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个年纪，月婳要比同龄人瘦很多，从侧面看，就像个电线杠，用乔燕的话来说，就前后都是平的，肉少的很均匀。
她的生理期比乔燕和童妤慢半年。
身为妈妈，宫萍开始叮嘱月婳。
童妤和乔燕也会给她说。
例如经期不要吃辛辣刺激的，要穿的暖，尤其是下半身，也不要吃梨橘子醪糟这些，有可能会刺激经量变多，还有止痛药也不能乱吃，不然月经跑前跑后。
最主要的是，消除羞辱感。
月婳开始愁，周一去上学时，要是月经还没走，她怎么把卫生间从书包拿出来不被男生看到跑去厕所换，万一要是弄裤子上了，又咋办啊？！
乔燕：“哎呀，你可真多虑啊！”
一中午，乔燕和童妤都在听月婳在那边叨叨叨，好像来了月经，所有倒霉事都会跟狙击手瞄犯人一样瞄准她。
月婳：“你上次就弄裤子。”
“你昨晚没啊？”乔燕昨晚放学去了外婆家，但听童妤说月婳初潮了，第一反应就问，她第一次初潮时的丑事是不是跟她当时一样。
乔燕咧咧嘴：“你就知足吧！”
“你这幸好童妤心细，一直给你准备着，不然，你就跟我跟大部分女生一样，再说，弄就弄上，这有啥，每个女的都会经历这一步。”乔燕抬手很重的拍了拍童妤的肩。
童妤被摁的倒了下：“干嘛？”
“夸你呀，我的好朋友~”乔燕换了一副嘴脸，她说：“对了，也帮我备个卫生巾，你知道我这不准，谁知道它什么时候就来了，要是在学校，我就去找你。”
童妤笑笑：“行呢。”
月婳下意识驳了句：“你为什么自己不弄？明知道自己不准，还不给自己操心。”
“因为我有个很好的朋友啊！”
说到这，乔燕抱住童妤不撒手。
月婳白她们两一眼。
后面，童妤又教了下月婳怎么用卫生巾，哪个品牌好，白天用哪个，晚上用哪个，晚上要是怕侧漏，就抽出很长的纸，叠一下垫在卫生巾上。
月婳看着：“真难。”
“难吗？”
童妤又耐心的掩饰了一遍：“你看，从这个角开始，一直反复往上压，就像一个螺纹面，一层压一层，晚上要是出血，纸就会吸收，纸要是透了，下面有卫生巾，可以减少侧漏风险。”
乔燕：“你之前怎么不教我？”
“没教吗？”童妤想了想，睫毛扑簌的一下就弯眼笑了，她说：“现在学也不迟。”
话刚说完，月婳就感觉到暖流。
她扶着桌子明显不敢动。
乔燕被她的姿势笑到，开玩笑：“你要是每次流都这个样子，你们班男生绝对能看出来。”
童妤语气加重：“燕子。”
乔燕撇嘴：“好吧我不说话了。”
看着月婳无精打采，又一脸忧心忡忡的样子，童妤安慰她：“没事呢，你要记住，你垫着东西的呀，再怎么流，只要位置摆的正，它都能兜得住，你不用太刻意，月儿。”
月婳哼哼唧几声。
童妤给她抚平因风扇呼呼而被吹乱的长发，她告诉她：“不要觉得来这个东西就不好意思，又或者是有什么心理负担，这是成为少女的标志，打破月经羞耻，这只是一种自然的女性身体健康标志。”
月婳：“少女...？”
童妤：“嗯，少女。”
“你要知道，开始来月经，就相当于可以排卵可以有孕育生命的条件了！”乔燕猛地站起，两手拍桌：“你看我们女的多牛逼啊，竟然可以造个生命出来！这世界离了我们女的，可怎么转啊！”
童妤扯她坐下：“跑题了。”
题...
说到题，童妤开始拿出练习册，她突然想到一道题，正巧有了解题思路，月婳和乔燕目瞪口呆的看着...哪有人聊到一半，跑去做题啊？
童妤趴书桌前做题。
月婳和乔燕躺凉席上犯困。
嘎吱嘎吱没被镐油的三叶风扇声夹杂着树上的知了声，还有不知名几声青蛙叫，就像独属于这个季节的嘈杂乐队团，平等的聒噪死每个人。
直到国庆前几天，乐队才解散。
有的完成繁殖任务。
有的被镐上了油。
有的被高温热死。
月婳趴桌前，在安静的氛围下，为明天的月底摸底考做最后准备，时间真快，第一次月考又来了，童妤给的那本作文书，已经被翻出褶。
但真倒霉，月经提前了...
月婳晚上发现时只觉得天要塌了，宫萍不让她吃止疼药，找了个暖袋，明天去学校灌水，可这样热的天，灌个水袋，不就摆明给出信号——
告诉大家，她来月经了。
那些调皮不务正业的男生肯定又要盯着女生屁股看，这是他们的恶趣味，月婳发现了好几次。
月婳只能忍着疼，坐在考场。
努力装出一副正常样。
第一场，考的英语，这门课月婳学的中规中矩，小腹传来的抽痛，让她没有任何耐心去看长篇大论英文单词堆积出的阅读理解，看三四行就觉得烦。
突然，肚子轻松了些。
但大腿根感觉到热乎乎的暖流。
黏黏的...
