丰和燃起的大火本不会跨越郊区的山引起市区里的人的注意,可是今天恰逢一个重要日子,这附近一个不起眼的庄子里刚结束一场买卖,这场火所在的方位让准备离开的人们驻足。
宋天遥和柏凛并肩走出,前者脸上是轻松且愉快,后者尚停留在方才惊骇的余韵中。
柏凛捂着心口:“我刚才差点以为要谈不成了!”
那两个对接人员都要打起来了,对面的领导竟然哈哈大笑,进而爽快签字。
他们来参加的一场关于开发新能源生物项目的应酬,明面上是这样,实则是对方集团在拉拢合作伙伴,创建足够多的合作关系,有利于在2年后的商会选举。
“这东西听起来唬人,没想到商讨过程这么草率。”柏凛想起方才众人基本都是穿着矜贵但又不失随和的打扮,再次评价。
“很多时候都是这样的啦。”
宋天遥松开衣领最上面的扣子,站在庄子唯一的桥旁,目光向着远方,看似在欣赏风景,实则眼神发虚。
和柏凛想的一样,他俩打算怎么来的就怎么回,等这群Au科技集团的人都走了,他俩就要显原形,无所顾忌地回家。
今天是个阴天,天空呈暗蓝色,找不到夕阳的痕迹,桥边的河刚破冰,河流正慢悠悠地流淌。
宋天遥想变成雪貂的心思在看到远处的浓烟和时不时在拐弯处探头的消防车后荡然无存,他拦下即将展翅的柏凛,边说边往停车场走,“你先回去吧,我突然想起来还有点事。”
“什么事啊,诶!”柏凛是个很有好奇心的男孩,他瞥见宋天遥脸上竟然是少有的急切,跟上去说自己也要去,万一能帮上忙呢?
宋天遥拉开驾驶座的车门,柏凛一个轻巧的跨越到另一半,上车后,宋天遥简要的和他说明了情况。
“不过这只是我的猜测,”宋天遥深呼一口气,盯着前方,将车开得很稳,“但愿别发生意外。”
柏凛支着脑袋看他,说:“肯定没事的。”
宋天遥刚才说,着火的地方见方位好像是这里的一个什么加工厂,他的……同居者也在这里工作。
“嚯,他忙得过来吗?”柏凛问,一脸震惊,“又是医生又是技术员。”
“动脑的事情他很擅长。”
宋天遥说完就没再听到友人的声音,给前方车辆让路时,他扭头看过去,这一看,表情就有点绷不住了,“你有病啊?”
柏凛饶有趣味地盯着他,“你到底想起来多少啊?每次问你说的都不一样。”
“哪有一下子全想起来的?”宋天遥收回视线,“记忆本来就是一段一段的,说不定等下次我就差不多都想起来了。”
柏凛伸出一根手指,扭了扭,“可你这也太随机了,我上周问你你说想起来高中音乐节那事,结果我昨天问你你又说那天你生病了,你搁这跟兄弟编故事呢?”
太离谱了,他都担心宋天遥这么下去真的把自己都说服了。
“我……”宋天遥在那支支吾吾半天,柏凛一见他这样,就知道这小子记忆没什么问题了,至少也想起来百分之八十了,便往椅背上一靠,像个面对顽皮孩子苦口婆心许久结果起到零个作用最后只能无奈摇头的长辈,“小宋啊,你这样以后可怎么办啊。”
柏凛语气沉重,双手捂上了脸,“青丘那边真的得启程了,再不然他都回去安妮星当主席了我俩还在这瞎忙。”
宋天遥这回没喝他呛声,而是温声道:“我知道了,明天早上可以走。”
柏凛:“那还是去店里,这回我们从后门走。”
“没问题。”宋天遥把车开进加工厂的那片厂房,说话间的时间过得飞快,这回消防车已经到了几分钟了,正在灭火,加工厂最明亮显眼的那个建筑前站了不少人,一个个面露惊骇。
他下车,听见前面的人群在说还有人在里面,人群里并没有熟悉的身影,心里有些杵得慌,下意识想进去,结果被几个员工拦下来。
“哎你别进去啊,里面还没完全灭火呢!”
“这谁啊?”
“别冲动啊,消防员已经进去了。”
他们只当他不知从哪冒出来的看起来要暴走的好心人,纷纷站在他周围,但不敢靠的太近,毕竟A情绪上头然后误伤人的新闻总被报道。
柏凛在车上听了个七七八八,下车看宋天遥的表情已经是藏不住的调侃,他拍他的肩,揶揄道:“怎么,想进去英雄救美然后让你那高中同学对你一见倾心啊?”
