昆仑十二仙到齐，众人在芦蓬中坐定，商议破阵之事。首先当然是推举一位主事的。众人想在西岐的地盘，那必须姜子牙说了算呀。

姜子牙苦笑，“诸位师兄，子牙不才，这回是真不知破阵之法，还请诸位师兄助我。”

这样一来，众人又推举十二仙之首广成子。

广成子心道，这可不是个好差事，便也推辞。

正相互推辞间，空中传来鹿鸣，只见一骑鹿道人，相貌稀奇，形容古怪，驾云而来，正是灵鹫山元觉洞燃灯道人。众仙下蓬来迎接，接入蓬内坐下。

“诸位道友，我来迟了，勿怪勿怪。”燃灯道人坐定，跟各位打招呼，“掌教师尊命我到此，与子牙代劳，执掌符印。子牙公请了，可将符印交与我。”

姜子牙与众仙皆大欢喜，将印符拜送燃灯道人。燃灯道人受了印符，谢过众道友。

话说燃灯道人安排破阵之策，不禁心上嗟叹，此一劫，必损吾十友。

正思索间，感觉有一道目光总盯着他，寻迹望去，却是哪吒正一脸好奇地盯着他瞧。

燃灯道人心想，是他！还真有一事事关于他。于是招招手，叫哪吒过来。

凤曦支棱一下就坐直了，他很知道燃灯道人的破阵之法，只是怎么这么早就点哪吒，这对吗？

“哪吒，我前几日遇着你父亲，也是投缘，便收了他为徒，传授了玲珑塔给他。”燃灯道人对哪吒说。

“！”凤曦震惊，即使哪吒不追杀李靖，燃灯道人还是会收李靖做徒弟，还是会把玲珑塔给他吗？是了，天道讲究平衡。哪吒灵珠子转世，莲花化身，哪能没有克制他的事物存在呢。即便他与李靖父子关系没有闹僵，这塔也必须在他父亲手中。可恶——有时候想想这天道真是无情。

燃灯道人说完，突然觉得更多的目光向他投来。怎么了？他就是跟哪吒套下近乎，毕竟是人家父亲的师父。那个是凤凰吗？你一脸愤恨地盯着我做什么？我怎么了我？那个杨戬，我没怎么哪吒，你不要再盯着我了，还三只眼睛都盯着，这不大好吧，我是长辈。

太乙真人知道其中缘由，但天道就是如此，不是他们能置喙的。

许是他们三人的目光太过炙烈，严重影响燃灯道人指挥破阵，玉虚众小辈弟子一齐被赶出芦蓬去了。

“哪吒，你方才干嘛一直盯着燃灯师伯看？”金吒问自家三弟。

“我也不知，就是觉得我应该挺讨厌他，但又不知道为什么，所以就多看了两眼。”哪吒挠挠头，不解道。

凤曦：“……”我知道为什么。

这该死的宿命感。凤曦磨牙。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三弟一直盯着，我也就一起盯了，然后我看凤曦也盯着，我知道凤曦肯定知道什么，凤曦这么生气，这老头肯定没干好事，所以我三只眼睛都盯了。这是杨戬。

约定三日后会战。

那日早晨，成汤营里炮响，闻太师出营在辕门口，左右分开队伍乃邓、辛、张、陶四将。十阵主各安方向而立。

西岐芦蓬里，隐隐旛飘，霭霭瑞气，西边分列玉虚三代弟子，头一对是哪吒、杨戬，二对是黄天化、雷震子，三对是韩毒龙与薛恶虎，四对是金吒、木吒。燃灯道人执掌元戎，领众仙下蓬，缓缓而来，只见赤精子对广成子、太乙真人对玉鼎真人，灵宝大法师对清虚道德真君、慈航真人对惧留孙、文殊广法天尊对普贤真人、道行天尊对黄龙真人，昆仑十二上仙，齐齐整整。当中梅花鹿上坐燃灯道人，赤精子击金钟，广成子击玉磬。凤曦陪同姜子牙在旁。

