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城，正是下雪的季节，许瑜在远处看见一个身影，他不再是一个人，多了个女人，他们戴着结婚戒指，就在男人吻下去时，室友声音出现。
“许瑜，许瑜。”
猛的一下，她睁开眼。
“你终于醒了，怎么出那么多汗，快起来参加开学典礼。”
五年过去，她还是常常梦到他。
淮城大学开学典礼只对大一新生和研一新生开放，尽管只有这两个年级的学生，但还没进去就已经满为人患。
排队中，导师发消息让她来一下学院办公室，她跟室友许安说一声后离开。
建筑学院，建筑风格是整个淮城大学最惹眼的存在，许瑜报考研究生时不仅因为这个选了淮城大学。
去参加新生典礼的学生避免不了要路过这里，她从楼里出来，太阳光已经很刺眼，路上有三三两两的学生路过。手机震动一下，她抬起来看。
是方芳叫她帮忙带瓶水。
把手机放回包里正想走的时候，听到路上传来声音。
“周乙珩，你快点!”
顷刻间，她愣住。这个名字就像是某种开关，一旦按了就关不上，脚底就像冰冻住，走不了。
万只蝴蝶于心底震颤，再次听见这个名字还是会撼动。
抬眼望去，几个男生已经走了，只剩下背影，其中一个人穿着黑T，同色系的牛仔裤，潮牌球鞋，太熟悉了，太像了。
几秒后，男生们消失在眼前。
她拍拍自己的脸，告诉自己只是同名而已，不可能是他。
超市买水的路上，脑子里一直重复刚才那个人的身影，付款时都在走神，经旁边人提醒才反应过来。
开学典礼上，她照着方芳说的位置走，巡视一圈都没找到，前面不知道什么时候站了一帮男生，她成了队伍的尾巴。
前面男生嬉戏打闹，她稍稍退后一步，避免撞到。
低头给方芳发消息的时候，熟悉的嗓音环绕在她身旁。
“注意点，别撞着人家姑娘。”
她抬眼，看见说话那人，仅仅是侧脸，就已经很像了。
右前方的人像是长了双眼睛在身后，捕捉到她的动作往后瞟，她低头回避。最后，找了另一条路，和他们岔开。
周乙珩再回头时，人已经不见了。
*
找到方芳说的位置时开学典礼已经开始，方芳接过水向她道谢，而后问她今晚要不要一起出去吃饭。
刚想要拒绝时听见旁边人撒娇，“一起去呗，上次说要一起吃饭你就拒绝了。”
许瑜抿唇微微笑，点头答应。
“OK，那我跟我男朋友说一声，加个人。”
她疑惑看女生，“不是说只有我们两个人？”
方芳抱歉说着，“我男朋友他们人很好的，而且有我在，你别担心，就只是吃个饭。”
她无言，但还是答应去了。
…
…
开学典礼结束刚好是十一点，两人在校门口等车，一旁的方芳在跟男友发消息，许瑜盯着马路对面发呆。
如果世界真有那么多巧合，那么她希望有一个巧合是真的。
校门口人来人往，一辆全黑奔驰停在她们前面，驾驶座车窗缓缓落下，脸是她不熟悉的。
方芳拉着她上后座。全程都是方芳跟驾驶座上的人在聊天，副驾驶上的人和她都没有说话。
她看了好几眼那个位置，男生全程保持着一个姿势，鸭舌帽盖住脸根本看不出是谁。
终于，前面的人动了，男生摘下帽子的前一刻，她有点心虚、有点紧张，竭力告诉自己今天看到的都不是他，不会有那么巧的事。还好，帽子下的脸真的不是他，心里长舒出一口气。
驾驶座上的人看见人醒来，开口：“哟，终于醒了。”
“就你话多。”
男生笑笑，而后跟他介绍，“这是我女朋友，还有她室友……”
“许瑜。”方芳接话。