宋天遥:“……”
就在众人焦急等待不久后,两个灰头土脸的男人出现在门口,一个是李溪寒,另一个是顾书策,他俩还抬着一个机器,同样都是气喘吁吁。
“策哥你这……到也不必这么爱工作,这都着火了还管这个。”前台的同事上前帮忙。
“主要是爱钱。”顾书策笑笑,他的手臂全是汗水和蹭的灰,“这里面的东西要是出问题了,咱的大订单也得吹。”
他转身看向和自己一起营救箱子的“战友”:“溪寒,你怎么样,没事吧?”
“没事。”李溪寒本在办公室里整理资料,听到火灾报警器就冲下楼,在拐角处看见往上跑的顾书策,师兄弟的默契在这一刻体现的淋漓尽致,不多时,二人将载满产品试验体的保温箱带了下来。
李溪寒很快在视线范围内看到宋天遥,这个本不应该出现在这里的人,让他很是疑惑。
脸上还带着很担心的神情,搞什么鬼啊。
两人中间隔着人群,宋天遥担忧的目光就这么毫不掩饰的投过来,李溪寒感到有些不自然。
他抿了抿嘴,收回视线,正当他要和顾书策说话时,手臂被人从身后碰了一下。
“干嘛?”他语气不算温和,只要刚从浓烟里出来,自己的呼吸都没顺好,还要去检查保温箱里的产品有没有磕着碰着,于是他面对宋天遥有些许不耐烦。
“李溪寒,你现在感觉怎么样?”宋天遥问,观察着对方,裸露的皮肤暂且没伤口,他稍微放下心来。
李溪寒听到了他的话,没正面回答,而是突然凑近,低声道:“突然叫我名字,我有点不习惯。”
“哦。”宋天遥面不改色,“主人?”
“……”李溪寒赶紧上去捂他的嘴,本来想调戏一下,结果还没开始就结束了,周围有人察觉到这边的动静,投过来关切的眼神,李溪寒又跟他拉开距离,“厂里还没查清楚,先等灭火。”
说完就低下头皱着眉给自己拍衣服和手臂脖子蹭到的灰,宋天遥也不见外,上前就把李溪寒发尾顺了顺。
面对眼神警告,宋天遥很自然地解释,“有些棉絮粘在上面了。”
柏凛站在入口的一棵榕树底下,将友人和李医生的互动收入眼底。
他从下车起就没靠近这边,他不习惯和一群陌生人靠的太近,倒不是不习惯当人,就是有些社恐,去了只会问好关心尴尬笑笑。
方才保温箱被抬出来时他正好接了个电话,没看清抬箱子的另一个人,这会措不及防对上那双深邃的眼眸,给他吓了一跳。
“他怎么也在这?”柏凛无声地念了一句,又跟自言自语地解释,“在这里工作又不是没可能。”
就在雪鸮头脑风暴时,顾书策人模狗样的走过来了,“晚上好。”
他说这话时像是在公园夜跑然后遇到邻居一般,实在与他身后还未脱离危险的建筑不符,柏凛轻轻点头,主动说明来意:“我朋友他担心他同学,刚好一起吃着饭呢,就一起来看看有没有需要帮忙的地方。”
“店长很热心呀。”顾书策笑了起来,“有专业人是在,就不麻烦平民老百姓了。”
柏凛刚想认同,就听到对面很命苦的声音,“要是帮忙时出事了,又得赔钱,那多可惜。”
柏凛:“……”
他嘴角抽动着,差点没忍住要扑向前治理这个嘴欠的男人,天色已完全暗了下来,不远处的大型路灯分了点光到他身上,照得眉清目秀的,看起来竟有些超凡脱俗的感觉。
顾书策被脑海里这个想法惊到了,不过是一个半生不熟的人,见面的次数一只手都能数得过来,自己还下意识给他上修饰词了。
他转开视线,说:“我那边还有点事,下次聊。”
然后没等柏凛回话就一股脑小跑到人群里,安置未完成的工作。
果然,人群一片哀嚎,都在控诉顾书策不近人情。
他再往宋天遥和李溪寒站的位置看,发现那两人都不见了。
李溪寒盯着宋天遥那双有些抖的手,没忍住想接过来:“还是我自己来吧,你这没倒上就都洒车座上了。”
他和宋天遥都在车的后排,中间隔着一个医药箱,是宋天遥从后备箱里拿出来的,药品不少。
“不行,有的地方你擦不到。”宋天遥对于李溪寒的话置若罔闻,自他们这段时间相处以来,他第一次这么干脆地拒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