在突然的恐惧和惊慌下，月婳感觉不到肚子疼了，现在满脑子都是怎么办，怎么又弄裤子上了...
她又下意识看第一排。
但一排不是童妤。
两个人没在一个考场，这下她更慌张了，对于后面的英语题，根本无心顾及。
监考老师：“时间到，收卷。”
“最后一排的考生站起来，每组由后往前收，交头接耳的，一律当做作弊。”
要命了...
月婳刚好是第二组最后一排，她赶紧把校服围在腰上，屁股抬起的那一刻，很明显闻到铁锈味，急得她满头大汗，发根都湿了，但也只能硬着头皮。
中间休息十分钟，她想找童妤。
但又怕漏的越来越多。
就在月婳要着急的泪眼汪汪时，教室门口有人喊了她一下：“月儿。”
她回头，童妤站在逆光下。
她来找她了。
她每次都会来找她。
童妤边走边问：“考的怎么样？”
“不怎么样。”月婳撇着小嘴，下巴嘟出一块肉肉，白净的小脸看起来可怜巴巴的。
她这样的表情分明就是情绪低落。
童妤往她腰上看了眼，心中了然：“走吧，去趟卫生间，我裤子口袋里有。”
月婳委屈：“走不了。”
她不敢再走。
感觉到下面还在流。
童妤轻声：“可以呢，我会帮你看的。”她知道月婳顾忌别人目光，没有直接脱下外套，给她腰上又系上一层。
月婳忐忑不安的站起身。
童妤装模作样在地上找东西，绕了半圈，在月婳身后看了一眼，告诉她：“好着呢，走吧。”
去了厕所，发现更大的问题。
月婳屁股蛋内侧有血迹。
她焦虑的问：“童童，你有没有闻到血的味道啊？”
童妤摇头：“没有。”
“其实这种，都是自己比较敏感，身边人很少能闻到，除非经血很多，又换的不勤快，你这种，不会的。”童妤安抚月婳焦虑的情绪。
童妤：“我不想考了，想回家。”
“第二场是语文呢，你背了一个月，不考多可惜的。”童妤陪她站在能挡住太阳毒照的阴凉下，她也不催，就这样陪着月婳站着。
铃声响了，学生都回考场了。
月婳：“你回去考试吧。”
“我是真不想再穿着这个回去，就算回去，我也没有心思继续坐那，我害怕的很。”月婳背过身，开始犯轴，比起考不好，她更怕成为大家议论的对象。
童妤拉她的手：“我知道呢。”
童妤在前，月婳在后，她拉她进了厕所，然后脱下自己干净的裤子：“月儿，你穿我的吧，我穿你的。”
月婳：“不太好吧...”
“没事。”童妤把裤子塞她手里，声音轻柔：“我又没来，腰上围个衣服就行，倒是你，这次可要垫正了，姿势也要对，坐那两膝盖尽量并拢，不然下节课休息，我还得跑去扒下燕子的裤子。”
童妤甜甜笑着：“我打不过她。”
月婳也被她的话逗笑。
她接下她的裤子。
考语文时，月婳穿着干净的裤子，按童妤叮嘱的姿势坐着，两个半小时，顺顺利利答了下来。
这次，换月婳去找童妤。
走廊上，她听到有人议论，说有个女生好像把姨妈弄裤子上了，说到这，男生女生都在笑，还有男生问：“你们来事时，那血到底多少啊？是不是像生小孩啊？！”
月婳的心感觉都要碎了。
童妤没在考场，问了同学，才知道老张带她去办公室了，她又去办公室找，别的老师说她们去了宿舍，她又去老张宿舍找童妤。
在门口，正好碰到童妤出来。
童妤欢喜：“月儿，你怎么找到这来了？语文考的怎么样？作文应该写的还不错吧？”
“你是不是被发现了？”
月婳声音里带着不安和着急。
童妤：“发现什么？”
月婳后悔又内疚：“裤子啊。”
“裤子？”童妤低头看看换好的新裤子，她后知后觉：“对啊，老张给我了条新裤子，校服裤被丢进她的洗衣机了，还不用带回家自己搓了。”
月婳眼里开始蕴出泪光。
童妤瞬间紧张：“没关系呀。”
月婳低着头沉默不语，她害童妤承受原本该是属于她的丢人时刻，她害童妤被大家这样广泛议论，她想到走廊里看到的听到的，心里就难受的不行。
童妤揽住她的肩：“月儿啊。”
“我不在乎别人怎么看我，而且，我压根都不认识他们，他们怎么想怎么说跟我有什么关系，我又不在乎那些过客，我在意的是你的感受。”
童妤侧头垂睫。
去摸月婳那湿湿的长睫。
一阵暖风吹拂，轻飘飘地，轻而易举地就拂起她的唇角与眉眼，童妤轻笑出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