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家诡异的酒店名字却十分普且俗,叫好客来,连傅飞绮都吐槽它这名字不像是个酒店,而是像一个餐馆,偏偏它没有餐点供应,可能是担心成本不够,毕竟这家伙抠得不止整个房屋框架是纸扎的,连酒店必备的床以及床上四件套都是假的。
傅飞绮在房间搜寻一遍也是服了他了,这纸做床也不知道什么材质的,开业那么久竟然没遭遇过床榻投诉,在网上风评还那么好。
“说不定买了水军。”文子实凑一边看傅飞绮调查这家酒店,“花点钱刷刷好评,再删掉恶评很正常的,不过竟然能删得网络上一点痕迹都没有也蛮厉害的,你要不搜搜拼音字母什么的,说不定别人会用代称吐槽。”
傅飞绮瞅他:“你知道的还真不少。”
文子实哼哼两声,得意地很,“那是当然,现在每个圈子都有骚操作也都大同小异,我打游戏就知道官方喜欢这么干,还总是喜欢请阴兵。”
“请阴兵?”祁砚耳朵尖,一下就听到了个不得了的词汇,头一次感到震惊,瞪大了眼,“现在竟然有如此高人能请阴兵?”
“不是!”
“怎么可能。”
两道声音交织在一起,文子实和傅飞绮面面相觑。文子实是真的知道那是什么意思,而傅飞绮虽然不大明白,但也清楚文子实口中的“请阴兵”绝不是真的请阴兵过境的意思,毕竟她很了解他们玄学界有几斤几两。
就是世家中真的有能“请阴兵”的老祖宗在,人家估计也不会无聊去做那种事,太过折损修为和寿命。
祁砚看着这两人,文子实一张脸苦大仇深,傅飞绮一张脸生无可恋,也不知道各自是想到了什么,祁砚懒得探究又默默低下头去看手机,过了一会儿才幽幽开口,“要是真能请阴兵,很多事会简单很多,地下的官府不会让那些人做那种事的。”
幕后黑手干的事在地下就是拐卖鬼口,要是早年地界官府还在的时候绝对会特别关注这事,说不定还会上报酆都大帝,联合五方鬼帝督办此事,他也就不用之后再辛苦跑上一趟。就是可惜,地界到底发生什么事,空成那样,几乎什么都没了。
傅飞绮听着祁砚的话一脸酸苦相,吐槽,“对对对只要往死里学好好考,清华北大也是很容易的。”
文子实共情了,摆出跟她一样的苦瓜脸。
烛檀听得一愣一愣的,低头摇了摇他腰间的铃铛。
插科打诨了一会儿,傅飞绮认真了起来,她跟当地的工商局确认了好客来酒店的信息,通过他们的协助,用检查的理由把酒店法人叫了过来。
酒店法人的名字跟“好客来”一样十分淳朴,叫汪德发,是周边村镇汪家村的村民,四五十几岁。傅飞绮拿到汪德发本人的身份证复印件一看就预计可能问不出个什么东西,乍眼一看模样淳朴得就像个被骗了还会帮别人数钱的人。
“唉......”傅飞绮叹了口气,手肘靠在方安肩膀上。
她之前被总部派遣去调查阴气的事情,就路过了大大小小的城镇村庄,那里有贫穷,也有富裕的。人多多少少都会有些信这个信那个的,道士先生骗子居多也有厉害的,但相应的也会花费不少钱财。纵然傅飞绮就是玄学界的人,但途中的村民问起时,她也只会说这些东西都是假的,平日信信图个安慰就好,不要为此多费心神,钱才是他们最好的倚靠。
伤感了一会儿,傅飞绮打气精神,让所有人换了相关部门的制服,总不能因为一个面相就轻信了对方。
酒店已经在相关部门的操作下勒令关门整顿,里面的住客也给悄悄检查了一番,确定没什么事后才带他们去新安排的酒店住下。顾子皓一个还算有点名气的明星,还是个普通人当然待遇一样,他还不用特地给安排,直接去住眠梧影视基地的公寓就好。
但是他特别不爽,凭什么自己就要被当成普通人保护起来,文子实那家伙就可以跟着全程,在通过好友知道了点内幕之后,顾子皓就一直在微信狂戳他,一定要文子实给出个解释。
[死亡凝视.jpg]
[说!你和祁砚大佬还有什么我不知道的py关系!]
