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城的冬持续降温,许瑜受不住气温的突然变化感冒。
“阿嚏。”这已经是她课间打的第三个喷嚏了。
周乙珩被她的喷嚏叫醒,睡眼惺忪看着她,“按时吃药了吗?”
被问的人点点头。
“多喝点热水,多穿点。”说着扭开她的水杯。
看着自己的杯子被打开,许瑜本来想说自己已经喝了好多水,但接过来后还是仰起头喝了一口。喝完后把自己的凳子往边上拉了下。
男生皱眉看她。
许瑜解释:“我怕把感冒传染给你,今天没戴口罩,明天我会戴的。”
周乙珩笑出声,一手撑在她的椅子,近的快要碰到她的后背,“我让你按时吃药,你告诉我自己会戴口罩,你以为我嫌弃你啊。”
他把自己的凳子拉近,地面上划出刺耳的声音,“我让你按时吃药是为了你身体好,并不是因为怕传染给我,懂了吗?”
几乎是发懵的状态,许瑜点头。
要是外婆在也会叫自己按时吃药,但现在有人替代外婆做了这件事。
…
…
周末。
感冒愈加严重,早上起来的时候许瑜感觉到头昏沉沉的,肩上像是背了几千斤。
出房间来看见屋子里空无一人,昨晚又没回来。
嗓子巨疼无比,她去厨房里倒水把药吃了,没一会儿就觉得头疼,索性又跑回床上躺着。
睡梦中,她觉得自己的身子在下沉,低头去看下面,一片黑暗,想要拼命的要往上爬,但越是挣扎越是陷入更深,在快要掉入深渊中一串铃声叫醒她。
眯着眼看手机,她毫不犹豫地接起来。
视频里的男生笑脸相迎,但在看到她满脸通红,被子几乎要蒙住头,笑脸换成焦灼,“许瑜,你发高烧了?”
她思索一番后点头又摇头,现在懵的很。
“家里有没有体温计,”周乙珩想起什么说:“算了,把衣服穿好,我来接你。”说完就挂断电话。
没听清他最后一句说的是什么,许瑜接着蒙头睡。
大约是二十分钟后,耳边传来一阵急促的敲门声,紧接着手机开始震动,她接起来放在耳边,任由那边说话。
“许瑜,我在门口,开门我带你去医院。”男生的嗓音里带着急促的呼吸声,大概是刚刚跑过。
拖着沉重的步伐,她走到玄关处给他开门。
门一开,周乙珩就看见她一副病殃殃的样子,皮肤连带着眼皮都变了色,嘴唇因为高温干裂。外面两三度的天气,她现在却满身冒着热气。
许瑜强撑着保持理智,“我没事,你怎么来了?”
不听她解释,周乙珩一手摸在她额头,烫的跟什么似的。
“没事什么没事。”他语气中带有点怒。
“我吃过药了。”她小声道。
怕他不信,拿来放在客厅的药给他看。
周乙珩接过,确实是治感冒发烧的药,翻看背面的时候终于知道为什么吃了没用。
“你这药什么时候买的?”
许瑜拿回来看,保质期三年,心里默算了时间,已经过期两个月。
小学去许承宇家,有一次也感冒发烧,她翻遍了他家里所有地方都没找到药,大晚上又不敢一个人出门,就一直病着呆家里。凌晨许承宇下班回来,她听见声音后拖着沉重的步伐去找他,到医院一查体温三十九度四,还好去的及时,要不然人都烧傻了。后来出远门时她总要在身上带一些常用药,这药是从南江带来的,了然记不清是什么时候买的。
她站在原地不动,确实没法反驳。
周乙珩也不继续跟她掰扯,“把外套穿上,去医院。”
女孩从未有的听话,跑回房间穿好出来,男生已经不在,又换好鞋下楼。
去医院的路上,旁边的人一直沉默,许瑜偏过头去看,他表情严肃,她觉得他还是笑的时候好看。
*
到医院后,周乙珩像上次一样为她忙前忙后,最后拉着她去打吊针。
门诊的护士还在给上一个病人打针,看着针眼快要进入皮肤,许瑜马上撇过头。
不知道为什么,越长大越害怕打针。
周乙珩瞧她这模样笑出声,“害怕打针啊?”