副驾驶的朱廿跟打了鸡血一样，听见这个名字后转过身来看。
许瑜也看见了他，淡淡的打了声招呼。
“怎么看见美女就不困了？”方芳男朋友打趣。
朱廿没答话，只是在盯着她两三秒后转过来，他这不是看见美女，而是看见了兄弟心心念念的前任。
车内，又恢复了刚才的状态，方芳和男友聊天，朱廿正跟兄弟报告情况，许瑜看着车窗外骄阳似火，车水马龙，她知道，今天这顿饭会遇见某个熟人。
…
…
到饭店后，她心里一直揣揣不安，直到包厢里没有看见那个人才松懈下来。
里面一圈人都是方芳男朋友的同学，打过招呼后，她坐下，酒水上过一轮，但就是迟迟不上菜。
许瑜轻抿一口身前的果汁，抬起眼看见一直盯着她的朱廿，眼神里透出“这次我一定帮我兄弟看住了”的意思，而她则是睥睨一眼后落回身前的果汁上。
“怎么还不上菜？”有人问。
“再等几分钟，等人齐就上。”
过了几分钟包厢门被推开，众人去望，唯独她一个人低头看手机。
“终于来了。”朱廿站起来，撞了撞进来人的肩，眼睛扫视低头看手机的人，示意他去看。
周乙珩扫了一眼女孩收回，在朱廿旁边坐下。
人齐后上菜。
朱廿问他怎么回事，感觉不太高兴，他只是夹了块排骨堵住说话人的嘴。
许瑜全程不敢抬头，碗里的菜少得可怜。
方芳让她喜欢吃什么就夹，别那么客气，她微微点头。
转盘在自己的前面转了几圈，始终也没下得去手。就在想要随便夹点什么的时候，一盘红烧肉停在她前面，抬眼望去，是那个最后来的人按住转盘。
周乙珩不看她，问朱廿：“你不是喜欢吃这个吗？快点。”
朱廿一脸茫然，最后还是不情愿夹起一块黄瓜，与此同时，许瑜夹了块红烧肉。
一顿饭下来，转盘停了十几次，每次在面前的菜都是她喜欢的。
出饭店后，男生们还想继续走下一场，方芳也想要去，她就找了个借口回学校。
女孩在众目睽睽下打车回学校。
出租车远远离去，周乙珩收回目光。
朱廿看着他啧啧称赞，“可以啊，居然把持住了。”
他白了一眼，不说话。
“我还说你什么时候对我那么好，原来是为了她。”
他没否认，盯着手机。
“不追上去？”
周乙珩还是没答，甩下一句话就打车走了。
大家看着第二个离开的人问：“周乙珩干嘛去了。”
朱廿一脸“终于把自己儿子嫁出去”的神情，笑着说：“追爱去了。”
＊
出来图书馆，外面已经傍晚，许瑜不知道自己已经在里面呆那么长时间。脑子闲下来的时候还是会想起中午的画面。
一阵冷风吹过，居然下起来小雨。
有人朝图书馆方向过来避雨，旁边女生跟男朋友打电话说下雨了，那边不知道说什么，女生转回图书馆。
雨越下越大，砸起来的泥水打在裤脚，她垂眸去看，白鞋上已经沾满泥渍，还有的就是，另一双鞋上面也有同样的泥水。
还没看见脸就听见声音，“同学，别挡道。”
手指收紧，许瑜没去看说话的人，往旁边挪了个位置，男生索性站在她旁边。
那个女生的男朋友已经接着她离开，图书馆门口，仅站着两个人。
雨势不但没有减小，反而越来越大。
许瑜往里面站了下，周乙珩瞥见她的动作，也跟着动了下，两人战成了并排。
她用余光去看，男生已经褪去中学时期的青涩，头发理得干净利落，下巴有一些胡渣，下颚线显得消瘦，但手臂肌肉线条明显，皮肤比以前黑了点，一整个成熟男人的气味。
馆内有人出来，看见下雨，从包里掏出伞来，准备走时看了眼站在门口的两人，最后离开。
她收回看他的眼睛，觉得不能再这样呆下去，刚想准备发消息问方芳回来没时听见旁边人问：“男朋友不来接你？”
