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野黑脸，上次把自己摔在路上的事，还没找他算账，现在都挑衅到他脸上来了。

马文走过来看了一眼书包，看见那三个字瞬间笑了：“我靠我靠，你这是又跟谁玩大冒险输了？”

江野没说话，随手将书包一丢。

陈开捡起来，也哎了一声：“江哥，你上一个大冒险到时间了吗，现在又是什么情况。”

那块带着顾海名字的亚克力挂件是和这群狗东西们玩大冒险输了，被起哄挂上的。

江野也嫌弃，太他妈中二了。

但少爷拿得起放的下，大冒险而已，还是玩的起的。

但现在牌子被宋郁毁了，江野非常不高兴的说：“放学跟我去揍个人。”

马文一听揍人，眼睛亮了：“我靠我靠我日，谁啊，包我身上了。还要不要再找几个人？”

江野：“不用。就我们三个。”

陈开稀奇道：“谁啊。我们学校的？”

“昂，我们学校的，”江野咬牙切齿的说，“三班的宋郁。”

陈开啊了一声：“上次的事你不是说就饶他一次吗？”

江野觉得上次的事太他妈丢人了，他不想提。

他皱着眉说：“怎么这么多话？”

说完，他就坐在座位上，黑着脸拿起手机打起游戏。

“明天要考试了，江哥。”陈开也没再问，斜坐在靠边的板凳上，“我听说这次考试我听说又要重新划分班级。”

江野头都没抬：“关我什么事。”

他反正是在哪个班都一样。

马文在旁边笑：“我日，陈开你现在越来越婆婆妈妈了。”

陈开也觉得自己说了句废话，江野什么时候在意过考试。

他悻悻地回了自己座位。

“那你玩你的。”

江野没吭声，拿着手机打游戏却打的心不在焉。

明天考试。

今天要是去揍宋郁，会不会影响他考试。

这一走神，手机上的小人啪的一下死了。

江野：“靠。”

影响不影响他考试，关自己什么事。

但他又莫名的想起来了自己被那群混混打到腿，宋郁背着他走的场景。

真是麻烦，江野很烦的将手机扔进桌洞里。

不玩了，烦死了。

这一整天，除了班主任的课，江野差点睡死过去。

直到放学，马文撑着桌子跳了过去，在江野桌子上敲了一下：“我靠怎么还在睡，江哥，走了。再晚一会抓不到人了。”

江野皱着眉从胳膊上抬起头，大脑还没清醒：“做什么去？”

马文我操了一声：“你不是说放学跟着你去揍人？睡迷糊了。”

江野伸手向后抓了一把头发，坐了一会醒神，斜挎上书包说：“改天吧。”

“？我靠我靠，我家伙事都拿好了，改天做什么？”马文嚷嚷地说。

他好几天前就看宋郁不爽了。

江野瞥他一眼，马文没别的毛病，说一句话就得加个我靠。

“你再靠一句，连你一块揍。今天很烦不行？”

马文啧了一声，闭了嘴。

教室里人走了大半，江野朝外走，站在门口刚好看到宋郁挎着书包压着眼，一脸阴郁的跟在顾海身后。

......

宋郁除了放学的时候跟着顾海，白天坐在教室里，心思也不在学习上。

每次看到顾海的背影，脑子都会浮现出他出轨后，对自己步步紧逼的扭曲的面容。

他却做不了什么，只能捏紧了钢笔。

第二天考试完最后一门科目。从教室里走出来，阳光刺中了他的眼睛。

宋郁抬手挡了一下。

身后毛毛跟上来：“考的怎么样，甜甜。”

宋郁以前本来就不爱学习，大学是勉强擦线进的。现在又七八年没看课本，里面的知识早就忘了。

考的烂。

很烂。

宋郁却不在乎，他本来也没有在乎过考试，以前是江野的时候，丰厚的家底会给他兜底，而现在，他也没有多余的心情去关心考试。

他只关心江野。

“就那样。”宋郁说。

毛毛看着宋郁，总觉得他有点变化，但是具体是哪里变了，他又说不出来。

宋郁转身朝着座位上走，他本身和毛毛就不熟，不知道怎么说话。

走了几步，到了教室，里面还没多少人。

顾海站在教室里，抱着胳膊倚在黑板上。

又是那种笑。

宋郁皱眉，看着顾海勾起的唇角，极度反感。

这种笑他说不上来，是一种不怀好意，又居高临下地笑。

他没什么好脸色地说：“做什么？”

顾海依旧那种笑；“你最近怎么总是盯着我。”

宋郁皱着眉，强压着那股子恶心感说：“你哪只眼睛看见的？眼睛没用建议捐了。”

他说完不再看人，转身就朝自己座位上走。

“说句话就急了，”顾海在身后说，“什么时候脾气这么......”他故意顿了一下，才说，“辣。”

宋郁不知道顾海竟然还能这么恶心，他之前似乎从来没有看清过他这个人，每次都能刷新恶心的下限。

他握了一下拳，侧过头去，黑色的瞳孔看着人问：“比你爸还辣吗？”