她乖乖点头。
“早干嘛去了?”他语气中不带一点安慰。
前面那个人很快打好,拎着药水离开。
“许瑜。”护士叫她的名字。
她摸摸索索走过去坐在位置上。
“袖子捞起来,握紧拳。”
橡皮筋捆在手腕,只见护士拆开包装袋,把一根新的针拿出来。
护士找了半天的血管也没见找到,安慰她:“别紧张啊,放轻松。”
深呼出一口气,她尽量做到轻松。
终于,找到血管。护士拿起针,就在看见针要扎进皮肤的时候,一只手蒙住了眼睛。
或许是手心的温热让她暂时忘记了针的刺痛,药水已经开始走动,护士叫她可以松手了。透过手指间的缝隙,她隐隐约约能看见男生站在她面前,好像在挡住她看见。
打好针,他的手放开,拎起药水找了个空位置。
药水一滴一滴下来,好像有点慢,他会不会很无聊。
“周乙珩。”她喊他。
低头看手机的人抬起视线。
“其实我自己可以的,你可以去做自己的事。”
“你要赶我走?”
许瑜不解他怎么会这样理解,摇摇头解释说:“不是,我怕你会无聊。”
“我不无聊。”他说。
“哦。”许瑜抿了抿嘴。
…
…
可能是药效太强,许瑜感觉自己的眼皮都撑不起来,没一会儿就昏昏欲睡。
周乙珩一直关注着,看见她低头,头发落下来遮住半张脸。他伸手轻轻的把头发往后挽至耳后,看着女孩的睡颜。
他挪了挪自己的位置靠近她,两腿之间几乎没有缝隙,捞过人来,把头放在自己的肩上。顺手摸了下打着针的那只手——冰凉。今天出门的时候仓促,就只套了件卫衣帽衫。手放在嘴边哈了哈气,然后捂在她手背。
女孩靠在他的肩上睡得很香,连动作稍微都有点放肆。
他偏头看了眼,光打在睫毛上根根分明,阴影落在皮肤上,还是一如既往的白。眼睛扫过脖子然后落在某处。
乳白色的文胸,肩带上带着黑色斑点,因为挤压的姿势能看得出来中间形成沟壑,发育还挺好。看了十几秒,觉得自己有点畜生行为,把目光看向别处。
身体燥热,下半身的某处也有点不舒服,嗓子干燥。他清了清嗓子,没想到把旁边的人吵醒。
许瑜朦朦胧胧睁开眼,看到自己靠在他肩上后连忙直起身来,“不好意思,我刚睡着了。”
男生若无其事的“嗯”一声,随后收回自己的手。
而后的两瓶药水,许瑜强撑着不让自己睡着,脑袋却一直在点头。
周乙珩因为刚才的燥热出去,快要吊完的时候才进来。
护士拔针时,许瑜头撇过来,抬眼的瞬间刚好和他撞上。
他垂眸看着自己,眼睛汇聚着光芒,仔细看瞳孔中还有自己。
“好了,手按住。”
想要伸手去按的时候,一个人先她按住。
他的动作迅速,感觉像是等了许久的猎手,而她就是那只猎物。
感觉刚才的余温还未消散,现在又跑上来。其实自己可以按住的,但没说出来。
两人并肩出医院,看见他侧身还拎着一小袋药,这是他第三次陪自己的看病买药,每次都是他开的钱。在她认为,有一个人不问原因的为自己花钱,可能那个人就是对自己好。
天空又开始飘雪,忍不住的打了个冷颤,她太讨厌下雪天了。
上车后,周乙珩把手松开。
看着不是回去的路,许瑜问:“我们现在去哪儿啊?”