许瑜顿住，一下子想起外婆后事那天晚上，他给自己打电话问过的好吗，其实她那天过的很糟糕，看着外婆下葬，亲戚们却想着剩下的老房子怎么分，但不想让他知道，所以骗他自己过的很好，已经说自己有喜欢的人。那晚，她听见男生的哽咽声，以及隐忍。
“他很忙。”她面不改色回答。
周乙珩嗤笑一声，“撒谎精。”
许瑜眼皮跳了一下，没在意。
雨渐渐小了，她不想再等，准备走。
忽地一下，男生先她走进雨里，头也不回的说：“在这儿等着。”
雨从他的头顶落到鞋子，每一处都是湿的，雨雾朦胧，她渐渐看不清人，就像那无数个梦一样，他每次都是这样消失的。
…
…
周乙珩买完伞回来时，图书馆门口空无一人。
他自嘲的笑了下，看着手里未拆封的伞，“五年不见，还真是长进了不少。”
*
毫无疑问，淋完雨的第二天她就感冒了。
方芳端来一杯泡好的药给她，“你说你，好端端的跑去淋雨干嘛。”
她接过没说话，一口闷了。
“我有个事挺好奇？”方芳已经做好吃瓜的姿势。
她把最后一口喝完，起身去洗杯子。
方芳跟在她后面，“你和我男朋友他同学什么关系啊？感觉你俩之间有种说不清楚的暧昧。”
手指搭在杯口停顿一下，冰冷的水还在流淌，她继续刚才的动作，“不认识。”
没得到想要的答案，女生自讨没趣，“哦”了声没再问。
一个星期，感冒不仅没好反而严重，许瑜下课后直接去了医院。
已然想不到这次会那么严重，已经到需要打吊针的程度，她拿着药水去排队，护士打针的时候还是会害怕。最近想起之前事的频率很高，上次打针还是和他一起，他捂住自己的眼睛，挡在前面，减少她的恐惧。
“好了。”护士说到。
她从板凳上起来，让下一个人上前。
一个人来看病很不方便，一手拎着药瓶，另一只挂着针的手还要拎包。
她环视一周，终于找到一个空位置，要朝那边走时一个女人朝她迎面跑来，避开的动作还没做完就被一股力带过去。
她抬眼望他，男生已经松开胳膊去拿被她举的不高的药瓶。
一时间，竟有点回到过去的感觉。
许瑜跟着他到空位置坐下，就只有一个空位，他站在旁边把药水挂上后就立在哪儿。
“生病男朋友都不来？”周乙珩故意问。
许瑜没搭话，不知道怎么回答，上次那个理由已经用过一次。
“男朋友对你挺不上心。”他继续补枪。
“不上心也总比某些人一直盯着有夫之妇的好。”她反呛。
周乙珩愣了下，随后脸上带笑，似乎对她这个回答很满意，点点头道:“有夫之妇，这个词用得好。”
“你们结婚了？”
对于突来的发问，许瑜一脸疑惑，“啊？”随后下意识说诚实回答说没有。
“那算什么‘有夫之妇’，乱说话毁人终身。”说着手指弹她脑门。
许瑜皱眉去看旁边人，很不满意他这个动作。
周乙珩也丝毫不在意，“看我干嘛，我脸上有花？”
“不要脸!”
白了他一眼后垂首闭眼。
…
…
或许是药水带有点催眠，竟在不知不觉中睡着了。她看了眼旁边，站着的人已经不在。
手里的药单也不知道去哪儿，想起来时发现脖子一点也不能动，应该是睡太久僵硬了。
头一直保持低着的状态，想要站起来就被人喊住。
“要上厕所？”
她摇头。
“那你动什么动？”
她又坐回去。
旁边的位置已经空出来，周乙珩坐下，把药搭在他在大腿上，拿出一盒来看说明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