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多月前,皇家猎场。
“今日围猎,诸位爱卿各自组队,日落前回营,哪队猎得的猎物多,朕重重有赏!”圣上一声令下,众人各自组队后纷纷四散开来。
安平公主、太子萧凛和裴宴之一队。
萧凛拍了拍安平公主的肩膀,说:“走,皇兄带你去西边的林子,听说那里有白狐,等我给你猎来做一件狐皮大氅。”
安平公主眼前一亮,立刻驱马赶了上去。裴宴之带着几名侍卫跟在后面。
“皇兄你看!”
安平公主压低声音,指向一处灌木丛,一只通体雪白的白狐正警惕的四下张望着。
萧凛会意,悄悄搭箭张弓,就在他即将放箭那一刹那,一道寒光突然从侧面袭来。
“小心!”裴宴之立马拔剑出声,挡在萧凛身前。
“有刺客!快保护太子和公主殿下!”侍卫们大喊,立刻拔剑将二人护在中间。
一瞬间更多的箭矢从四面八方射来,每一支都直指萧凛。
裴宴之挥剑抵挡,周围士兵有的中箭身亡,有的护着太子和公主往后退。
混乱中,一支箭破空而来,直取萧凛心脏处。千钧一发之际,安平公主眼疾手快,一把推开了萧凛,自己被毒箭刺中后背,不省人事。
救援的士兵匆忙赶来,却找不到放箭刺杀之人。
当萧凛抱着浑身是血的安平公主冲入营帐时,圣上脸色铁青,勃然大怒。
“查!给朕仔仔细细的查个水落石出!看看是谁胆敢谋害皇室!”圣上拍案而起。
那天,整个围猎场的人都被仔仔细细的盘查了个遍,始终没有找到放箭刺杀之人。
为避免走漏消息,让那贼人趁机逃走,圣上下令封锁公主中毒一事,命刑部、大理寺彻查,务必揪出幕后之人。
“那查出来是谁了吗?”薛流萤一脸天真的看着裴宴之。
“暂时还没有,毕竟那毒世所罕见,整个太医署都没能找到解毒之法。”
“那你们怎么知道我师父能解毒的?”薛流萤点出关键。
裴宴之盯着她的脸看,嘴角一扯,笑着反问道:“你觉得呢?”
“我师父可不会下毒杀人的。”薛流萤立马反驳。
“那可说不准,毕竟他老人家可是毒医,用毒高手。”裴宴之眼珠一转,逗她。
薛流萤气不打一处来,怒目而视道:“那你为什么不把他抓起来?反而派人去请他进宫给安平公主诊治呢?”
裴宴之饶有意味地看着她的表情,终于忍不住哈哈大笑,不再逗她:“不是他下的毒,你放心吧。”
“本来就不是师父,我师父才不会干这样的事呢。”
薛流萤觉得这人好奇怪,一句话就能说清楚的事干嘛非要这样故意捉弄她。
裴宴之怔愣了一下,意识到自己有点失态。
他也不知道今天自己到底怎么了,就是觉得她生气的样子还挺好看的,忍不住去逗她。
可能是夜深了,他处理公务有些疲累,恰逢她又送来那个让人难以下咽的宵夜,才让他一下子放松了下来。
“你们怎么知道我师父当时人在西魏?不会这毒跟西魏有关吧?”薛流萤回过神来,试探道。
裴宴之听到她这样问,抬眸望向她的眼睛,也不再故意捉弄她,直接坦白:“嗯,有人传信给太子,说西魏有可解此毒之人。”
因此裴宴之才会连夜奔赴,赶去西魏寻那解药。
薛流萤沉思:九年前娘也是在北齐中此毒,我也没想过这毒药会跟西魏有关系。难不成……
裴宴之看她不说话,眉头一皱,问道:“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
薛流萤抬起头,冲他笑了笑,“我能知道什么呀?我都没听说过那毒。”
“你师父就没跟你吐露过半分?”裴宴之追问。
感觉到此人难缠,薛流萤两手一摊,叹了口气说道:“我虽然是我师父的徒弟,但是我资质平平,根本就没法传承他的衣钵,更别说那种听都没听说过的毒了。”
说完,薛流萤还一脸愁闷的把杯子里的水喝光。
裴宴之嗤笑,“你倒也不必如此贬低自己。”
他显然不信薛流萤说的自己资质平平这种鬼话,但是也不能确定她说的是假话。
看自己要探听的东西都已经探听到了,薛流萤准备起身回房歇息。
“天色也不早了,我就先回屋睡觉了,你如果处理完公务也早点歇息。”
薛流萤刚抬脚往门口走去,身后就传来裴宴之那懒懒散散的声音。
“等一下,我跟你一起回去。”
“什么?”薛流萤怀疑自己幻听了,瞬间转过头去,一脸震惊地看着面前在收拾卷宗的裴宴之。
新婚夜不是他自己走出去的吗?