男生冷不丁的一句:“把你卖了。”
“啊?”她不信他会把自己卖掉。
周乙珩轻笑一声,“带你去吃饭。”
“哦。”
*
两个人的包厢,周乙珩却点了一桌子的菜,看上去普遍都是南方菜。
许瑜不好意思动筷,总有点无功不受禄的样子。
“不饿?”他问。
她摇摇头,随后又点点头,早上就简单的吃了点,现在是真的有点饿。
“那还不吃。”
她抿抿嘴,拿起筷子,在几个菜上盘旋几秒都不确定吃什么。
看她犹犹豫豫的,周乙珩直接夹了几个南江的特色菜在她碗里,“不是南方人吗?尝尝有没有家乡的味道。”
抱着期待的,她吃了两口,才刚咽下去就被呛到。
周乙珩立马给她倒水,“不合胃口?”
喝过一口水后辛辣感才消失,她解释:“太辣了。”
男生被她的原因逗笑,“你不是南方人吗?怎么还会怕辣。”
她低头不说话,又喝了一口水。
其实算不上地道的南方人,小学的时候在申城住过一段时间,申城也算得上偏北方一点的城市,所以吃得比较清淡。
“那我这一桌子南方菜白点了。”
不想让他那么失望,她安慰:“其实也不是所有的辣菜都不能吃,可能是刚才没适应过来,一下子呛到了。”说着立马夹起一块菜丢嘴里。
没想到更辣,早知道她就不吃了,他肯定会更丧气的,她想。
周乙珩忍不住,一边递水给她一边笑。
许瑜纳闷,这人不仅不丧气看起来还挺高兴。
“你笑什么?”她壮着胆子问。
“笑你啊,”看着她满脸通红的样子,“吃不了还强撑什么。”说完站起来,“走吧。”
只见男生已经拎着药走,她跟上去问:“不吃了吗?”回头看了眼满桌子的菜,觉得可惜。
“去吃点别的。”
走出饭店,雪又不飘了。
走了没两步,看见刚好有一家粥店还开着。
她叫他的名字,“周乙珩。”
男生站住回过头看她。
“我请你喝粥吧。”女孩笑脸相迎,眼底卧蚕弯出一道月牙。
*
墙上琳琅满目的种类,许瑜问他喜欢哪一种。
“跟你一样。”
她到柜台处点了两碗八宝粥,随后找到一个空位坐下。
因为人少,没一会儿老板端着两碗八宝粥出来。
她平常就喜欢偏淡甜一点的食物,在八宝粥里放点白糖味道刚刚好,嘴里因为药水带上的苦涩瞬间消失。
她吃东西都是细嚼慢咽,粥不到四分之一时抬眼看对面已经空了,便加快了自己的速度。狼吞虎咽间听到他说:“慢点,没人跟你抢。”
她把一口粥咽下去后回他:“我怕你一直等着。”
“我不是一直在等着的吗?”
放在碗边的手指蜷缩着,她看着眼前的人,感觉要被他的话绕进去。不再管他说的话,而后三两下解决完碗里的八宝粥,擦嘴间听到他问:“等会儿吃完想回去还是干嘛?”
许瑜想起卷子还没写完,索性答了回去。
男生的眉头动了下,轻声应了句“哦”,出店后打车把人送到楼下,在她要上楼时千叮咛万嘱咐让她别忘记吃药,别碰冷水。
许瑜听完嘱咐后跟他挥别,脚才刚迈出一步就被人叫住。
她转过头,男生看着自己却欲言又止,最后换成一句“周一见”,她也回他一句“周一见”。
最后,还是上了楼。
看着那些药,她想起他来,他刚才是不是有话对自己说。
手机振动,她接起来
电话里面传来风呼啸的声音,他的呼吸声很轻,“在粥店的时候我说‘我不是一直在等吗’指的是‘我一直在等,等你做我女朋友’。”
玻璃杯上的小水泡跟鼓点敲击一样炸掉,许瑜感觉到杯壁的温度,原来他刚才想说这个。
“你还在楼下吗?”她问。
风里夹杂着少年的声音,他答应:“嗯。”
“哐”一声,水杯落到桌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