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四点半，校园还浸在浓墨般的黑暗里。保安老张打着哈欠推开铁门时，被教学楼三楼窗口的灯光吓了一跳。
"这帮小兔崽子......"他嘟囔着掏钥匙，手电筒光束扫过台阶，那里已经坐着三个裹着校服的身影。林墨正用手机照明背英语范文，陆铭往太阳穴上抹风油精，沈清远则对着晨雾呵气，在玻璃窗上写数学公式。
老张的手电光扫过来时，三人齐刷刷抬头。六只布满血丝的眼睛在黑暗中发亮，活像熬夜的狼崽。
"张叔早！"林墨咧出个闪亮的笑容，"我们来看日出！"
老张看着东方尚未泛白的天色，又看看他们怀里抱着的《五三》真题集，最终只是叹了口气："......别把消防栓当椅子坐。"
六点二十分，晨光终于刺破云层。
温瑶站在考场外的梧桐树下，睫毛上凝着霜花。她反复翻动着手里的单词本，边角已经磨出毛边，最后一页用红笔圈着"perseverance"。
"给。"
夏知挽不知何时出现在身侧，递来的保温杯冒着热气。温瑶接过时，两人的小指短暂相碰，一个带着晨跑的余温，一个沾着医务室的消毒水味。
"......谢谢。"温瑶的声音比平时哑。
夏知挽的目光扫过她冻红的指尖："手套呢？"
"忘在训练馆了。"温瑶耸耸肩，故作轻松地笑了笑，"反正考试又不用手写作文。"
这个玩笑开得有点干，但夏知挽还是配合地弯了弯嘴角。下一秒，她突然抓过温瑶的手腕，把一个小小的暖手宝塞进她掌心。这个动作快得让温瑶来不及反应，只感觉到对方指尖掠过自己掌纹时，像蝴蝶停驻般一触即离。
"考试加油。"夏知挽说完就要转身离开，却被远处突然爆发的哀嚎声打断。
"完蛋！我忘带2B铅笔了！"林墨的惨叫划破清晨的宁静，"老沈！陆铭！救命啊！"
随着考试时间的临近，校园渐渐热闹起来。
林墨正满操场追着陆铭借铅笔，两人像两只追逐的麻雀，在梧桐树下窜来窜去；沈清远被几个女生围住，正在解答最后一道数学疑难题，眼镜片反射着晨光，像两轮小小的太阳；林亦晴带着啦啦队的女生们分发幸运手链，亮片在晨光中闪闪发光。
"同学们注意！"许老师的声音通过扩音器传来，"还有二十分钟入场，检查好自己的准考证和文具！"
"同学们！"许老师举着喇叭喊，"记住——"
四十个声音齐刷刷接话："考不好也别跳楼！校医室没准备气垫！"
温瑶看着这一幕，突然觉得胸口有什么东西轻轻胀开。她转头看向夏知挽，发现对方也正望着喧闹的人群，嘴角挂着若有若无的笑意。晨光为她的侧脸镀上一层金边，睫毛在脸上投下细碎的阴影。
“夏知挽”温瑶鬼使神差地开口，"考完试一起去吃冰淇淋吧。"
夏知挽转过头，眼睛里盛着未散的晨雾："冬天吃冰淇淋？"
"所以才特别啊。"温瑶笑得眼睛弯起来。
温瑶眼睛亮得像淬了星子，"就像你给我的暖手宝特别烫，就像林墨的2B铅笔总会断芯，就像"
"就像我们永远会赢。"夏知挽突然接话。
阳光在这一刻突然盛大起来，照得她们脚下的冰凌闪闪发亮。远处传来林墨的怪叫："老许！我要是考进前60，能不能把校规第58条废了？"
……
远处，林墨终于借到了铅笔，正兴奋地朝她们挥手；陆铭在最后背诵作文模板，嘴巴开合得像条缺氧的鱼；沈清远被女生们缠着要"考神保佑"，无奈地在每个人笔记本上签名。
晨光越来越亮，照在每个人年轻的脸上。
"最后检查文具！"许老师的声音被喇叭放大，"答题卡别涂错位！"
沈清远被女生们团团围住，眼镜片上反射着无数期待的目光："最后强调一次，立体几何建系要先证明三垂直......"