只见天绝阵内，一声钟响，阵门开处，两杆旛摇，见一道人，面如蓝靛，发似朱砂，骑黄斑鹿出阵。

“哪位道友敢来见吾天绝阵？”秦完秦天君大呼。

燃灯道人看看左右，并无一人在劫。正思量，一仙家乘风而来，手提方天画戟，冲到阵前。

“吾乃玉虚宫第五位门人邓华是也，奉师命，特来破天绝阵。”说罢与秦完战在一处。

三五回合，秦完骑鹿入阵，邓华提戟跟着进阵。只听阵中雷声滚滚，秦完提着邓华的首级出来了。

“哪位道友再见吾阵？”

燃灯道人道：“文殊广法天尊，你可去破此阵。”

文殊广法天尊至阵前，手往足下一指，现出两朵白莲，飘进阵中，现了七宝金莲发相，以遁龙桩收秦完，斩了首级，提出阵外。

天绝阵破。

闻仲见秦完被斩，大喝一声，“文殊休走，气煞老夫！”

文殊广法天尊不理，黄龙真人乘鹤而出，拦住闻仲。

“闻太师，秦完杀我邓华师弟在先，如今只是给他偿命。如今十阵才破一阵，尚有九阵未见雌雄。既然约定斗法，那就阵中见真章。你且退下罢。”

此时地烈阵赵江出阵，怀抱太阿剑，问道：“哪位道友来会吾地烈阵？”

燃灯道人看向三代弟子那边，“韩毒龙，地烈阵走一遭。”

“！”什么？众人震惊，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要说破天绝阵，邓华是不请自来，那破地烈阵，燃灯道人上来便点了韩毒龙。想韩毒龙在三代弟子中尚排不上道行多么深厚，如今这不是去送死吗？

看来没别他法了，凤曦想，燃灯老儿只有这祭阵一招。

哪吒三人早知晓破阵之法，如今其他人才醒悟过来，纷纷不忍直视。

哪吒见韩毒龙就要出列，忍不住站出来，被杨戬死死按在原地。

韩毒龙似乎感觉到了什么，过来与师弟薛恶虎拥抱了一下，他们本是双身子，感情更比寻常师兄弟亲厚一下。又拜别道行天尊，自去阵前。

“道行天尊门下弟子韩毒龙，请了。”

赵江看看眼前年轻的小道士：“你不过微末道行，何必来送死？”

“废话少说。”韩毒龙率先出剑。

赵江一柄太阿剑在手，单凭剑术，韩毒龙也不是他的对手。两相交兵，剑抵剑如紫电寒冰。

“最后在劝你一句，现在回去还来得及，换个道行高的来。”赵江不忍劝道。

“不用你好心。看剑！”韩毒龙仿佛铁了心。

赵江见相劝无用，收剑进阵，韩毒龙跟上。

地烈阵中四下里怪云卷起，一声雷鸣，上有火罩，上下交攻，雷火齐发，可怜韩毒龙不一时，身体成为齑粉，一道灵魂往封神台来，有清福神祗引进去了。

赵江抱剑出阵：“别总派微末道行的妄送性命，哪个再会吾阵？”

