
“……错了。”伊戈抿着唇,“我来帮你吧。”
“嗯?”少年有些疑惑,“这样不对吗?”
伊戈点了点头。
“上面写了,外用,擦于患处,一日4到6次,我这样的使用方法也没错吧……”拉维有些不服气。
“按我说的来。”伊戈又哄,“这样会好得快些。”
拉维好像瘪了瘪嘴:“好嘛。”
“首先,将红花油倒到掌心,用手掌的温度搓热,轻轻按压涂抹,最后再按摩几分钟,促进药物渗透和吸收。”
拉维依他所言,将手中的红花油搓热,随后轻轻按摩。
肚皮上火辣辣的,但在寒冷的极北,这样的状态也能称得上一句温暖了。
拉维边按边想,还好,屋内都是红花油的味道,不太会让伊戈察觉到自己唇边的信息素。
他都不敢想,要是让伊戈知道了这件事,这人会怎么想他。
大概是变态或者异食癖?
其实拉维自己都不太能接受,当吃下血液理智恢复时,一股深深的无力和自我厌弃都会席卷全身。
一只滚烫的大手覆了上来,拉维愣了愣,伊戈不知道什么时候靠了过来,用他那没有受伤的左手不断用力揉按着腹部。
为什么伊戈的手那么大?完全张开的时候甚至能直接盖住他的腰?
一股奇怪的酥麻感从全身泛起,拉维感觉自己揉弄腹部的手越来越无力。
“别偷懒。”男人低哑的嗓音在他的头顶震了震。
拉维手抖了一下:“我累了。”
“那我帮你。”头顶的男人似乎又轻笑了一声。
拉维觉得伊戈的笑脸应该和晚饭时的一样好看,他抬起头,男人也刚好低头,两人的视线就这么刚好对上了。
鼻尖都是彼此的呼吸……
等等!
拉维的长睫颤了颤,自己唇边都是伊戈的味道!
男人注视着他,眼神放空,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拉维眨了眨眼,却发现对面人没反应,不知怎么的,越来越不自在。
伊戈发现了什么吗?
为什么看我?请不要看我。
脸颊因为羞愧和不安越来越红,拉维有些受不了了,张嘴唤了一声:“伊戈……你,你在看什么?”
回答他的是男人沉静的脸和带着浓重口音的“没什么”“走神了”。
氛围变得有些奇怪了。
拉维好像明白了什么,他想到了郑老头的那句话。
一个Beta和一个Omega……