"老沈！"陆铭突然扒开人群，"参数方程和极坐标哪个更容易拿满分？"
"看题型。"沈清远推眼镜，"但你现在该操心的是——"
"是他作文还没背模板！"林亦晴亮片发卡一闪，把笔记本拍在陆铭脸上，"赶紧背！第一句用'Nowadays'开头！"
远处传来漆主任的怒吼："校规第38条！禁止考场外大声喧哗！"
所有人齐刷刷闭嘴，却在漆主任转身后，默契地笑成一团。
考试铃响起的刹那，整个校园陷入奇异的宁静。
温瑶的笔尖悬在英语作文纸上，题目是《An Unforgettable Moment》。她突然想起运动会上，夏知挽踮脚给她挂金牌时，奖牌链条勾住她马尾辫的瞬间。
"噗。"她赶紧捂住嘴，在草稿纸上画了个歪扭的小人。
隔壁考场，夏知挽正在写同样的作文题。她的笔顿了一下，突然写下："The most unforgettable moment was when I saw someone running towards the finish line with all her might..."（最难忘的时刻，是看着某人拼尽全力冲向终点线的样子...）
……
交卷铃声响起时，夕阳正好斜照在荣誉墙上。运动会的合影里，温瑶的金牌闪闪发光，夏知挽站在她身边，嘴角带着罕见的微笑。
"喂！"林墨挂在窗台上大喊，"说好的冰淇淋呢？"
温瑶转头看向教学楼。夏知挽正站在走廊拐角，阳光为她镀上一层金边。她没说话，只是举起右手，比了个"OK"的手势。
就像清晨时那样。
就像每一次训练后，每一次值日时，每一次在图书馆偶遇时那样。
"走啊。"林亦晴拽起还在哀嚎"作文写跑题了"的陆铭，"我请客。"
风掠过空荡荡的操场，带着初雪的气息。青春的故事翻过一页，而少年们的夏天才刚刚开始。
校门口的"北极熊"冰淇淋店玻璃窗上结着霜花，暖气开得很足。温瑶推门进去时，风铃叮当作响，夏知挽跟在她身后，鼻尖被冷风吹得微微发红。
"老板！"温瑶拍在柜台上的动作像在拍惊堂木，"要两个招牌暴风雪，加双倍巧克力酱！"
林墨挤在窗边的位置，正用吸管戳冰淇淋球："卧槽，这玩意儿比老许的枸杞茶还冰！"
"土鳖。"陆铭抢过他的勺子，"这叫'冰火两重天'，懂不懂啊？"
沈清远推了推眼镜："根据热力学第二定律，口腔温度会使冰淇淋的晶体结构——"
"闭嘴吧学霸！"林亦晴把抹茶冰淇淋糊在他眼镜上，"尝尝这个！"
玻璃门突然被推开，冷风卷着雪花灌进来。漆主任的狗皮帽子出现在门口，眉毛上还挂着未化的雪粒。
"校规第39条！"他的咆哮震得冰柜嗡嗡响，"禁止在校期间食用高糖冷冻食品！"
四十多个学生像受惊的麻雀轰然炸开。
"跑啊！"林墨一把抄起冰淇淋机，奶油喷了陆铭满脸。
温瑶抓住夏知挽的手腕就往后门冲，两人撞翻了三把椅子。夏知挽的白围巾飞起来，像投降的白旗飘在身后。
"分开跑！"沈清远突然展现出惊人的运动神经，拽着林墨窜进小巷。
漆主任的怒吼追着他们："沈清远！你可是年级第一！！"
"去他妈的年级第一！"从来不说脏话的学霸回头喊了人生第一句粗话，"老子也要吃冰淇淋！"
众人气喘吁吁逃回教室时，夕阳正透过窗户把课桌染成橘红色。许老师站在讲台上，手里拿着寒假通知单，看着这群头发结冰、围巾散乱的家伙，嘴角抽了抽。
"......冰淇淋好吃吗？"