[都一样跟大佬认识,为什么你能参加行动我就不能?不就是多认识了几个月吗??]
[大佬是不是收徒了!]
[兔子跺脚.jpg]
文子实看着兔子跺脚的表情包笑得没眼,他不用跟顾子皓视频就能想象出那人在屏幕后气急败坏的模样,我们真的特别不同啊狗东西,我是鬼你是人,当然不一样。
笑着笑着突然就伤感起来,文子实按灭手机,不打算回顾子皓的消息,想个理由解释这家伙是绝对不会相信的,还不如不管他让这家伙独自发发牢骚。
祁砚把制服递给文子实,傅飞绮看了过来,有些迟疑,“你......真的要一起吗?”她视线往下,在文子实和烛檀之间来回攒动,她是想让文子实带着烛檀躲一躲的。
烛檀个子矮,自然不能穿制服,扮作工商人员。而文子实,傅飞绮是担心他一个小年轻家里人还活着,这件事牵扯下来不是什么小事,今天他们的行动只能算是触动一下蛛网,以此摸索斩断幕后人的老巢,要是背后的人认出他找上他家中人的麻烦,那就大事不妙。
傅飞绮没说出自己的顾虑,文子实自然无法理解,以为人家是不相信自己的实力,觉得他跟着只能拖后腿呢,可怜巴巴地望过来,又去猛瞅祁砚。
就算不相信他,也要相信他们老大哇!
祁砚日常带两娃,不是,日常带两菜鬼的。
“让他跟着吧。”祁砚一锤定音。
傅飞绮狠狠刮了祁砚一眼,这大鬼实在随心所欲得厉害,“那你要负责他还有他家人之后的安全。”
“我清楚。”
相关部门跟汪德发约的是下午二点半,二点是正热的时候,二点半太阳没那么烈赶过来会好受很多。汪德发说得很好,但中午十一二点左右,他就赶了过来,穿着一身布料劣质还不合身的西装,在门口十分踌躇。
他在酒店门口站了一会儿,也没进去,兴许是想就这么等人过来迎接。傅飞绮等人没注意到外头的人,他徘徊了几分钟,就蹲在马路牙子上用手擦着脚上的皮鞋。
最后还是烛檀发现了他。
小鬼一直跟着也觉得无聊,就在酒店里四处窜来窜去,他在二楼房间看到了正蹲在马路牙子上的汪德发,遂下楼推门,走到他跟前,学着他的样子一起蹲下来。
“你在干什么呢?”
突然出现的清脆童音把汪德发吓了一跳,他半边身子一歪,差点歪倒在地。还好他手臂撑住了,把身子支了回来。
汪德发局促地笑了笑,“我,我等人呢。小孩你一个在这儿?”
烛檀抿了抿嘴,“我也在等人。”
“等你爸爸妈妈啊?”
烛檀摇摇头。
“烛檀。”祁砚站在酒店门前看着外面的烛檀和汪德发两人。
烛檀立马起身跑了过来。
汪德发看到祁砚身上穿着制服,也知道应该是人早就到了,连忙站起来从裤子口袋里摸出一包烟,“原来是在等哥哥......欸,你、您贵姓怎么称呼?”
“叫我祁砚就好。”祁砚拉着烛檀,侧过身,露出身后的傅飞绮。
这是傅飞绮的主场,至于他就是做些镇场辅助的活。
在汪德发跟傅飞绮客套的时候,祁砚不着痕迹的在王德发身上上下打量一番,他身上的鬼气很淡,却和一般人有些差别,就好像是有什么东西把他盖住,他那些鬼气只是从小缝隙中逸散出来的几缕而已,欲盖弥彰。
祁砚指间一弹,用自己的鬼气往汪德发身上一撞,顷刻间,他身上什么东西碎开,浓重的鬼气立马向四周弥漫,汪德发脸上的红润也瞬间掉去,一副马上要死的模样,离他最近的傅飞绮眼睁睁看着他脸上长出斑块。
傅飞绮眼皮子一跳,掐了一个诀,想稳住汪德发此刻的情况,然而没有用。
下咒的人有些道行,她一时间没个准备,实在没办法立马救下汪德发。
线索就在眼前,难道就这样眼睁睁看着他没了?