似乎没想到宋郁会反驳，顾海脸色顿了一下，又瞬间阴沉下去。

毛毛进屋也刚好听到这句话，他长大嘴巴，似乎不敢置信。

宋郁谁都不看，转身回到自己座位上。

他拿起矿泉水瓶猛喝了几口，又抬手，空矿泉水瓶擦着顾海，落到了旁边垃圾桶。

顾海差点被砸到，角色更难看了，说不出来的阴郁，那张脸有一瞬间和十年后重合。

宋郁见此，满意的回到自己座位上，瞬间感觉到一直被压着的愤怒情绪出了一些。

虽然只是一点。

学校考试完，老师都要改试卷，教室里这时候没有老师。

宋郁以前在普通班，班里的学生能乱成一锅粥。

现在三班的学生都在学习，连个抬头的都没有，只有他趴在桌子上无所事事。

他翻来覆去了。

旁边的笔尖划过纸张的声音的让他无比厌烦。

忍了半晌，他突然起身，在安静的鸡毛落地都能听见的教室里光明正大的逃了课。

毛毛趴在桌子上用课本挡住嘴，声音不敢太大：“宋郁，你去干什么？还上着课呢。”

宋郁没说话。

他也不知道自己干什么去。

他从重生之后，就不知道自己要干什么。

他也不知道自己是谁，不知道自己究竟是宋郁还是江野。

整个人处在一个半疯狂半沉郁的割裂状态。

校园里这时候没人，整个学校都空荡荡的。

宋郁在学校里逛了几圈，最后走到了学校的围墙。

干脆去校外算了。

刚想爬出去，他听见上面一声嗤笑。

“哎，这不是学霸吗？”江野坐在围墙上，居高临下的看着他，不屑道：“好学生也逃课？还是你今天出来是来专门挨我揍的？”

宋郁不理他，几下顺着旁边的杂物堆爬上了墙头。

动作麻利又漂亮，一看就不是第一次。

江野眼睛惊讶一扫而过，朝着人吹了一个口哨。

宋郁坐在墙上，以另一个人姿态看以前的自己，觉得他以前有些揍确实不白挨，真的很欠。

他侧过脸看江野，颦眉道：“你去做什么？又逃课？”

江野在学校除了经常玩的这几个狐朋狗友在一起拉帮结派，其他的学生见了他是有多远走多远。

宋郁却不一样，三番两次的挑衅他。

江野怀疑是不是自己在宋郁面前表现的脾气太好了。

“关你—”屁事这两个字还没说完，不远处传来一丝河东狮吼。

“哪班的小兔崽子，给我下来，无法无天了。”

江野被吼的脑子一卡，竟然一时间哇忘记了动。

还是宋郁拉了他一把。

江野：“......”

靠。

两个人跳下墙，气喘吁吁的跑了一条街。

直到确定光头追不上来，江野才扶着腿喘了几口气，“没看出来你这么熟练。”

这边是一条商业街，上午人不多。

宋郁看了几眼，又看向江野，没回他的话，只是皱着眉问：“你逃课出来做什么？”

又垂着眼眸道：怪不得回回考试这么差。”

不知道是说给自己听的，还是说给江野听。

“不是，你找揍是吧，”江野觉得眼前这个人真的欠揍，昨天就不该饶过他。

他没好气地说：“你这个学霸逃课出来是做什么的？难不成是为了去网吧学习的。”

宋郁看了江野一眼，不想再废话，

他本来就烦，转身就走。

江野不知道是不是来了兴致，跟了几步，在身后吊儿郎当地说：“我逃课可不是为了给自己。追人嘛，肯定要把吃的喝的都表示一下，喂，你和顾海在一个班，知不知道他平时都喜欢吃什么？”

喜欢吃屎。

宋郁好不容易沉下去的情绪又被江野三言两语就说的冒火，但很快他就平静下来了。

像自己之前愤怒一点用没有。

他目光看向江野。

江野穿着蓝白校服，头发乌黑，睫毛纤长，脸部是少年人独有的好看又清晰的轮廓，在阳光下，整个人张扬的像一团光。

“喂，给你说话呢，你听到没有？”江野喊他。

这是宋郁重生之后，第一次好好看自己。

他高中的时候，这个样吗？好像有点记不清了。

他目光下移，又落在江野的脚腕上，这么几天了，那个青紫的伤甚至没有人注意到，都没有包扎一下。

也对。

他少年时期从未察觉，自己看似呼朋唤友，却都是些表面朋友，随便就散了。

甚至家里人也没有人管他。

宋郁心突然软了。

我为什么要把怒气都撒到自己身上？

我要看着自己沉沦吗？

一个沉入黑暗的我，看着一个发着光的我，看着他绝望，挣扎，最后落得和自己一样吗？

宋郁抿着唇，突然从疯狂愤怒中情绪中清醒过来。

好半晌，他才转身走到江野身边：“你出来带了多少钱。”

江百川给他的零花钱不少，但江野花钱没有度，一到月底就剩不了多少钱。

江野下意识地说：“两百，干什么。”

宋郁眼睛在四周眯了几圈，最后落在这条街最贵的西餐厅上。

他看着江野，“请我吃个饭吧。我饿了。”

江野都怀疑自己听错了。

他们俩很熟吗？

他啧了一声：“我为什么要请你吃饭？”

宋郁垂眸心说。

因为我想试着了解自己。

他不知道若是自己都讨厌自己，还会有谁来爱他。