"好吃！"全班异口同声，声音震得粉笔灰簌簌落下。
许老师突然笑了。从讲台底下拖出个保温箱："漆主任让我没收的。"
箱子里是四十支没拆封的冰淇淋，包装纸上还凝着水珠。
"卧槽！老许我爱你！"林墨扑上去就要熊抱，被陆铭一个扫堂腿放倒。
"肃静！"许老师敲黑板，"下面宣布寒假安排——"
她的话被欢呼声淹没了。沈清远偷偷把化掉的冰淇淋抹在林墨后颈，林亦晴的亮片发卡粘在了陆铭脸上，温瑶和夏知挽的巧克力冰淇淋滴在两人交叠的袖口。
漆主任的脚步声从走廊尽头传来时，许老师迅速把通知单拍在讲台上："散会！"
四十多个身影作鸟兽散，只剩黑板上未擦净的公式，和满地亮晶晶的糖纸。
教室里闹哄哄的，寒假通知单在大家手里传来传去。林墨一脚踩在椅子上，挥着冰淇淋勺子大喊：
"同志们！寒假去哪儿玩？我提议——网吧七日游！"
"滚！"陆铭一把将他拽下来，"你上次月考数学28分，你妈能放你出门？"
"靠！"林墨捂着胸口作中枪状，"那你说去哪？"
陆铭神秘兮兮地从书包里掏出一张传单："新开的鬼屋！据说能把人吓尿裤子！"
沈清远推了推眼镜："根据数据统计，鬼屋惊叫分贝与期末考成绩成反比。"
"啥意思？"林墨挠头。
"意思是——"林亦晴亮片一闪，"学渣才爱去鬼屋！"
"不如去滑雪！"温瑶突然提议，"我知道有个雪场特便宜。"
夏知挽小声补充："......骨折也便宜。"
"那去海边！"林墨来劲了，"比基尼！沙滩！"
全班女生齐刷刷翻白眼："冬天？冻不死你？"
沈清远突然说："我计算过，寒假最适合去图书馆。温度恒定26度，WiFi全覆盖，还有——"
"闭嘴吧学霸！"众人异口同声。
"寒假去哈尔滨看冰雕！"林墨踩着椅子挥舞寒假通知单，"我查了攻略，零下三十度舔铁栏杆特别刺激！"
陆铭一个抱摔把他按在地上："你他妈是想让全班变冰棍吗？”
林亦晴亮片一闪，"我提议去三亚！阳光！沙滩！"
温瑶突然举手："我知道有个特有意思的地方——"
全班竖起耳朵。
"农家乐挖红薯。"
四十张脸瞬间垮掉。
……
夏知挽轻轻拽了拽温瑶的袖口："......其实我家在郊区有栋老宅。"
教室突然安静。
"带温泉。"她补充道，"和后山滑雪场。"
"卧槽！！"林墨一蹦三尺高，"学霸深藏不露啊！"
"后山的滑雪场是初级道，"夏知挽的声音很轻，却让喧闹的教室突然安静下来，"坡度只有15度。"
她走到黑板前，用粉笔画了个简易示意图。
沈清远说："数据可靠吗？"
夏知挽点头："去年零事故。"
林墨哀嚎："那还有什么意思！"
"有意思的在这里——"夏知挽翻开手机相册，"夜间有荧光雪道。"
照片里，蓝紫色的光带蜿蜒在雪地上，像一条星河。
陆铭立刻变脸："小夏同学！需要拎包小弟吗？"
许老师幽灵般出现在后门："讨论这么开心？寒假作业......"
"老师！"林墨一个滑跪，"我们这是策划'传统文化研学之旅'！"
"哦？"许老师挑眉，"比如？"
"泡温泉是体验唐代沐浴文化！"林亦晴反应飞快。
"滑雪是研究北宋冰嬉运动！"陆铭紧急补充。
沈清远推眼镜："后山可采集土壤样本做理化实验......"
许老师冷笑："每人交八千字研学报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