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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风雨晦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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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主归京,朱门洞开,谁在深宫布下血色棋局

三日后,流云散尽。

崔姣姣站在定州官道旁,看着张云中花白的胡子在风里颤动。老郎中往她行囊里塞进最后一包艾叶,粗粝的手掌突然按住药箱:

“丫头,自己要多多留心,皇宫里的病,比瘟疫难治。”

车轱辘碾过青石板的声音渐远,她掀开车帘回望,城楼上“定州”二字已缩成豆大的一点。

指尖无意识摩挲着袖中那把青白玉的匕首。

阎涣那夜赠的凶器,此刻正贴着内臂皮肤发烫。

“怀朔部...”

她默算着日子。

按原著剧情,再有半月便是策勒格日率使团入京之日了。

那位草原左贤王表面求娶公主,实则是为探查贺朝虚实,而少帝崔宥为显天朝气度,定会极力促成联姻。

正是这桩婚事,成了后来怀朔铁骑南下最好的借口。

而今已是夏月末,再过些时日怀朔部的兵马便会护送策勒格日入泗京,与贺朝商讨公主联姻事宜。时间紧急,她需得好好思索出一番言辞来,才能说服崔宥将此时作罢。

安车一路过了关隘,稳稳停在鸿胪寺的门前。

此前崔姣姣早已一封书信递去了泗京大内,落款出还用公主的令符沾了红泥拓上了印记,以此为凭。

“公主,到了。”

车帘外,突然天光倾泻。

崔姣姣眯起眼,看见鸿胪寺的朱漆大门在阳光下泛着血色的光。几个穿靛蓝官服的吏员正抬着鎏金箱笼进进出出,见到她的安车,不过草草瞥来一眼。

“下官参见公主。”

鸿胪寺丞匆匆行礼,腰间鱼袋都未来得及摆正。崔姣姣看着他衣领处沾的胭脂,并未在脸上表露出什么。

那分明是西市胡姬常用的朱砂色。

看来,怀朔使团还未抵达,这些官员倒先享起了“万邦来朝”的排场。

“本宫的车驾呢?”

她将令符拍在案上,拓印的孔雀纹在阳光下纤毫毕现,寺丞额头顿时沁出冷汗。公主銮驾本该由太仆寺备好,可眼下所有官员都忙着装饰怀朔使团的车架。

“公主恕罪!”

车府署眼下为着迎接怀朔部的左贤王来临忙得不可开交,哪里还有闲心给一个自幼在司州长大的公主造新的车马。

不过那官员也不是不曾想过,这位庶出的公主虽说从前不受宠,怠慢些便罢了,可日后她嫁去怀朔,那可就大不一样了。

马蹄声恰在此时打破僵局。

一辆双驾马车踏着碎金般的阳光驶来,辕木上喜鹊登梅的雕纹随车身晃动,仿佛真要振翅飞起。崔姣姣指尖抚过门帘上暗绣的缠枝纹,这绝非临时凑数的车驾,倒像是有人早备好的。

“奴才奉旨迎殿下回宫。”

车夫的声音像是被砂纸磨过一般。

崔姣姣注意到他右手的小指缺了半截,这是宫里犯过大错的太监才有的刑罚。可当他掀起车帘时,她分明看见垫脚的紫檀木凳上,刻着唯皇后才能用的牡丹纹。

车轮碾过御道的声音格外沉闷。

崔姣姣透过纱窗望去,街边跪着的百姓中,有个戴着幂篱的女子突然抬头。四目相对的刹那,对方帷帽下的金丝流苏无风自动。

那分明是怀朔贵族女子的装扮。

“嬷嬷可知近日宫中有何新鲜事?”

她突然发问。

老宫女正在熏香的手顿了顿:

“千岁侯前日刚下令,说怀朔使团入京那日,要开朱雀门迎客。”

崔姣姣攥紧了袖中的玉匕。

原著里,朱雀门之变时,阎涣就是在那儿斩杀了十二名主和派大臣。

如今,他竟要在此地迎接未来的宿敌。

“殿下,这便到了。”

车帘掀开的瞬间,崔姣姣呼吸一滞。

三丈高的朱墙像血浪般压顶而来,城门洞开处,十八名玄甲侍卫持戟而立。他们的铁胄上暗刻着饕餮纹,与阎涣玉匕鞘身的兽纹如出一辙。

最前排的侍卫突然踏前一步:

“末将奉千岁侯之令,护送公主入宫。”

他铁甲下露出的手腕上,赫然有道新月状的疤痕,这是原著里提过的,独属于阎家死士的标记。

崔姣姣后背渗出冷汗,她终于明白,这辆恰到好处的马车是谁安排的了。

“有劳将军。”

她抬脚,迈过护城河桥梁的瞬间,听见宫墙内似乎传来熟悉的咳嗽声。那个曾在她面前露出伤口的阴鸷权臣,此刻或许正站在某处飞檐下,看着自己一步步走进他布好的棋局。

青白玉匕首突然在袖中烫得吓人。

“奴婢墨竹,奉陛下口谕迎公主入宫。”

石绿色宫装的妇人福身时,腰间鎏金蹀躞带撞出清脆声响。崔姣姣目光扫过她衣摆密绣的祥云纹,这是逾制了。

按宫规,唯有三品以上女官才准用金线,而眼前人袖口却暗绞着孔雀翎羽纹。

“本宫要即刻面圣。”

崔姣姣突然逼近半步,袖中玉匕贴上墨竹的手腕。

老宫女腕间翡翠镯子“咔”地撞上匕鞘,藏在镯芯的暗红色粉末簌簌落下一星半点。

墨竹瞳孔骤缩。

“嬷嬷可知怀朔人最喜何种毒药?”

崔姣姣轻笑。

“正是产自天山,遇热即化的朱鸩砂。”

她的指尖掠过对方僵硬的袖口。

“本宫在定州之时,可医过不少中此毒的商旅。”

宫道两侧的蝉鸣突然死寂。

“殿下...请随老奴来。”

穿过三重宫门时,崔姣姣一块块地数着脚下的金砖。

第六十四块砖缝里,似乎嵌着半片孔雀蓝釉瓷,与墨竹袖口纹样一模一样。

远处突然传来冰裂之声,几个小太监正将鲜红液体倒入殿前的冰缸。

“那是西域进贡的葡萄酿。”

墨竹声音发紧。

“陛下体恤宫人。”

崔姣姣却忽然嗅到了风中的铁锈味。

这哪是什么美酒,分明是掺了冰块的鲜血。

余光瞥见墨竹突然加快的脚步,她故意踩住对方曳地的裙裾。

“刺啦——”

裂帛声里,一截靛蓝密信从墨竹腰间滑落。

崔姣姣抢先拾起,只见上面潦草画着芍药花与龙骨上下割裂的图案,那正是原著里御夷部与帝王党羽接头的暗号,代表帝王有心要杀死阎涣,排除异己。

清心殿的飞檐突然压到她的眼前。

十八扇雕花槅门次第相连,露出内里森然景象。

十二名宫女机械地摇着转扇,手腕皆系红绳。崔姣姣瞳孔骤缩,这是阎涣控制死士的手法,红绳里编着见血封喉的金蚕丝线。

这里,早就变成了阎涣的地界。

崔姣姣抬头看去,只叹不愧是帝王批阅奏章的书房。

这清心殿还是先帝在位时修葺的,四面环绕花园,其间种下各式花草,还从颍州搬来了名贵的紫芍药。

芍药娇嫩,从泗京派人骑千里马来回颍州护送,最快也有八日。那年崔仲明寻来了颍州最好的花苞带回,往返三次,累死了四匹骏马良驹。

芍药花仅次于牡丹之下,亦是国色天香,不只是崔仲明心爱这品种,骆绯也十分钟情于这盛放在颍州故乡的花。

听见一阵稳而轻的脚步由远及近,崔姣姣屈膝道:

“陛下万福。”

只听落座后的帝王回道:

“皇姐快快免礼,你我姐弟,万不可如此拘礼。”

那声音听着还尚存稚气,可言辞间却已见稳重,想来这小皇帝虽不满十四,可天家长成的帝王又岂是寻常只知玩乐的孩童。

崔姣姣嘴上道谢,又站直了身子,抬眼,第一次见了这素未谋面的弟弟。

吊睛长眉,倒是和书中所写的崔仲明像了个十之八九。

“皇姐来得正好。”

少年天子的声音从冰雾后飘来。

崔姣姣望向声源,只见五口青瓷冰缸环绕的龙案后,小皇帝崔宥正把玩着一支紫芍药。花茎折断处滴落的汁液,在宣纸上晕开血一样的痕迹。

“尝尝,颍州新贡的冰酪。”

他推来琉璃盏。

“帝师刚命人八百里加急送来的。”

帝师,便是崔宥对阎涣的尊称。

崔姣姣盯着盏中猩红的碎冰,突然想起原著那段毛骨悚然的描写。阎涣每次处决政敌后,都会命人取其心头血制成冰饮,送给曾反对他的朝臣“品尝”。

殿角铜漏突然发出异响。

“咚!”