“惧留孙，去走一番。”燃灯道人道。

已经知道燃灯道人那韩毒龙祭了阵，这地烈阵便再无好怕的，惧留孙跟赵江入了阵，不一会儿功夫，就拿捆仙绳捆了赵江出来，带回芦蓬，摔在地上，把赵江摔出三昧真火来。

地烈阵破。

闻仲又至，这回被玉鼎真人驳回，退回营中。

十阵已破其二，尚有八阵未破。待明日分晓风吼阵。

虽然连破两阵，但芦蓬内的情形却没有多热烈。所有人都一言不发。

薛恶虎趴在道行天尊腿边，已经睡着了。道行天尊看着小徒，不禁垂泪叹息。

“将赵江吊在芦蓬上。”燃灯道人吩咐。然后着姜子牙派人去西昆仑度厄真人处借定风珠以破风吼阵。

姜子牙差散宜生、晁田文武二名，星夜往九鼎铁义山八宝云光洞来取定风珠。此去又惹了一段风波不提。

玉虚弟子们聚在芦蓬外一处小树林里。

哪吒不开心，躲在树下闷闷不乐地拿树枝在地上戳洞。

“可恶！”黄天化一拳打在树干上，树抖了抖，落了一地枝枝叶叶。

哪吒郁郁不乐，连落叶落了他一身也不觉的如何了。

杨戬替哪吒把头上身上的落叶拿掉，倚树坐在他旁边。

“省省力气。”凤曦这会儿也大喇喇地坐在地上，他累了，管他地上脏不脏呢。凤非梧桐不栖，行军打仗，哪有那么多讲究。

“我问你们，若今日死的不是韩师弟，也不是咱们玉虚宫的同门，只是个毫不相干的路人，你们也这般气愤？”看着一个两个一脸愤懑，凤曦出声问道。

“当然，活人生祭这种法子，就是随便拉个路人扔进去，都歹人神共愤，简直……不可理喻！”黄天化恨道。

呵，不可理喻的事咱后面可没少干。若说现在是他截教一个一个地送，自己来找死，那后面万仙阵，那就真真是天上地下也找不出第二件的最不可理喻的事了。

“你到现在还不明白吗，天命不可违，说白了，若非命该如此，就是道行师伯，也不会舍得韩师弟去送死。”

“去他……天命……呜呜……”黄天化要骂脏话，被雷震子眼疾手快地捂住了嘴。

凤曦头痛地揉揉额角。

“其实，这对韩师弟，也许不算坏事。”

“什么？”大家表情一致。

“仙道难成者有之，与其蹉跎岁月垂垂老矣，也许成神，也是不错的选择。”只是受制天庭，不如成仙逍遥自在罢了。

大伙儿都沉默了。

金吒悟性最高，率先反应过来。凤曦说的不错，对于修道者来说，不过求得一个得道成仙，可如果本身根基浅薄，便是到死也没有机缘。现在明摆着一个机会在这里，倒是不可多得的机缘。就是这过程，难免让人唏嘘。

哪吒却在想另外一件事。天命究竟是什么？既然天命不可违，若他屠龙是天命，那阻止他屠龙的凤曦为何能好端端地坐在这？

对了！屠龙不是最终目的，红莲重生才是。他必须死一次，然后借莲花重生。这才是他灵珠子的天命，莲花化身的西岐先锋官。灵珠二世临凡尘。凤曦没能阻止这一点，所以他没事。

原来真的是天命难违。一股无力感袭来，哪吒脱力地靠在杨戬身上，头埋在杨戬胸前。

杨戬顺势揽上哪吒的肩膀，摸摸他的头，“我管不了那么多人，哪吒，我只管你，成仙或者成神，你都歹和我一起。”

“嗯。”哪吒环抱住杨戬。

师兄啊，你只管哪吒师弟，其他这些玉虚师兄弟也需要你这个做大师兄的照拂啊。我只是哪吒的小师兄，对于其他人，我也是师弟哎。你让师弟我来操心，这不符合我不着调的人设啊。

凤曦看着黄天化、雷震子、金吒、木吒已经悄悄绕到树后，偷偷瞧着抱在一起的哪吒和杨戬。黄天化跟雷震子点点两人，捂嘴偷笑。金吒、木吒一副弟弟被拐跑了的表情，仿佛化成了两个咬手绢的小人。

杨戬抽空朝凤曦挑挑眉。意思是你我同师，是亲师兄弟，你开口就代表我了。

凤曦认命地闭上眼。行吧，你们圆满就好，大风大浪有我顶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