虽然汪德发死后还会有亡魂,可以继续审问,可人终究是就不回来的。
傅飞绮一时间不知道什么滋味,她们几个人把汪德发平放在地上,准备趁着几秒钟的机会再尝试把人救下,刚要动手,祁砚几个大迈步走过来,手指一伸,只见汪德发身上的鬼气顺着指间引到祁砚身上,地上汪德发的脸色瞬间好了很多。
没一会儿,汪德发身上本不该有的鬼气彻底被祁砚引走,他的脸色也重新恢复红润。
算不上一场闹剧,只能说是突发意外,傅飞绮还是把人送到医院检查一番,顺便通过他的手机联系到了家属——汪德发的妻子王秀凤,通过她大概了解到了汪德发最近一段时间的情况。
“大概是一年多前的时候吧,他一个夜里回家,路过一个坟地,回来我就看他脸上吓得惨白,说是见到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王秀凤的气质和汪德发差不多,看起来都是本份不会起什么歪心思的人,她说起那段时间的事情时,脸上还是一副心有余悸的模样,不像是在撒谎。
汪德发当时是去走一个远亲,他们家里还有事儿,秀凤就没有跟着过去,远亲那边很久都没有走了,前段时间突然打电话过来联络联络了感情,汪德发就说要去走个亲,远亲那边汪德发早年也就走过几回,也不知何时来了一处荒坟。
他本不该夜里赶路的,只是吃完晚饭,他看着天色还早,远亲家、距离家里也不远,想着天黑之前肯定能走回去。他是没想到来时觉着不远的路,走回去却花了几个小时,直到夜里都还没走回家。
好在他随身带了手电筒,手电筒光照很强,一打开能看清远处几米远的路,只是不知道为何,偏偏他走过去的时候就怎么都没看到那一堆荒坟,一脚踩到人家坟头上,他感觉到不对,低头一看吓出一身冷汗。
自那晚之后,汪德发就病了。
王秀凤还想着也应该不会那么巧,也许是那晚上受惊又受凉,夜里出汗才病的,没跟在外地的几个孩子说,自己带汪德发到村里的卫生院挂水。挂了个几天烧是退了,但他总喊着全身疼,到医院看了没看出个什么毛病,他们一身操劳病说不清是哪里惹出来的,王秀凤没什么法子,让汪德发在床上躺了个几天,还不见好,只得去买了黄纸冥币还有一挂鞭炮,给那晚被汪德发踩到坟头的人家赔礼道歉。
这一通下来也就安生了几日,没过多久,汪德发又开始出毛病,之前查出来的只需要好好保养的老年病开始加重,病情发展的太过迅速,王秀凤没有办法,只能告诉孩子们情况。
孩子们拉着汪德发到市里一顿治疗,没治好什么东西,钱倒是花了不少,汪德发吵着回家不要治了,最后没有办法,只好拉回了家,好生调养。
这之后,王秀凤不知从谁口中打听到,一位很灵的先生,这位先生只是看了看王秀凤,都没等王秀凤自己说话,就直接说出了她的诉求,还有近段时间家里的情况,王秀凤惊为天人,便按照先生的方子给汪德发拿药,也就吃了几副,汪德发的病竟然真的好了。
先生又说,汪德发此后要行善积德,他可以给汪德发提供个法子,只需要万把块汪德发此后再不用担心病发,需要这么多钱,老两口讨论了好久,还是咬咬牙出了钱,之后就有了这家好客来酒店。他们只出了点钱,酒店的选址什么都是先生那边一手操办,这么好的事他们都不敢相信,让孩子们帮忙看看,孩子们也不知道怎么查了一通,说是没什么问题,汪德发和王秀凤才放心。
“之前都跟我们说好了,说你们俩就放心好了,不会有什么事的......谁知道变成这样。”王秀凤抹着泪。
傅飞绮安慰了她一番,从她手上拿到了那个先生的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