崔姣姣袖中的玉匕应声发烫。

她看见而墨竹正悄悄退向绘着《孔雀东南飞》的屏风之后。

“皇姐此番辛苦,不日怀朔部使臣便会护送左贤王至泗京城中,到那时朕将于含元殿内设下宴席,促成贺朝与草原的联姻。皇姐多年来在司州,是朕这做弟弟的亏欠了你,若非帝师把持朝政,朕也不会至今才接回皇姐。”

看他眸中闪烁的精明,崔姣姣便知晓他不是个好对付的。

见崔姣姣不答,崔宥眼珠转了转,起身走下台阶。那金黄色的龙袍自殿内烛火交相辉映中靠近崔姣姣,龙头的花纹愈发狰狞,似是发怒。

崔宥到底年少,瞧着比崔姣姣矮了些,姐弟二人凑在一处,终于稍显几分亲人的意味来,只是无论怎么看,都不像是和睦的。

“陛下折煞了,我在司州很好。”

崔姣姣莞尔一笑,微微低头去看他,崔宥此刻方才认真看清了这位庶姐的容貌,哪怕尊贵如天子,也出神了一刹。

这崔瓷生得真是...

真是个天生联姻的好棋子。

他忍不住激动起来,幻想着草原会对贺朝献出的这份礼物有多么满意,到那时崔瓷再给那左贤王生下个一儿半女,他也羽翼渐丰,若彼时提出联盟诛灭叛贼阎涣,怀朔部岂能不顾念秦晋之好的情谊,帮衬一二。

“陛下。”

她突然按住了天子冰凉的手腕:

“怀朔使团三日后抵京,您可知他们进献的第一件礼物是什么?”

崔宥的指尖还停在崔姣姣手背,龙袍袖口金线绣的龙睛却正对着她咽喉。少年天子忽然轻笑,转身时曳地的袍角扫过冰面,带起一阵血腥味的凉风。

“皇姐且看。”

他忽然掀开最近的那口冰缸。

浮冰下赫然沉着半幅羊皮地图,墨迹在冰水中妖异地扭动,正是怀朔部许诺割让的三州疆域图。

“左贤王连聘礼都备好了。”

崔宥舀起一捧冰水,任其从指缝漏下。

“皇弟,长姐虽长在司州,比不上前朝的文官大臣们,可联姻一事还是略懂一二。长姐这些年听说了不少泗京的消息,明白皇弟在千岁侯身侧忍辱负重,只为夺回父皇留下的江山,不愿叫他夺去,是也不是?”

崔宥微眯着眼,却不开口言说。

“眼下千岁侯独大,朝中几乎无人能与之匹敌,可他始终未有动作,皇弟这才想以联姻之名,拉拢怀朔部在草原的兵马,是否?”

崔姣姣直视他的眼睛,坚毅了神色,道:

“眼下并非良机。怀朔部现今的单于阿斯愣是个不好拉拢的,多年来带领族人于乱世中生存,从不发兵支持哪国,更何况这是贺朝内部之事,外人都知晓是趟浑水,单于怎会舍得独生的儿子涉身其中?”

崔宥眸中一亮,不曾料到这离泗京千里之遥的庶出丫头竟有如此成算,着实欣喜了一番,如此聪慧的女子收为己用,再粉饰成纯真的模样嫁出去,不知能省去贺朝多少兵马。

可惜了,阎涣不好驭女,否则这样的上等货定要培养一番送到他身边去。

“长姐所言极是,那依着长姐的意思,朕该如何?”

想他是被自己说动,崔姣姣难掩希望之色。

“阎涣那样精明之人,怎会不知皇弟联姻是何用意,不过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罢了。眼下皇权根基不稳,军权十万在阎涣之手,虽不能形成疾如旋踵之势,可也不容小觑,万不能过早惹怒了他。”

“眼下最好的办法,便是找个由头取消婚约,给阎涣台阶,叫他知晓,皇弟并无与帝师敌对之意,保留根基,蛰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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