餐厅里只剩下了白榆之一个人,那分外新鲜的诱人血液惹得不少东西在暗处蠢蠢欲动着。
白榆之很清楚,却不甚在意,还像是不觉疼痛一般地反复按捏肋骨处的伤口,直到将整个手掌浸成血色,才挑了挑眉,不再折腾伤口。
周身突然浮现出威胁力十足的气场,再将那只血手按到了兽面花纹的獠牙处,用力往下碾压。
那些连云锦锋利的小刀都没能破坏一分的花纹,竟然在白榆之看起来很是柔软的手掌下化成了透明血色被轻易碾平。
同时,楼下传来了怪物压抑痛苦的吼叫声,常人听了都要害怕,白榆之却跟欣赏什么美妙的音乐一般侧耳聆听,天然的微笑唇看起来笑意更深,“一只丑东西,凭什么能另得她的青睐。”
踉跄地站起身,白榆之对身体的不便感到不满意地蹙起眉,但又没办法做些什么,只能缓慢地拖着沉重的步子往外走去。
恰好小灵飘到门口,见到白榆之的惨状,有些犹豫地开口道:“大姥叫我来看看你,你没事吧?”
伤口已经止住血,白榆之淡淡地给出肯定的回答:“暂时不会死。”
小灵突然努了努半截鼻子,迟疑地看了看她身后地上的那一滩血,“你的血,好像很好吃的样子。”
“你想吃?”
魂体没法直接吃除了活体与血液以外的实物,而白榆之的血液比她以往接触过的所有血液都要更香更强大更具有诱惑力,小灵迟疑地点点头,“有点。”
“那来吃我手上的,地上的脏。”白榆之已经走了过来,将手递给看不见的小灵,语气还蛮是温和,“她肯定不会喜欢自己的所有物不爱干净。”
小灵兴奋地伸出一点魂识将白榆之手上的血液一扫而空,残缺的面部隐约恢复了一些,但她没有察觉,而只闻其声不见其魂的白榆之就更加没法察觉,所以小灵只是分外满足地打了个饱隔,说道:“谢谢。你的血真好吃,下次受伤了也给我留点,可以吗?”
“行。”白榆之不甚在意地答应下来,又想到什么,问道,“那她也会喜欢我的血吗?”
“不会吧,我仅剩的一点生前记忆里没有记录哪个人类会喜欢吃同类的血。”小灵跟着白榆之慢悠悠地飘出餐厅,嘀嘀咕咕道:“猪血鸭血什么的也是要下火锅煮熟了吃的。”
闻言,白榆之先有点失望,很快又因为小灵也提到了火锅而感兴趣起来,“你知道火锅?”
“哪个华夏人会不知道华夏美食,就算我死了我也是华夏魂!”小灵义正言辞地说道,很快又气弱下来,“哎呀,其实是因为大姥提到,我才能想起来一点点的,谁叫我只是个弱小的地缚灵呢,生前记忆都支离破碎的。”
“要不是有大姥好心地帮我脱离束缚,我到现在应该还是那个被困在电梯里只知道杀人的地缚灵,什么时候被吃掉或被打散也说不准。”
身后的餐厅大门倏然关闭,很快便响起令人头皮发麻的舔舐声和啃咬声,甚至还有争夺的打斗声。
是陈哥的尸体和白榆之留下的那点血液所引起的躁动。
倘若现在有人能够进来,便能看到那数不清的黑影几近布满了偌大的餐厅,那块青铜色地板也被齐齐覆盖住,但没过几秒就被突然显形的一道大几倍的黑影吞噬了一半,那是脸上有道长长的裂痕,还缺了一半牙巴的饕餮,没被吞噬的另一半黑影就是从这缺口牙巴里逃出来的。
倘若饕餮现在能够口吐人言,定是要将白榆之的祖宗十八代都骂个遍的。
打人不打脸,打兽不打牙。
这也太欺负兽了。
白榆之可不知道饕餮对她的怨念已经到达了巅峰,才从小灵操纵的电梯里走出来,便看到那个老太太从房里出来,在门把手上挂了一个“请勿打扰”的标识牌,又谨慎地反复检查是否关好门,然后慢吞吞地往云锦房间的方向走。
当刚泡完澡的云锦听到门铃声来打开房门时,看到的便是面带和善的老太太和那后面站着冲她笑得开心的白榆之,以及冒出半个脑袋的小灵——真.半个脑袋。
才好一点的太阳穴又要隐隐胀痛起来。
老太太紧紧地抓着拐杖,“我有事情要跟你说。”
云锦轻叹一口气,礼貌地将人请进门,“先进来坐吧。”
白榆之从善如流地跟着老太太一起进了门,一屁股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紧接着假寐休息起来。
