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乙珩没把自己参加竞赛的事跟她说，但在她看题的时候会凑上去看几眼。
许瑜拿书挡住他，“你别看我。”
突然被人嫌弃，他来了劲：“小姑娘挺自恋，谁看你。”
许瑜说不过他，回过头继续看题。
没过一会儿，他又开始找存在感，食指抠着她指关节。
好了，这下直接不理他了。他手停了，连连摇头道：“啧啧啧，可真冷血啊。”
许瑜这才看他，“你到底要干嘛。”说着，眉心微微皱起。
“本来就是。”周乙珩撅嘴道。
许瑜无奈，哪家男朋友像三岁小孩一样，她家的是，就应该给他送幼儿园去。
“周末带你吃饭。”周乙珩问。
许瑜摇头说这周末要好好准备，然后还问他是不是很闲。
管萧刚好走过来，很没眼力见的问了句他这周末去不去玩。
男生连眼神都没分给他一个，语调更是冷漠无情:“你很闲啊！”
“……”
*
周六晚上，骆洁破天荒回来。一进门就马不停蹄的回自己房间收拾行李，中途想起什么，假惺惺的叫她也收拾收拾。
许瑜不解，走到她房门口看着她的动作，一句话也没说。
女人抬起眼看见穿着一身白连衣裙的人站在门口，眼神间带着漠视，被吓一跳，“哎哟，你这姑娘，吓死我了，”接着说：“站在这儿干嘛 ，快去收拾东西。”
“你要带我去哪儿？”她好不容易觉得这个地方有自己的容身之处，刚好自己也喜欢这里，现在又要被迫离开，心里面有点不是滋味。
骆洁放下手里面的东西，朝她走过来，双手很重的放在她肩上，“你林叔叔说让我们去他那里住，妈妈带你享福去了，怎么还一脸不高兴。”
她眉心蹙起，对这个“享福”很是怀疑。
许瑜被推出房间，女人催促她赶快收自己的东西，明早上换一身好看干净的衣服，要带她去吃个饭。
听着门“哐”一声撞上，许瑜双目无神的站在原地，她不要去那个地方，以前的自己软弱不敢，没有反抗的勇气，但这次或许可以试试。
回房间后，她没有听从安排去收自己的东西，在书桌前做了一张卷子，熄灯睡觉。
第二天，叫醒她的闹钟比平时早了半个小时。房门外的催促声接二连三传进耳中。
她深呼出一口气，而后从床上下来去开门。只见女人还穿着睡衣，随意扎着丸子头，说话时嘴里的沫子快飞到她脸上。
“快起床了，小姑娘家家的，怎么那么懒。”
她说这句话时肯定没见过自己累的样子，从来都站在自己的角度去看别人，许瑜心想。
骆洁撇了里面一眼，拿出嘴里面的牙刷含糊不清的问“你没收东西啊？”
“我……”
“算了，你那些衣服看起来也寒酸，等到了新家给你买新的，今天就随便穿着吧。”话毕进了厕所。
或许是刚起来脑子不是很清醒，她现在连话也说不出来。换了睡衣出去，简单的洗漱过后，从冰箱里找到还没过期的汤圆煮。
锅里水沸腾的声音和女人化妆刷敲打的声音交杂在一起，矛盾且冲突。
女人一边看铺满粉尘的镜子一边说:“你说不想去？”
“嗯。”她盯着在锅里转圈的汤圆答。
“随便你，我可是问过你意见了的，别到时候你外婆问起来还说我的不是。”
许瑜像个没感情的机器人，嘴里面冷冰冰的弹出两个字:“不会。”
“行吧，但今天这顿饭你得去，位子都订好了。”
不经意间，一滴滚烫的水冒到手背上，她眉头轻轻皱起，沉着声音答“嗯”。
…
…
她以为这顿饭只会有她、骆洁、那个男人还有他的那个小儿子，但是落座后发现多出一个位置。
约莫是十分钟后，那个位置的人推门进来。
她旁边女人好像很熟悉，站起来去迎接，不过被进来的人避开。