“那个…你之前不是说了分房睡吗?”薛流萤眨巴着杏眼,小心翼翼看向他。
“有吗?我好像没说过分房睡吧?”裴宴之站在她旁边,浅浅笑着,低头看着她的眼睛里满是嘲弄。
就像是在逗弄一只可爱的小兔子一样。
裴宴之自顾自地迈出书房,朝主卧方向走去。
薛流萤急忙提起裙角追了上去,一脸惊慌失措。
“裴宴之,你应该不喜欢跟别人一起睡吧?我这人睡相不太好,会磨牙会打呼还会梦中打拳……呃,总之,你如果跟我一屋的话,肯定睡不好的。”
裴宴之身高腿长,步子也走得快,薛流萤得小跑着才能跟在他旁边。
到了房门口,裴宴之停了下来,他转身低头靠近薛流萤,眉眼间染上了点笑意。
声线低沉悦耳,“薛流萤。”
裴宴之的眉眼生的极好。剑眉星目,看向别人时眼底满是温柔。鼻梁高挺,唇线平直,又给人一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矜贵感。
这么复杂的五官在他脸上却异常和谐,薛流萤觉得,他还挺好看的。
薛流萤跟他无声对视着,她的双眸似水,清纯灵动,仿佛稚童般纯真。
但冷不防被他这么直直盯着,久了心底感觉有点酥酥麻麻,她也说不清楚到底是种什么情绪。
薛流萤感觉有点热,她的脸一点一点的红透了。
心虚似的移开视线,躲避对视,薛流萤轻咳一声,尴尬道:“…进去吧。”
薛流萤逃也似的溜进屋内,裴宴之像是忍不住了般,忽地敛颚笑了。又是一阵闷闷的笑声。
对于薛流萤的反应,裴宴之觉得很是有趣。
***
薛流萤把备用床褥和枕头都丢给闲坐在一旁冷眼旁观的裴宴之,没好气地说:“你睡地上。”
裴宴之也不恼,笑着接过。
烛火被熄灭后,屋子里只剩下从窗外投射进来的淡淡月光。
裴宴之单手枕着脑袋,眼神平静地看着房梁。
薛流萤翻来覆去的睡不着。
这还是她第一次跟一个男人共处一室。
虽然他们已经成亲了,但是双方也不是那种两情相悦,总之就是很别扭。
“你睡了吗?”薛流萤试探着开口。
“……”
“明天,我想回家一趟。”薛流萤补充道:“找我阿兄和阿姊,我想他们了。”
薛流萤见下面躺着那人还没有声音,估摸着他睡着了,也就翻了个身,径自寻周公。
不知过了多久,底下传来一道低低的声音。
“好。”
第二日清晨。
日上三竿,薛流萤才慢悠悠地起床梳妆打扮。
裴宴之不见人影,昨晚睡觉的被褥枕头倒是都已叠好放在一旁。
估计是去军营处理公务了吧。
薛流萤这么想着,也就不太在意他的行踪了。
她今天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呢。
虽然从裴宴之那里知道了毒药的来历,可能是来自西魏,可是却没能知道下毒刺杀之人到底是谁。
“这线索到这也就断了……”薛流萤咬了一口肉包,喃喃自语道。
不过,仔细想想,这是不是表明宫中有人暗中勾结外邦人,暗中谋害储君呢……
那这人不会是什么无名小卒,恐怕得是那位高权重之人,才能有这般狠辣手段,也才下得了此毒手。
裴宴之应该不难料想到这一层关系吧。
如果真是这样,那要揪出这幕后之人可就难上加难了……
不过当务之急,是要先查清楚,为什么高华清的手上会有我娘的簪子。薛流萤暗暗想着。
吃完早饭,跟管家交代了一声,薛流萤就笑着往大门方向走去。
刚出大门没走几步路,裴宴之的声音就传到了耳边。
“你去哪?”
只见他身着一袭暗黑色锦袍,不紧不慢地朝她走了过来。
身边还跟着满脸笑容的宋学瑞。
她转身,声音清甜:“我去找我阿兄和阿姊一趟,顺便给我师父送一下行。”
一旁的宋学瑞开口,“哎,巧了,我们也正打算去送送齐神医呢。”
薛流萤扯嘴笑笑,“哈哈,真巧啊。”
心里暗自嘀咕:怎么这俩人阴魂不散啊。
裴宴之大步流星地走上马车,宋学瑞站在车墩下,回头看见一动不动的薛流萤,开口催促道:“王妃怎么还不走呢?”
听见声音,她抬步赶了上去。
坐在车上,薛流萤微笑着冲宋学瑞说:“不用叫我王妃,感觉怪怪的。”
思考了一下,开口:“你直接叫我流萤就行。大家都是朋友。”
听见薛流萤这番话,宋学瑞一脸玩味地看向旁边坐着的裴宴之,见他没说什么,也就放开了声说:“行,流萤小姑子。”
裴宴之听见这个称呼,没忍住笑意,轻笑出声。
宋学瑞满脸笑容,对他这个兄弟到底为什么这样,有点摸不着头脑。
薛流萤则一脸尴尬的在旁边假笑。
心里却在默默咒骂宋学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