“小姑娘,这两张线索纸条给你。”老太太从贴身衣服的口袋里拿出两张纸条递给云锦,有些浑浊的眼睛含着感激和怅然,“我这条老命就只能交代在这了,但你们还年轻,活着比什么都强。”
因为白榆之过于娴熟的动作,老太太就跟小灵一样以为两人的关系不错。
云锦接过两张纸条展开。
一张是白榆之给她看过的ps,一条则是新的线索规则。
规则4:如果客人挂出“请勿打扰”的标识牌,那么本站工作人员不会进入房间。
鱼人所给予的纸条不必再赘述。
因为开门用的是门卡,反而叫人忽略了那摆设般的锁洞,只有细心谨慎的老人家发现了异样,并且想办法把纸条弄了出来,“这张纸条是我在门口的锁洞里发现的。”
“标识牌需要跟前台打电话索要,那个第一次送纸条来的鱼人会再来一次,将标识牌送到房间里,等将之挂在门口后再打电话给前台,她会说中转站已无法为你提供服务,摘掉后再打电话就会恢复正常的服务状态。”
很显然,老太太把大部分的时间都用来研究规则4和标识牌的问题了,在讲述过程中振振有词,极为自得,但在讲述完毕后则是又佝偻起身子,“我的保护卡时间已经到了,所以我会把标识牌一直挂在门口,接下来的三天里不再出门了。”
“小姑娘,真的很谢谢你。”
老太太的眼睛虽然浑浊但很真诚,真诚得连云锦这种人都感到有点不自在,她避开了老太太的眼神,“不用客气,你很像我的老师。对于我来说只是顺手的事情罢了,我也没有损失什么。”
相反,还因此收获了不少,不管是小灵从脑袋里扣给她的纸条,还是现在老太太送上门的纸条。
云锦突然就有点想念那个小老太太在耳边的唠叨了。
等副本结束回现实里了一定要让那个暴躁的老太婆好好学一学,别人家的老太太怎么就这么温柔有礼貌。
太阳穴一阵胀痛,是云锦对老太太运用了第六感,强忍着难受蹙眉说道:“晚上有人敲门的话,千万不要开,不要让别人进入你的房间,不管是谁。”
又想了想,云锦还是直接将一小包糕点放到老太太的手中,“给你。”
“房间里的热水壶也千万不要用。”
老太太连连道谢,最后推让了那份糕点,“我不能要。”
云锦做事最重要的一个原则就是让自己舒服,现下她舒服了,也懒得再管老太太的纠结之处,“别啰嗦了,回去吧。”
等将老太太送出门,看着她回了房间后,云锦这才关好门,准备收拾那个赖在自己房间不打算走的家伙。
皮质大沙发虽然不吸水,但它恰好是纯白的,也就使得好似昏迷一般的白榆之躺靠出的血印子格外明显。
黑发女孩略显单薄的身子还在微微颤抖,看上去脆弱得不得了。
“大姥,她在餐厅里流了好多的血。”小灵凑上来,有点贪婪地舔舔嘴唇,“她很强很香。”
云锦注意到小灵面部的恢复,招手让魂过来,捏了捏她的魂体核心,感知到白榆之的气息,不可思议道:“你吃了她的血?”
小灵懵懵地点点头,回想到白榆之的话语,连忙解释道:“我没吃地上的,吃了干净的。”
“这跟干不干净有什么关系?”云锦有些无奈地敛眉,“你虽然脱离了电梯的束缚,但本质上还是个地缚灵,相较于普通魂体而言更容易跟人建立契约被重新束缚。”
见小灵还是满脸一知半解的样子,云锦收回了手,“你对自己的魂体核心就这么不熟悉吗?你已经被动地和她建立了血契。”
小灵错愕地看了眼沙发上的白榆之,“我只是觉得她的血很香,就尝了一点,为什么就和她建立血契了?”
血契如果只是吃了点血就能建立的话,那么也就不会有那么多被鬼怪吃掉的人类了。
云锦也看了眼白榆之,“她的实力远远强于你,只要心念一动,自然就能碾压式地建立契约。”
“那该怎么办啊,我要建立血契也是和大姥你啊,跟她建立算怎么回事。”
虽然白土这个人也挺好的。
毕竟是自己辛辛苦苦从电梯里揪出来的魂体,也是自己费尽心思给取的名字,云锦心下难免生起了一点占有物突然被抢了的不快,“简单,只要杀了她,你的血契自然就解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