骆洁也不尴尬，习惯了这样被对待，笑笑回到位置上。
饭前，坐在正中间的男人开口说话:“吃个饭，以后就是一家人了。”没作多余的介绍。
这个强加的“家人”让许瑜不适，心里一顿犯恶心。
小男孩拉了下女人的袖子问:“那个人是谁啊？”
骆洁朝他指的地方看，语气不要太温柔道:“那是姐姐，以后我们就是一家人了。”
小男孩“哦”一声，看起来不是很喜欢这个姐姐。恰巧，许瑜也不喜欢这个不知道哪里冒出来的弟弟。
一顿饭吃的沉闷，除了女人找点话题，几乎没人说话。
快到尾声，一直低着头的许瑜听见男人叫她的名字，“你妈说你不愿意搬过来和我们一起住。”
她不理解知道的事为什么还要问一遍，点了点头。
“真不知道那个小破房子怎么住的习惯，”林吉自问自答:“也是，你从小就在那种环境中生活，应该都习惯了。”他的话语中带着讥讽，嘲笑。
许瑜没有觉得恼怒，而是在想骆洁是不是也经常被这样羞辱，为什么会爱上这样一个男人。
*
出饭店来，五个人分成三拨走。
许瑜走到公交站等车，低头看手机时一辆亮黑色的车停在面前，以为是别人，但驾驶座车窗落下时，她看到了那个所谓“哥哥”的人。
“去哪儿，我送你。”
对于突来的好意，她有点膈应，但还是笑着拒绝。
男生的车仍停在原地，“你看起来不是很喜欢这个重组家庭。”
自己的想法被揭开，许瑜没有任何表情，她又低头去看手机。
“我也是。”
垂着的眸动了一下，她像是在深渊中找到志同道合的求生者，因为等了好几分钟都没打到车，最后选择相信求生者，上了车。
车内安静，前排的人看后视镜，尽管后排宽敞，她也只坐了一小处地方。
“我叫钟以桉。”前排的人说话。
许瑜语气平淡介绍自己名字，“许瑜。”
“是要回去还是……”男人问
她想起自己要买点上月买的试卷刷完，报了个书店的名字，男人朝中控台前的屏幕重复这个书店。
而后，车子恢复安静。
十几分钟后，车子停在书店的商场前。
许瑜礼貌的说声谢谢，随后开车门下去。驾驶座上的人在她关门时解开安全带。
她刚走出一步，听到后面人试探性地叫她名字，转过头去看，刚才送自己来的人正像长者一样看自己。
“你在市二中上学？”钟以按问。
“嗯。”许瑜面不改色回答。
他若有所思点头，而后向她走来一步：“加个联系方式吧，以后……”
男人后面的话还没有说完，许瑜打断：“不用了，也不是什么很重要的关系。”说完头也不回的离开，留男人站在原地，这是她为数不多的没礼貌。
商场另一端出口驻足着三个比刚才那个男人年轻的人，两个面色冷淡的看着那个方向，一个站在后面一脸看戏样。
“那不是许瑜吗，怎么和你哥站在一起。”管萧说着头歪向林奇。
林奇不说话，但管萧能感觉到周围的温度降到极点。
“我还有事，你们先走。”周乙珩说完返回商场。
“你先回去，我临时有事。”林奇说完走去路边。
原地只剩下管萧一个人，他朝刚走的人喊：“阿珩有事也就算了，你怎么也有事啊。”
许瑜浑然不知自己身后有人跟了一路，周乙珩没有进去，站在外面等着。
买好东西出来已经是十几分钟后，她一眼就看见书店旁边抱臂站着的男生。
“你怎么在这儿？”她有点惊喜。
周乙珩没对她撒谎，说看见她就在外面就等着了，主动拎她手里的东西。
偌大的商场里，两人走在一起也毫无违和感。
“今天做了些什么？”他问。
许瑜想起中午吃饭的事，但也没说出来，只回答说自己做了两张卷子，吃了饭出来买东西就遇见他了。
“就这样吗？”他问。
“嗯。”女孩笃定回答。
在听见她的回答后，周乙珩嘴角扯出一丝冷笑。
快走出商场时，他忍不住扯破她的谎言，“刚才送你来商场的人是谁？”
许瑜在他后一步站住，去看他，眼神间带着疑惑。
他死死盯着她，像要把人生吞活剥:“刚才有人送你过来我都看到了。”
脑子里的回忆像风筝线一样被拉回来，许瑜想起那些声音，小三还是勾引，都不是什么善词。
她可得自己可以解释，但喉咙被什么黏住，说不出话，只是看着他说，眼眶发红。
“周五的时候问你要不要来出来吃饭，你拒绝说自己要准备竞赛，可是刚才呢，你从别人的车里下来，”他的咬牙切齿道:“我不管你的家事，这些不是你能改变的，可是你却连一句实话都不跟我说，你到底有没有帮我当作信任的人，有没有把我当你男朋友。”
来来往往会在两人身上扫荡，但许瑜已经顾及不到别人的感受，全一颗心在自己面前人身上。知道自己误会他了，想要解释说自己不是什么都不告诉他，只是那些破事都不重要，所以没必要，“我……”
“算了，我以后都不会问了。”
她瞳孔微震，以后都不会问是什么意思，是要……分手吗？
“我还有事，你自己回去吧。”话毕把袋子转到她手里，大步出了商场。
许瑜保持着姿势没动，脑子一阵懵，就这样结束了吗？
有路过人看了全过程，走过来安慰两句，递了一张纸给她。
…
…
进门后，那张白纸已经被润湿。她还是不敢相信今天发生了什么。
两室一厅的租房变得空荡，现在又成了孤身一人。
如果有比惨大赛，她觉得自己一定是第一。
她把东西丢在桌上，去房间拿来干净衣服进去厕所，打开浴头开关，温度偏凉的水砸在身上，每一滴滚过的地方都留下伤痕，在经过胸口某处时，她终于忍不住:蹲下抱头痛哭，这么做也只是觉得淋浴能遮掩一点狼狈。
那个澡洗的时间有点长，导致第二天就感冒，她兜着个口罩去上学，隐隐约约能听见鼻音。
上课前五分钟，旁边的人还没有来，可能以后都不会在这个位置了，他应该会主动换位置，她想。
上课前一分钟，她被老师叫出去，走到门口时和迎面而来的人对视上，只是在一秒后男生就撤离了。
两人没有说话，像是陌生人。
许瑜在他收回目光跟着收回，先他一步走出门。
后面的管萧一脸狐疑，这俩人平时一见面就笑，今天那么平静，八卦道:“你俩吵架了？”
周乙珩硬生答:“没有!”
“没有就没有，那么大声干嘛。”
许瑜是学校这次参赛中比较拔尖的，老师让她好好准备，说完递给她一套往年的卷子。
她拿着卷子，看了又看。
“站着干嘛，不是上课了吗，快回去吧。”
她现在是不想回去，不知该怎么面对。出办公室后的速度极慢。上周还希望他快点回来，现在却又不想见到他，人真是矛盾。
但不想面对的迟早要面对，她深呼出一口气，站在教室门口把口罩网上拢了下，巴掌大的脸只露出眼睛和额头。
刚进去就往那个方向看，还好，已经趴着睡着了。
整一节课，旁边的人都没醒来过。
她已经尽量把自己的音量降低，但还是在下课时被后面打闹的两个男生撞到磕在桌角，发出吃痛声。
两个男生跟她道歉的同时旁边的人也醒来，先是扫了她一眼又很不爽的看两个男生。男生们被他的表情吓到说不出话，感觉下一秒就要把他们骨头卸了。
周乙珩没说话，不悦的站起来，男生们以为他要动手，吓得退了一步，但看见他只是插兜出了教室。
许瑜盯着他的后背，几乎要看穿了，但也不肯收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